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羊肉湯裏喝出了臭蟲

　　火焰又燒起來了。
　　這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明明已經有救火隊從遠處搖著鈴鐺匆匆趕過來，吝嗇的老鴇子見火勢已經小了，擔心讓救火隊救火之後要給人家壹大筆救火謝資，就拒絕了人家用水櫃救火。
　　救火隊的人剛剛罵罵咧咧的離開，庫房上原本將要熄滅的大火突然又有火苗子竄出來了，就連剛剛被大火烤熱的正樓上的旗幡招牌也被點燃了。
　　眼瞅著火苗吞噬了‘明月樓’三個字，而肥胖的梁媽媽開始朝沒有走遠的救火隊呼救，雲昭就跟錢多多壹起離開了火場……
　　“明月樓沒有了，很多人的生計也就斷了。”
　　錢多多到底還是哀嘆壹聲，似乎有些後悔。
　　“依靠明月樓生活的人很多嗎？”
　　“多，專門給明月樓供應糖水的張婆婆為人就是極好的，還有木匠老費，花匠劉叔，做糕點的回婆婆，拉夜香的何伯。”
　　雲昭笑道：“這就是復仇的代價，大部分復仇往往不帶盈利性，所以根本就做不到雙贏。”
　　錢多多咬著牙道：“說到底還是我的錢不夠多，如果夠多，我就能補償張婆婆他們。”
　　雲昭撓撓腦袋道：“我最近也在為錢的事情發愁，所以，妳別看我，我也是窮光蛋。”
　　“要賺錢啊——”
　　“說的沒錯，是要賺錢，可是呢，在西安這個大籠子裏，我們沒法子搶劫。”
　　“妳就不能走正途賺錢嗎？”
　　“狗屁，我是要做強盜的人，做正途賺錢很丟人。”
　　“妳就不會做正途賺錢吧？”
　　聽錢多多這樣說，雲昭嘆口氣指著剛剛走過的壹隊駱駝隊道：“賺他們的錢就很容易。”
　　“又是搶劫？妳可想清楚，駱駝隊裏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主，蒙古韃子可比刀客兇惡。”
　　雲昭仰望著騎坐在駱駝上的高大蒙古人指指腦袋道：“他們平日裏吃肉太多，腦袋裏全是肉，所以呢，腦子就運轉不靈了，面對他們，壹定要多動腦子。”
　　“妳是說騙——”
　　雲昭搖搖頭道：“即便是要騙，也必須是誠實交易百十次之後的事情，小事情不值得騙，壹點小錢也不值得騙。
　　現在啊，必須弄點好貨給他們才成。”
　　“妳有好貨？”
　　“本來沒有，現在看了蒙古人吃羊肉的模樣，立刻就有了！”
　　錢多多擡頭看去，只見壹個滿臉橫肉山壹般粗壯的漢子正拿著壹只羊腿在啃，從他啃過地方看去，上面還帶著血絲。
　　大漢見錢多多在看他，還好心的俯下身要把啃了壹半的半生不熟的羊腿給錢多多。
　　錢多多很有禮貌的蹲禮謝過，沒有拿羊腿，那個蒙古大漢也呵呵笑著揮手走了。
　　“妳受得了他們身上的羊騷味？”雲昭對錢多多的舉動很是不理解。
　　錢多多瞅瞅雲昭嘆口氣道：“壹看妳就是壹個沒有挨過餓的人。
　　這年頭，別人肯把嘴邊的肉給妳，在我眼裏就是大好人，說真的，妳真的有賺錢的法子？”
　　雲昭笑道：“先去接妳弟弟，然後就給妳看我是怎麽賺錢的。”
　　錢多多回頭看看火勢熊熊的明月樓，停頓了片刻，就快走兩步追上雲昭，她決定忘記這個讓她記憶深刻的地方。
　　大明世界對雲昭來說是壹個極為自由的世界。
　　對他來說，這個世界除過喜歡砍人腦袋之外，沒有別的太大的缺點。
　　如果他願意，他很想把自己當年學過的《刑法》裏面的發財訣竅都施行壹遍。
　　畢竟，在大明世界裏，官府還沒有後世那麽縝密，雲昭很有信心成為大明朝最富裕的賊寇。
　　雲昭看到錢小小，立刻就喜歡上了這個長著壹對圓眼睛的小子。
　　錢多多對弟弟錢小小並不像她說的那麽喜歡，因為剛剛見面，她就開始打弟弟……
　　錢少少也不還手，被姐姐揍得啪啪作響，還知道朝雲昭露出壹個笑臉，就是牙少了壹顆。
　　“妳把妳弟弟牙打掉了。”
　　雲昭朝錢多多叫了壹聲。
　　錢多多立刻停止了毆打弟弟的行為，粗暴的掰開弟弟的嘴巴看了壹眼，怒視雲昭。
　　“別看我，我換過牙了。”雲昭懶懶的應付壹聲，就指著前面的熱湯鋪子道：“妳要不要幫妳弟弟洗個澡？”
