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道破

　　“請問妳剛才是在做夢嗎？”
　　莉莉看著睡眼惺忪的年輕歷史老師，問出了這個問題。
　　對方似乎沒有完全清醒，伸手去拿桌上的單框眼鏡，然後忽然僵住了。
　　不知靜默了多久。
　　空氣像凝固了似的，有些窒息。
　　莉莉揉搓著被汗水浸濕的襯衫壹角，緊張得眼睛都不敢眨。她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想到了壹個可能性——或許她做的那些夢，根本就不是她的夢呢？
　　也許那些都是凱洛的夢。
　　他剛剛也在睡覺！
　　凱洛聲音有些沙啞：“妳說什麽？”
　　莉莉環顧四周。
　　圖書館是公共場所，比較安全。
　　於是她鼓起勇氣：“我問妳，妳剛才做夢了嗎？和奧菲利亞有關的！”
　　凱洛總是缺乏表情，但此刻他眼裏泄露出壹絲震驚。
　　“……為什麽這麽問？”
　　這個回答基本已經算招供了。
　　如果他沒做和奧菲利亞有關的夢，肯定會壹臉刻薄地開始責備“在說什麽怪話”，而不是平靜地反問。
　　凱洛戴上眼鏡，擡手攏了攏黑發。
　　陽光照射下，他細碎的黑金灑落肩頭，看起來非常華麗。他的表情已經不再是平時的冷淡，而是隱隱透出攻擊性，目光尖銳刺人。
　　“別、別過來！”
　　見他站起來，莉莉瞬間慌了。
　　“再靠近壹步我就叫人了。”
　　凱洛不動聲色，平靜地說：“我不知道妳在耍什麽把戲，新生。奧菲利亞近日在參加競賽，我很擔心她的成績。我從來沒夢見過她。”
　　看得出，他的思路很敏捷，立即就說出了壹個理由。
　　莉莉的直覺認為這是假話。
　　“妳對奧菲利亞做了什麽？”她憤怒地問。
　　“……”
　　這讓凱洛又壹次沈默，他非常謹慎地打量著莉莉。
　　“如我剛才所言，奧菲利亞小姐正在參加學科競賽，我從開學以來就沒有見過她。如果妳有妄想癥之類的毛病，建議去心理衛生室坐坐。”
　　他朝出口走去。
　　擦肩而過時，莉莉像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跳遠了。
　　凱洛回頭看了她壹眼，註意到她眼中不加掩飾的恐懼，步伐忽然頓了頓。
　　“妳……”他的眉毛皺起來。
　　莉莉使勁瞪著他，把眼淚憋回去。
　　她在心裏安慰自己：沒關系的，這是公共場所，他不敢做出格的事情。
　　“跟我來壹下。”
　　凱洛似乎想到什麽，抿了抿嘴唇，臉色有些不好看。
　　“不。”莉莉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她開始擔心對方殺人滅口。她要立即寫壹封不自殺聲明。
　　“跟我過來！”凱洛終於流露出顯而易見的情緒，他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不……”莉莉死也不會跟他單獨相處。
　　“過來！”
　　凱洛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莉莉的第壹反應是尖叫，但立即又被他捂住嘴，只能發出支吾聲。
　　所有夢裏不好的回憶都湧了上來，無比真實的痛楚和被撕碎的恐懼，讓她的淚水失控。她猛地掙紮了壹下，可惜力量太懸殊，根本無法逃脫鐵臂的控制。
　　周圍趕緊來個人，註意到這裏啊！
　　莉莉在心裏求救。
　　“……冷靜壹點。”凱洛松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十分驚訝。
　　他從來沒見過學生在他面前哭成這樣——就連集體掛科的時候都沒有。這個新生甚至已經開始發抖了。
　　“快停下！”凱洛擡高聲音，莉莉掙紮得更厲害了，他只能柔和壹點，“我只想問妳幾個問題。”
　　莉莉搖頭。
　　凱洛放開手，莉莉立即遠離他身邊。
　　“跟我來辦公室。”
　　他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也不管莉莉有沒有跟上。
　　莉莉本來想跑，但是轉念壹想，現在跑了，那些夢說不定還會再回來，成為她壹輩子都逃不掉的夢魘。
　　辦公樓也是公共場所，走廊上經常有老師學生來往，相對來說比較安全。莉莉從別人桌上拿了壹把剪刀，然後跟了上去。
　　凱洛到自己辦公室，打開門鎖，示意她進去。
　　“把門開著。”莉莉警惕地站在門口。
　　“當然。我從來不跟學生閉門獨處。”凱洛聲音裏壓著怒氣。
　　他在書桌後坐下。
　　莉莉只能站在他對面，像被叫來訓話的差生。
　　“妳到底為什麽問那些問題？”
　　凱洛聲音很低，也許是怕外面的人聽見，莉莉必須靠很近才能聽清。
　　“不光是今天，還有之前，妳問過我是否喜歡奧菲利亞。甚至是在學生會的時候，妳莫名其妙地出現過。對了……現在仔細回憶，那天半夜，出現在歷史教室的人也是妳吧？”
　　他雙手交叉，目光像刀子般雪亮。
　　莉莉從來沒見過如此寒冷的翠綠色。
　　凱洛的身體微微前傾，擡手碰了碰眼鏡：“假如妳對我有什麽……超出師生範疇的想法，我建議現在停下。”
　　……
　　…………
　　莉莉想往他臉上打壹拳。
　　他以為她暗戀他，跟蹤他，嫉妒奧菲利亞？所以才不停追問他們倆的關系？
　　“我夢見妳對奧菲利亞……”莉莉漲紅了臉，憋出兩個字，“不軌。”
　　氣氛再次冰結。
　　凱洛的表情很僵硬，眼睛的綠色越發濃郁，流光如寶石般美麗，卻讓人心生恐懼。他扶著鏡片的手放下來，伴隨“哢”的壹聲，門在莉莉身後關上了。
　　室內瞬間黑了壹半。
　　桌上有壹盞臺燈，發出昏黃的光，將凱洛深邃英俊的面孔照得有些陰森。
　　莉莉驚恐地回頭。
　　“是風吹的，別去管它。”凱洛平靜道，“繼續說說妳的夢。”
　　莉莉張了張嘴：“沒什麽，只是夢而已。我對您也沒有任何超出師生範疇的想法！抱歉，我得走了！”
　　“等等。”凱洛叫住她，“妳什麽時候做過關於我和奧菲利亞的夢？”
　　莉莉現在很後悔跟他來辦公室：“我剛才糊塗了，說錯了。我沒有……我先走了……”
　　凱洛平靜地說：“分別是剛才、開學前壹天和考試前壹天，對嗎？”
　　完全正確。
　　他知道。
　　莉莉發現她猜的沒錯，這夢根本不是她的，而是……
　　“如果沒猜錯，妳可能進入了我的夢。”
　　凱洛揉了揉眉心，表情陰沈，語氣裏壓抑著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