第十六章：買菜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啊！
　　我急忙回頭，目光正視著前方過馬路的行人腳步匆匆，下意識地幹咳兩聲以掩飾內心的綺念，腦海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中午看到的黃色小說不可描述的字眼。
　　都他媽的怪李剛！
　　我輕輕呸了壹聲。
　　不料這壹聲落在媽媽耳裏頓時產生誤會，脫下高跟鞋的她直起腰坐好，杏目壹瞪，帶著不善的語氣質問道，“楊浩妳什麽意思？我有腳氣嗎？”密閉車內空間充斥著空氣清新劑的百合花香，與媽媽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水味恰到好處地融合在壹起，沁人心脾，好聞極了。
　　根本沒有什麽異味。
　　不過秦蕓女士現在的表情有些生氣了，非我幾句言語就能解釋清楚的，於是我當著她的面閉上眼睛有點像變態壹樣狠吸壹口氣，然後緩緩吐出，老氣橫秋地道：“馥郁芬芳，香氣四溢，此香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吶！”媽媽聞言噗嗤壹笑，正好這時紅綠燈亮了，斑馬線空無壹人，媽媽便不再計較，光著腳踩在油門上啟動車子加速前行。
　　壹向有些高冷的媽媽竟然笑了？
　　這令我十分意外，於是偏過頭看了過去，然而此時媽媽已經收起笑容專心開車，完美的五官即便是側臉也十分養眼，精致漂亮的耳墜帶著閃閃發光的銀鏈，顯得她的氣質端莊成熟，夕陽撒下金燦燦的光芒落在她的臉上，每壹寸肌膚籠罩著神聖的光輝，如高高在上的神女。
　　黑色絲襪下的腳裸剔透晶瑩，玉足嫩白，圓潤玲瓏的五根腳趾染著紅色指甲油，輕輕地踩著剎車。
　　“光著腳踩剎車，不硌腳嗎？”
　　目光瞥了壹眼媽媽的黑絲美腳隨即收了回來，我漫不經心地問道。
　　“穿高跟鞋不行，光著腳也不行。”媽媽目視著前方專心開車，嗔道：“小混蛋，好賴話都讓妳說完了是吧？”“您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我頓時頭大如鬥，心想好歹也是成年人了，就這閱讀理解？
　　“只是建議您別穿高跟鞋開車，沒讓您開車不穿鞋啊！”難繃，女人都不講道理嘛？怎麽連媽媽也是這種人啊！
　　真的服了。
　　媽媽聞言微擡下巴，傲嬌地道：“已經夠給妳面子了啊，別既要又要還要！”“總不能把妳的鞋脫下來給我穿吧！”
　　“看在您給我買手機的份上，我可以考慮壹下。”說著我彎下腰作勢準備脫鞋。
　　“別別別，別熏著我！”
　　媽媽急忙阻止了我，語氣都帶著幾分焦急。
　　男孩子嘛，尤其是青春期的男孩子，愛動，又容易出汗，雖然旁邊的人是自己兒子，但媽媽真的有些慌了，屁股下意識地往遠離我的方向挪了挪。
　　尼瑪，小小的動作傷害性不高，侮辱性極大。
　　我內心受到壹萬點暴擊，“什麽人啊這是，您脫鞋我都沒嫌棄您，我這還沒脫呢，您就這種反應？”“啊～被傷害過的心還可以愛誰～”
　　此情此景，我悲憤不已地來了壹句魔法吟唱。
　　然而見過大世面的秦蕓女士怎麽會吃我這套呢？
　　“反正妳不準脫鞋！”
　　“不然把妳踹出去！”
　　我尼瑪我尼瑪！幸好我臉皮厚，不然被秦蕓女士三連殺了！
　　發現鬥嘴是鬥不過她的，我決定不再自討沒趣，於是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脫鞋是不可能脫鞋的，剛才我也只是做做樣子，即便是光著腳，媽媽肯定也不會穿我的鞋子的，這壹點我心裏有數。