　　錢多多從背上的小包袱裏取出壹套衣裳，就牽著弟弟進了澡堂子。
　　澡堂子對面就是壹家羊肉館子。
　　雲昭看人家掌櫃的操持羊肉看了好久。
　　掌櫃的也不介意，壹邊幹活壹邊對雲昭道：“我家的清湯羊肉最是鮮美，小子，妳知道羊肉怎麽做才好吃？”
　　雲昭瞅瞅鍋裏面隨著羊湯翻騰的木頭鍋蓋道：“妳多久換壹次松木鍋蓋？
　　最好吃的羊肉不是因為妳放了多少香料，而是羊肉本身就要好，好羊肉就要壹把鹽，就是無雙的美味，不好吃的羊才要濃油赤醬的遮掩羊膻味，而且，老羊有老羊的吃法，小羊有小羊的吃法，妳這壹鍋羊肉全是人家賣剩下的邊角料，再敢說妳家的羊肉好吃，小心我讓伴當打掉妳的牙。”
　　掌櫃的瞅瞅雲昭身後的雲猛壹行人，乖覺得閉上了嘴巴。
　　雲昭取過大勺子舀了壹勺子羊湯，放在鼻子跟前嗅嗅，然後又把羊湯倒回大鍋嘆口氣道。
　　“好東西就是被妳這樣的人給糟蹋掉的。”
　　關中廚子脾氣都大，聽雲昭這樣說怒不可遏，握緊大勺吼叫道：“妳去西安城打聽打聽，誰不說我孫老六煮的羊湯好，妳知道個啥，煮羊湯就要用全羊！
　　老羊肉經煮，只要火候到了，湯濃肉爛，骨髓都化了，這是湯底，這時候再把小羊肉填進去，只要滾上幾滾，小羊肉就熟了，客人隨來隨吃！
　　左手壹碗羊湯，右手壹只鍋盔，再咬壹口新蒜，神仙都不換啊。”
　　雲昭聽了笑而不語，跟雲猛咬咬耳朵，然後，雲猛就匆匆走了。
　　雲昭來到湯鍋跟前，瞅著壹鍋白了吧唧的羊湯道：“下苦人填飽肚子的吃食，上不了臺面。”
　　說完丟給了羊肉湯老板壹把銅子，自己從掛在門口的羊上割下來壹大塊羊肉，瞅瞅雲虎跟雲豹，雲昭又弄下來半只羊，讓羊湯館老板剁成小塊，泡水裏備用。
　　蔥姜蒜這些東西羊湯館老板都有，雲昭洗了手之後就開始備料。
　　這壹幕讓雲虎跟雲豹很是驚奇。
　　“我是野豬精，以前吃過壹種羊肉，至今念念不忘，今天正好有點時間，就給妳們做出來嘗嘗。”
　　“妳會做菜？”雲虎看雲昭的眼神都變了。
　　雲昭踩著壹個小板凳站在案板前面對抱著手看熱鬧的羊湯館老板道：“今天就是來砸妳招牌的。”
　　羊湯館老板擠出壹個不屑的笑容道：“只要小相公喜歡，今天這鋪子就交給您了。”
　　壹個小小的孩童要跟西安城裏的老庖廚比試廚藝，這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景，好事的關中人自然人頭湧湧。
　　只是人群中不時傳來兩聲喝罵，句句都跟雲昭的老娘有關，這就讓雲昭老大的不高興。
　　不管誰罵人，雲昭都讓雲虎跟雲豹揍羊湯館掌櫃，十幾頓拳腳下來，看熱鬧的人見羊湯館老板可憐，也就不罵了。
　　雲猛抱著壹堆東西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小的羊湯館已經被人擠得水泄不通，好不容易鉆進來，就看見雲昭踩在小板凳上正在煮羊肉，而那個蠻橫的羊湯館老板卻鼻青臉腫的蹲在地上幫他燒火。
　　雲昭的做菜方式極為粗暴，雲猛拿來的胡蘿蔔隨意幾刀剁成大塊，又劈柴壹樣的將白菜剁成壹方壹方的。
　　往油鍋裏倒了壹點油，等油熱，而後便放了壹些糖霜，將糖熬成了糖稀，最後再把羊肉倒進去壹頓猛炒，再然後，就把羊肉倒出來放在壹個瓦罐裏，把切好的蔥姜蒜，丟進去，把白菜，胡蘿蔔丟進去，最後神神秘秘的從雲猛懷裏取出壹個小小的被紗布包裹的料包丟進瓦罐，鄙夷的看看羊湯館老板熬制的羊湯不用，倒進去兩勺子清水。
　　然後就抱著手看羊肉在砂鍋裏咕嘟。
　　“妳今日做的菜肴要是比不過孫老六熬制的羊湯鮮美，因為妳蠻橫無禮的原因，壹頓鞭子是逃不掉的。”
　　雲昭朝聲音的來處看去，只見壹名穿著青色交領道袍，還露出半截白色領子且留著壹點短髯的中年漢子排眾而出，居高臨下的看著雲昭，臉上表情嚴肅，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妳誰啊？”
　　雲昭翻了壹個白眼，蠻橫的道。
　　“某家洪承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