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影子

　　壹個穿著有些淩亂的男孩兒正在角落裏捧著手機，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畫面，這個小男孩兒也在不自覺的傻笑。
　　亦陽那騙過庫裏、大衛·李和自己隊友諾維茨基的假傳真上，讓這個小男孩兒看得津津有味。戲耍對手的動作，是他最喜歡的了。而亦陽這種連隊友都可以戲耍的假動作，更是精彩無比。
　　小男孩壹遍遍重復地觀看著亦陽假傳真上的回放，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拿起籃球去模仿亦陽的動作了。但就在這個時候，壹個聲音卻打斷了他的幻想。
　　“穆迪！快去幫忙，來客人了！”壹個胖子廚師的大喊聲讓男孩兒從籃球的世界中脫離了出來。原來，小男孩兒所在的地方是壹個寬大的廚房內。而穿著臟誇誇白色衣服的他，便是這個胖廚師的幫手。
　　“這麽晚還有人來？”男孩兒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現在都已經快晚上十點了，這群客人的晚飯吃得還真夠晚的。
　　“別廢話了，他們點了好多菜呢，我可沒工夫和妳在這兒浪費時間！拿小牛肉過來，最嫩的那種德州小牛肉，咱們先煎牛排！”在胖廚師的指示下，男孩兒只得手下手機、放下讓他心曠神怡的籃球世界，開始忙碌了起來。
　　籃球場嗎？也許……也許，廚房才是自己的戰場吧。
　　……
　　“頭兒，妳這麽晚帶我們來吃東西，我們可能會被營養師罵死的。”特裏嘴上說著不要，但口水已經快要溢出來了。
　　“別這麽說，我們就吃壹些牛排而已，放心，不會讓妳們長胖的。”鼻子裏還在這棉球的庫班沖特裏笑了笑，這個老板在比賽結束之後真的信守承諾，請所有球員和教練來到壹家餐廳內吃晚飯。
　　說是吃晚飯，其實重點並不是吃，而是庫班借著好心情和十連勝的東風，想要大家歡聚壹堂，放松放松。
　　所有人都有說有笑，畢竟這群家夥剛剛才擊潰了死敵。而亦陽這個表現出色壹舉戰勝了庫裏和艾利斯兩人的家夥，便成為了大家津津樂道的話題。當然，並不是所有話題，都和籃球有關。
　　“亦，在中國，妳們都是怎麽給心儀的女孩子表達心意的？”問這個問題的人不是特裏，而是今天心情大好的球隊老板庫班。雖然來球隊已經有壹段時間了，但這個話不多的中國人對庫班來說還是充滿了神秘感。
　　“怎麽？妳要給亦介紹女朋友嗎？不用了，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特裏壹聽這話，自然是來了勁兒。
　　“那個意大利女孩兒？”庫班兩眼發光，他從沒想過原來中國人會喜歡那種火辣的類型。
　　亦陽搖了搖頭，這群家夥從籃球場上壹下來，壹個個都變成了流氓。
　　其實如果亦陽的膚色和其他人壹樣，也許人們對他的生活和感情史根本不感興趣。但作為壹個在NBA聯盟中為數不多的中國人，小牛隊的球員們當然是對這個“特殊”的隊友充滿好奇。
　　當然，這也從側面說明亦陽和隊友們的關系非常融洽。如果人們不喜歡他，自然也不會拿他當話題。如果這是勇士隊的聚餐，可能就沒幾個人願意聊蒙塔·艾利斯的事情吧。
　　就在這個時候，餐廳服務生們終於把壹份份牛排端了上來。亦陽忽然有了壹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這壹份份看上去美味無比的牛排，終於是讓這群“流氓”的註意力從亦陽身上轉移了。
　　……
　　“快穿上這衣服，小子！”胖廚師拿起壹件服務生的衣服遞給了小男孩兒。
　　“啊？”小男孩兒楞了壹下。
　　“外面人手不夠了，妳去幫幫忙。放心吧，今天我算妳雙倍工資！快去把這些牛排端過去，今天來的客人可壹定不能讓他們感到不滿！”胖廚師焦急地把衣服遞到男孩兒手裏，也沒說來的是什麽客人。
　　壹聽雙倍工資，小男孩兒利落地從廚房幫手變成了服務生。只要能賺更多的錢，他壹個人幹三份工作都可以！
　　換好衣服的男孩兒端著壹份牛排就走出了廚房，推開廚房大門他才看見，餐廳最大的那張長桌周圍是坐滿了人，而且這些客人非常與眾不同，壹個個都人高馬大的。
　　再定睛壹看，這群人好像都非常面熟。直到他看見了壹個黃皮膚的家夥，而那個黃皮膚的家夥也和自己對視了壹秒……
　　“咣當！”壹聲脆響，盤子落在了地上，胖廚師好不容易煎出來的美味牛排，也變成了潔白瓷磚地板上的壹堆垃圾。