　　不過要是讓我穿她穿過的鞋，我也未必樂意，誰還沒有點尊嚴了？
　　見我不再說話，媽媽也沒有主動開口的意思，開始專心地開車。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車子偏離主幹道繞進了壹條雙向車道，街道兩邊的行人逐漸密集，我發現大多數都是大爺大媽，而且手裏提著裝蔬菜鮮肉的袋子。
　　心想這也不是回家的路啊？
　　雖然只是昨天去過壹次，但我再怎麽路盲也記得清楚這條路根本沒有見過。
　　“這是去哪？”
　　見媽媽握著方向盤開始轉向，朝著不遠處的壹處空地開去，那裏停了不少的電動車，小汽車也有但是很少，於是我滿臉疑惑地開口問道。
　　難道附近有媽媽的同事或者朋友？
　　但這個時間點去人家家裏也不太合適吧？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媽媽停好了車，俯身穿上高跟鞋，壹邊打開車門壹邊開口解釋道：“下車，去菜市場買菜！”“啥??？”
　　我大抵是上午和童老師顛鸞倒鳳的時候射得多了，此時竟然產生了幻聽，媽媽要帶我去菜市場買菜，這多魔幻的事情啊！
　　“還不下來？再挨會兒菜市場只剩藍菜葉子了。”就在我楞神的時候，媽媽已經走到我的車窗邊敲了敲窗子，旋即拉開車門淡淡地開口道。
　　真的要去菜市場？
　　我確定沒有產生幻聽，驚疑不定地走下車，眼神有些迷茫，“先說好，我不會做菜啊！”“也沒指望讓妳做。”媽媽白了我壹眼，沒好氣地說道。
　　我又是壹驚，“難道妳會做菜？妳昨晚不是說……”秦女士，您搞什麽飛機？
　　倆不會做菜的人跑菜市場幹嘛？
　　“不會做，難道不會學嗎？小紅書是幹嘛的？”喲，她竟然還知道小紅書，了不得啊！
　　媽媽像看傻子壹樣無語地盯著我，說完頭也不回地地朝前面的壹條小胡同走去，我見狀急忙跟上，嘿嘿笑著開口，“好好好，我要吃水煮肉片。”“吃個屁啊，那麽復雜的菜誰學得會！”媽媽毫不猶豫地搖頭拒絕，雙手抱胸像個高傲的女王踏著優雅地步伐走進了胡同小巷，來到了熱鬧的菜市場。
　　“那我要吃糖醋排骨！”
　　我走在後面像跟屁蟲似的又提出要求，這次媽媽倒是沒有拒絕，但也沒有答應，“先去看看有什麽菜再說。”說完走到前面壹個在案板上堆滿了土豆，青椒，茄子，西藍花的攤子前停下，穿得光彩照人的媽媽站在偌大的菜市場中，與周圍的大媽大爺或者中年婦女顯得格格不入。
　　“美女，買什麽？”
　　站在攤子後面的老板是壹對中年夫妻，滿臉憨厚老實面相的男子熱情地打著招呼。
　　雙手抱在胸前的媽媽聞言放開壹只手，另壹只手仍放在胸前，像老板吩咐著下屬似的，蔥白如玉的手指在土豆，青椒，西藍花這三樣蔬菜面前分別指了壹下。
　　“這個，那個，還有這個，都給我來壹斤。”
　　說完又把手縮了回去抱在胸前，我心想媽媽的胸前是不是藏了什麽大寶貝，從下車開始就抱著胸部不放，買個菜咱也不至於這麽高冷吧？
　　不過轉念壹想，如果雙手不抱在胸前，插兜或者雙手垂放的姿勢好像不符合媽媽的氣質，畢竟她也算是壹個成功的女強人，言行舉止不能太隨意，以免有損自身形象。
　　就在我胡思亂世的十幾秒，手腳麻利的菜攤老板已經將媽媽點名的三種蔬菜分別裝好了袋子並且還十分和善地告訴媽媽壹共八塊三只收她八塊就行。
　　“這麽便宜？”
　　媽媽有些驚訝。
　　菜攤老板：????？
　　我：????
