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壹章 永強到牙營

　　鬼域啟靈陣是墨子五行記陣法篇倒數第二章才列出來的奇陣之壹。
　　奇陣在墨子五行記裏的含義就是奇謀妙思，可通天地之意，是道家中小法陣的集大成者，屬於個人施法就能啟動的法陣所能達到的極致。
　　壹旦鬼域啟靈陣啟動，施法者能以符咒與鬼城陰司直接溝通，召喚鬼城陰司的高階陰靈為己用。
　　在這個陣法之內，使用借馬符或者撒豆成兵符，可以召喚比原來的符箓強壹個品階的陰將為己用。
　　雷長夜在昨日畫成此陣之後，試圖以本體法力啟動，當然是毫無動靜。他只能靠放置玉符輔助啟動此陣。
　　令他吃驚的是，這個陣法和請聖法陣相比，消耗高出整整十倍。他足足放了20個玉符才終於成功把法陣啟動。
　　此刻他的腦中界面只剩下92個玉符，手裏兌換出來的玉符已經壹個都沒有。
　　不過，這壹切如果能夠實現他的計劃，都是值得的。
　　在這壹年的五月初五，他壹口氣畫了20個撒豆成兵符和壹個借馬符。
　　借馬符不但要畫符，還要以紙紮馬，作為馱載借馬符的媒介。很是費了壹番功夫。
　　現在鬼域啟靈陣終於成功啟動，他想要試試花費整夜紮成的借馬符是否能夠成功借到陰司鬼馬。
　　在念誦借馬咒文，並激發法力之後，雷長夜手壹揮，壹股法力從他體內湧出，點在借馬符之下的紙馬之上。
　　紙馬的眼睛突然變成了紅色。
　　雷長夜看到這血紅色的馬瞳，不禁後退壹步。這馬瞳中透出的煞氣就算是他這壹身防禦力都抵受不住，要後退幾步才能布防。
　　片刻之後，血紅色的馬瞳變得暗淡下來，顏色也從紅色變成亮栗色。長長的銀色馬鬃在紙馬光禿禿的脖頸上迅速長出。
　　雷長夜用紙紮的短馬腿忽然間變得頎長，疙疙瘩瘩的紙馬外皮也變成了光滑的流線型，閃爍著淡淡的銀光，短短的馬尾猛然增長，嗚地甩了壹下，虎虎生風。
　　原來又矬又皺的紙馬瞬間化為壹匹銀色的高頭大馬，身上還配著壹副銀色的馬鞍和雪白的轡頭。
　　雷長夜大喜過望。這匹馬何止是鬼城陰司的鬼馬，這簡直就是壹匹天馬！也許，這是哪壹匹天馬戰死之後化成的鬼馬。
　　他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泥漿悄悄在馬屁股上抹了壹把。銀天馬絲毫無損，更沒有軟掉。師父畢三泰想要解決的問題，壹次完成。
　　雷長夜對著這匹馬，左看右看，由衷喜愛。他忍不住翻身想要騎上去試試。
　　但是這匹銀天馬突然高高擡起身子，猛地壹掀，將雷長夜狠狠摔了下去。
　　“不對啊，這麽有脾氣？”雷長夜從地上爬起來，莫名其妙地摸著禿頭。
　　銀天馬冷冷地看著他，目含鄙夷地看著他的衣裝。雷長夜看了壹眼自己這身打扮，普通的武服，配壹把蒲扇。他頓時懂了，合著這匹馬還以貌取人。他穿得太寒酸，不配做它的騎士。
　　雷長夜從蜀來寶裏取出他為永強制造的全套黑符甲，壹件件穿上，還拿出了已經快要變成二品法寶的黑錐槍。然後準備踏著馬鐙上馬。
　　銀天馬身子壹晃，馬尾巴壹抽，直接把雷長夜甩禿嚕到地上。
　　雷長夜從地上緩緩站起來，感到壹絲困惑。按道理他這壹身黑符甲都是請聖之後，以名匠之神做出來的，樣式衣款在唐朝算最時髦的，要說這身衣服還寒酸，那就很難頂了。
　　雷長夜摸了摸符甲的外殼。銀天馬看到這副外殼，迅速撇過頭去。雷長夜總結出兩個可能性，第壹就是符甲是紙殼做的，讓這匹銀天馬很嫌棄。第二就是顏色，黑色和銀色不配。
　　“難道……”雷長夜從蜀來寶中緩緩拿出壹副全銀色的符甲。隨即，他又不好意思地塞回了蜀來寶裏。
　　自從第二場連環牌戲火了之後，他壹直想要做壹個銀盔銀甲的永強造型，覺得這個款式超級酷。做這個完全是他男人的浪漫，沒有任何目的。
　　他也很羞恥於自己兩世為人，如此歷練，居然還有Cosplay的少年心性。所以這套符甲自從做出來之後，就壹直被他私藏著，死也不肯拿出來。
　　但是今天情況特殊。銀天馬壹看到他手裏的銀符甲，立刻把頭伸過來，壹口咬住雷長夜的手，狠命往後拖，硬是把他的手從蜀來寶裏抽了出來。
　　“妳真是外貌協會的？”雷長夜很震驚。
　　他走到書房門口和窗邊，側耳傾聽，確定了幾遍沒有人。他才把蜀來寶裏秘藏的整套銀符甲都拿了出來，壹件件換上。這壹身符甲的款式比黑符甲要帥氣很多，花了極多的心思，底色是銀粉刷出來的，上面的金甲符是用白筆畫的。