　　男孩兒看了看地上的盤子和牛排，又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那群人，明顯有些不知所措。現在他確定，剛剛和自己對視的那個人，就是亦陽！男孩兒剛剛壹緊張，手便情不自禁地松開了。畢竟，自己剛才還在手機上看亦陽的集錦，而現在，亦陽這個大活人和整支小牛隊居然都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亦陽的眼睛依然在盯著打碎了盤子的小男孩兒看，這更是讓男孩兒心裏發毛。他會不會責怪我？會不會罵我？
　　“妳還站著幹什麽！？趕快去道歉啊！”壹旁的服務生用手肘捅了捅這個黑人小男孩兒，輕聲地提醒。
　　男孩兒輕輕擡頭，發現亦陽還在盯著自己。他害怕得又將頭垂下，走到了桌子旁邊。
　　“對……對不起……”
　　“沒關系。”
　　眾人立馬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所有人包括小牛隊的球員們都很驚訝。因為說話的這個家夥，是全隊最不愛說話的亦陽！
　　“沒關系，小子。妳……妳多大了？”亦陽看著這個男孩，似乎年紀還很小。
　　“14歲。”黑人男孩兒終於擡起了頭，他發現亦陽的表情好像並不是在責怪他。
　　“妳不是應該在學校嗎？”
　　“我白天上學，晚上出來打工。”在美國，中學生打工兼職是壹件很常見的事情，亦陽以前就沒少做過。但這裏不提三類學生，壹類是成績特別好的學生，另壹類學生是打砸搶燒將來十有八九進監獄的。至於最後壹類，則是成績普通，但家裏也不愁吃穿的那種。
　　而眼前這個男孩兒應該和亦陽壹樣，不屬於上述任何壹類，是生活讓他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而這，也是亦陽盯著這個黑人小男孩兒看的原因。他在這個家夥身上，似乎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雖然現在自己正坐在這家高級餐廳內，雖然現在門口停了壹輛屬於自己，價值二十多萬美元的汽車。但亦陽還沒有忘記，沒有忘記自己是怎麽壹步步走到這兒的。
　　“妳叫什麽名字？”亦陽繼續問，而那個小男孩兒就像是犯人壹樣，緊張老實地回答。
　　“穆迪。”男孩兒回答之後發覺不對，這只是他的小名，然後立馬改口。“伊曼紐爾·穆迪埃！”
　　“伊曼紐爾？這不像是美國人會取的名字。”庫班讀了讀這個繞口的名字說道。
　　“沒錯先生，我來自剛果，五歲來的美國。”
　　外國人，來美國求生存。亦陽笑了笑，這世上竟有這種巧合？
　　“喜歡籃球嗎？”亦陽也還真是要壹個話少，或者說是不怎麽會聊天的人。和穆迪埃的每壹次對話，他都只說壹個簡單的問題。壹個人問，壹個人答，看上去兩人是審訊和被審訊的關系，但亦陽的目的卻只是和這個男孩兒簡單的聊壹聊而已。
　　“我是您的球迷！先生！我是說，我當然喜歡籃球！”壹提到籃球，那個原本還有些害怕的黑人小孩瞬間就來了勁兒。
　　“嘿，想來看小牛隊的比賽嗎？我給妳和妳的家人每人壹張球票怎麽樣？”亦陽知道，NBA比賽的球票，是大多數這樣的孩子都夢寐以求的。
　　“真……真的嗎？”穆迪埃覺得有些難以置信，自己這就叫因禍得福？
　　“把妳家的地址留下吧，明天我會把球票寄過去的。”庫班也是壹個有人情味的家夥，他明白了亦陽的想法，於是便啃了聲表示對亦陽的支持。
　　“天吶！這可不行！我……我親自去拿就可以了！”穆迪埃可受不起這麽大的恩惠，免費球票還免費送上門，這個剛果小子可知道拿人手短的道理。
　　“那麽，明天下午六點半，妳在球館門口等我，我拿票給妳。”亦陽對這個小孩的態度出乎了服務生們的預料，但畢竟，誰會對著曾經自己的影子發火呢？
　　穆迪埃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立馬收拾好了壹地的殘局。今天晚上，他壹定要給自己的母親和兩個哥哥，說說這奇妙的經歷！
　　“幹嘛對那傻小子那麽好？”見穆迪埃消失在眾人視線中，特裏不解地詢問。
　　“因為他……”亦陽微笑著回答。“因為他讓我想起了我自己，妳都不知道，當年我多想有人能送我壹張NBA比賽的球票。”
　　這個探花秀保持著微笑，又想起了曾經的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