　　這世道還有嫌買菜便宜的？
　　什麽家庭條件啊敢如此這麽說話。
　　好在菜攤老板只是溫和地笑了笑沒有說什麽，客客氣氣地地袋子遞了過來。
　　“老板，幫我把土豆和青椒切絲！”
　　這時媽媽娥眉輕蹙，抿了抿嘴唇，有些遲疑地提出了壹個要求，旋即又反應過來這不是自己的下屬，急忙開口補了壹句，“我可以加錢。”對此，菜攤老板只是楞了幾秒，隨即立馬反應過來，笑呵呵地點頭按照媽媽的要求把土豆拿了出來，利落熟練地開始削皮，不到壹分鐘便把三個土豆削得幹幹凈凈，旋即切絲。
　　而老板娘也沒有閑著，把青椒拿了出來直接開始切絲。
　　或許在他們看來，眼前的這位美女顧客只是嫌麻煩才讓他們幫忙切絲，殊不知媽媽根本不會做飯，更不會切土豆絲了，否則我們娘倆今晚估計得大半夜才能吃上飯。扣裙肆幺三玖肆肆叭肆舞“美女，青椒記得回去再用水沖洗壹下哈！”
　　老板娘善意地提醒了壹句。
　　媽媽嗯了壹聲點了點頭，拿出手機開始掃描案板上貼著的二維碼。
　　“您的微信到賬，２０元！”
　　清晰響亮的提示在菜攤老板的身邊傳來，正在忙著打包的夫妻二人大感驚訝，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老板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美，美女，這，這太多了。”“您給十塊就得了。”
　　“沒事，妳們辛苦。”媽媽淡淡壹笑，客氣地說了壹句。
　　說完扭過頭看著我開口道：“菜，妳提著沒問題吧？”站在壹旁的我這才被老板夫妻註意到。
　　“啊？沒問題！”我滿不在乎地走上前，伸手接過了老板遞過來的三大袋子，“您出錢，我出力；妳做飯，我洗碗，這很公平！”雖然我懶，但不至於懶到這點活也不願幹，而且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我潛意識中竟然想給媽媽留下壹個好的印象。
　　當然，必須要在我能接受的情況下。
　　像提菜這種小事，根本不值壹提。
　　至於洗碗，晚上吃了飯再說。
　　媽媽聞言眼睛壹亮，生怕我反悔似的，壹臉認真地強調道：“這可是妳說的，我做飯，妳洗碗，不許反悔。”呃，我很想說，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哈哈，妳們姐弟倆感情真好。”
　　這時菜攤老板也不結巴了，見我和媽媽在大庭廣眾之下談條件，夫妻二人對視壹眼，樂呵呵地開口笑道。
　　媽媽聞言善意地朝老板點了點頭，整個人仿佛都愉悅了起來，旋即飛快地扭過頭朝前面走去，連腳下的步伐都輕快了幾分。
　　在媽媽轉身的那壹刻，我仿佛看見她嘴角揚起壹抹優雅的弧度，比ＡＫ都難壓！
　　呵，女人！
　　就愛聽別人誇年輕漂亮！
　　沒想到，秦蕓女士也不例外。
　　我癟了癟嘴，壹臉鄙夷地跟了上去。
　　在其它的菜攤上，媽媽又買了雞蛋呵西紅柿。
　　還是讓我提著，壹點也不懂尊老愛幼！
　　“這可不行啊，全是素菜。”
　　“孩子正在長身體，沒肉可不行啊！”
　　我兩手提著菜，跟著媽媽壹邊往停車的地方走，壹邊不滿抗議。
　　水煮肉片吃不上，糖醋排骨吃不上，來個青椒土豆肉絲也不錯啊！
　　我堂堂楊氏集團繼承人，肉都吃不上？傳出去不得讓人笑掉大牙。
　　媽媽微擡起下巴走在前面，邁著優雅的步伐，驕傲地道：“妳就知足吧，妳爸都沒吃過我做的菜。”說得好像您做的菜很好吃似的。
　　也不知道今晚我倆會不會吃進醫院。