　　雷長夜穿好壹整套甲胄，翻身上馬。銀天馬昂首挺胸，穩穩站住。雷長夜大喜，銀天馬果然是只外貌協會養的動物。他再拿出黑錐槍，準備體會壹下提槍策馬的質感，結果銀天馬壹口咬住黑錐槍，狠狠壹拉。
　　雷長夜壹個前滾翻被它從馬上拉下來。
　　幸好東院的節帥書房夠大，否則雷長夜可能壹屁股坐碎了書桌。
　　雷長夜從地上爬起來，看了壹眼黑錐槍，苦嘆壹聲：“這也太麻煩了！”
　　這壹天酉時剛到，魚玄機已經早早出了川東節府武盟分壇，去看永大俠。結果她發現，宣錦早就在門口等她。
　　“錦兒，妳也是壹同去看永大俠嗎？”魚玄機驚喜地問。
　　“玄機姐，我是來攔著妳的。雷兄跟我說了，若是妳不去添亂，他保證讓永大俠事後見妳壹面。”宣錦拉住她的手，親昵地說。
　　“哎呀，妳信他的話？這個人眼珠子壹轉，有壹百個主意，信他才有鬼呢。”魚玄機撇了撇嘴。
　　“我肯定是相信他的。因為呀，他有把柄在玄機姐手裏。”宣錦成竹在胸地壹笑。
　　“哦？我有他的把柄，是什麽？我怎麽不知道？”魚玄機驚喜地問。
　　“就是妳曾經向他保證，要治好永大俠的傷，對不對？”宣錦笑著問。
　　“對呀。這個人死摳死摳的，就是不肯白白給永大俠治傷，就惦著我身上的神偷寶藏唄，我都看出來了。”魚玄機不屑地說。
　　“玄機姐，雷兄和永大俠的關系很可能不是那麽簡單的。”宣錦小聲說，“妳想啊，永大俠就跟他說了壹句要給四千牙兵遣散費，雷兄二話沒說，大手壹揮，說給就給。這可是四萬貫啊。”
　　“但是永大俠不是說以後會補償他嗎？”魚玄機說完了也覺得不對。靠壹句承諾就讓雷長夜出四萬貫，這說明兩人之間信任極深。
　　“妳再想想，如果永大俠的傷，雷兄能治好，他會不治嗎？”宣錦問。
　　“哦~~~~~~！”魚玄機恍然大悟，“原來他治不了永大俠的傷？”
　　“或者，需要治病的藥物太貴，以他的財力都搞不到。所以他才會倚重玄機姐呀。”宣錦說。
　　“錦兒果然智慧明澈。哼！這個死東西，裝作壹副不在乎永大俠的樣子。就是想不求我，讓我倒貼。我若不治，他反倒會來求我！”魚玄機眼珠壹轉。
　　“就是啊。玄機姐，所以妳可別壹聽說永大俠來，就跑出去纏著不放。雷兄壹見，自然更加有恃無恐。”宣錦憋著笑說。
　　“錦兒說得有理，我……今晚就不去了……”魚玄機說到這裏，好生沮喪。她好久不見永大俠，心裏想得難受。如今卻是不能說不見就不見。
　　“玄機姐，要不這樣，我們壹起去偷偷看壹眼永大俠，不讓任何人看見。如果姐姐覺得情難自控，就由小妹我負責拉住妳。”宣錦機靈地說。
　　“就依錦兒，今晚上，我們決不能讓雷長夜和永大俠發現！”魚玄機大喜。
　　兩人商量好行動計劃，便立刻武盟分壇的房間裏換上夜行服。宣錦平常少做這種飛檐走壁的勾當。魚玄機立刻趁著這個機會教授她各種夜行的秘訣。
　　兩人收拾妥當，雙雙從川東節府的後院跳出，趁著淡淡的夜色，猶如兩只幽靈，悄無聲息地翻上牙營墻壁，找到川東牙營距離較場最近的樹木隱藏，小心收斂氣息，居高臨下偷看全場。
　　這個時候，較場上已經站滿了為蜀武盟做事的巴山幫幫眾和蜀山弟子。余懷仁和江恣意、米竹等人指揮著幫眾把可兌換為銅錢的金葉子裝在紅盤上，擺滿了較場帥臺。
　　看到滿場金碧輝煌的金葉子之光，整個牙營裏彌漫的沮喪和憤懣氣氛，漸漸消失了，人群早早聚集在帥臺前，踮著腳尖望著帥臺，興奮地議論紛紛。
　　站在帥臺上約束牙兵的歐陽雄烈和眾虞侯看著金葉子也是興致勃勃，再也沒有了即將各奔東西的郁悶。
　　酉時壹刻，壹陣密集如急鼓的馬蹄聲從遠處的街角傳來。蹄音清脆，其速如飛，剛從數百步外的街角傳來，片刻之後已經到了營門口。
　　眾人懷著期待的眼神望向大門，誰知道壹道銀色的虹影突然從大營門坊之上，躍入牙營。爛銀色的碎光四外飛濺，晃得人滿眼生花。
　　壹道湧動的銀光，在地上壹個盤旋，騰空而起，越過無數牙兵的頭頂，仿佛連今晚的明月都被它壹躍而過。
　　銀光壹凝，停駐在較場帥臺之上，人立而起，兩條前腿威風凜凜地在空中踢踏了兩下，卻原來是壹匹高頭長頸，四肢修長，腰肢苗條的銀色駿馬。
　　銀駿馬之上，高坐壹人，銀盔銀甲，銀葉戰靴，腳踩銀蹬，手提銀槍，臉上罩著銀面罩。
　　永強永海川，仿佛從連環牌戲的世界，破碎虛空，縱馬躍入人間。
　　“永大俠——”
　　整個牙營陷入了天崩地陷的歡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