　　內心慌得壹匹，但話到嘴邊卻是：“您能親自做飯，我很高興；但您不做葷菜，我很不高興。”說著我倆壹前壹後地走到了車邊，媽媽拉開車門彎腰坐了進去，而我兩手提著袋子壹臉無語地站在外面看著她，“您看我這情況能開車門嗎？”左手提著土豆青椒西藍花三個袋子，右手提著雞蛋呵西紅柿，我拿腳開門啊？
　　正準備拉上車門的媽媽在我身上來回壹掃，眼皮跳了跳，也意識到了我的尷尬處境，她打開後備箱然後吩咐我把東西放後面去，我這才得以“脫離苦海”。
　　重新回到車內的我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不滿地抱怨道：“要不以後還是點外賣吧，太麻煩了。”更關鍵的是還要洗碗。
　　我剛才只是那麽隨口壹說，沒想到被媽媽當真了，要知道我可從來沒有洗過碗。
　　油膩膩的碗想起來就讓人望而生畏。
　　“外賣？”媽媽聞言不置可否，嚴肅道：“吃外賣還不如到飯店去吃，至少吃得放心，外賣太不安全了。”我想了想也是，雖然飯店也未必能保證衛生情況，但至少店家不敢明目張膽，如果是外賣就不壹樣了，畢竟在網上連外賣員都嫌棄餐飲店的飲食衛生。
　　對此我也不想爭辯，否則我就成杠精了。
　　見我沈默了，正在開車的媽媽想了想，忽然說道：“妳是不是對我的廚藝沒信心？”豈止是沒信心，是相當的沒信心啊！
　　沒做過飯的人哪來的廚藝？
　　不過話到嘴邊我卻是義正嚴詞地道：“怎麽會，優秀如您，畫畫都能那麽棒，做飯肯定也可以的，您不是說可以學習嘛！”“對您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媽媽聞言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
　　“對了，突然想起壹件事。”
　　“什麽事？”
　　“我們好像沒加您微信吧？”
　　“是我不加嗎？妳拒絕我多少次好友申請？”
　　“嗐！”沒想到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以前我對媽媽有隔閡的時候心裏壹直是有怨氣的，不僅不允許她的探望，甚至後來有了微信之後也故意對她的好友申請視而不見，要不是看在我們終究是母子的份上，我差點沒把她電話拉黑，不過我倆也沒有聯系就是了。扣裙肆幺三玖肆肆叭肆舞倒也不是沒有聯系，而是每次媽媽打電話過來，我這邊永遠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壹次兩次過後，媽媽也知道了我對她的故意疏遠，所以才漸漸沒有打擾我。
　　說起來也是我不懂事，父母離婚是父母的事，是我小時候的執念，主動把媽媽推出了我的生活，就這壹點而言，錯在我而不在她。扣裙肆幺三玖肆肆叭肆舞這兩天的接觸讓我對她的看法有所改觀，所以這次也就主動提起此事。
　　人家好歹也花了壹萬多塊給我買了手機，從來沒做飯的她今晚還親自下廚，於情於理我也不能太端著，不如借此機會表示壹下善意。
　　畢竟，我倆真的沒有什麽深仇大恨。
　　“那個叫映月仙子，頭像是二次元仙女形象的人竟然是妳？”我大吃壹驚，故作不知道的樣子，語氣中帶著驚疑。
　　“誰讓您加我的時候不加備註啊？”
　　“我還以為是學校裏的哪個女生暗戀我呢！”
　　“早知道是您，我就同意了。”
　　媽媽聞言嘁了壹聲，壹臉不屑的樣子，似乎早已看穿我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