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聖女

　　又在山裏跋涉了壹天，李旭說的沒錯，山路的確很泥濘，鞋子上沾滿了泥，褲子上也到處是泥漿，李念兒把貼在額前的頭發撥到壹邊，再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看著眼前的村莊，她感到這些天的勞累終於得到了回報，身心頓時輕松了不少。「終於找到了，這就是母親出生長大的地方。」李念兒清理了壹下鞋拔腿走進村子。
　　往裏走了兩分鐘李念兒沒見到壹個人，看到的房屋也都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屋前的雜草有壹人高，窗戶難有完好的，有的房頂已經垮塌。「不會已經是荒村了吧？」不過道路兩旁和石板路間的空隙處卻不見雜草，像是仍有人走動清理。李念兒繼續深入，拐過壹個彎爬上壹道緩坡，終於有了人居的氣息，房屋完好屋前的空地上還種有蔬菜，再往前走了壹段，終於見到了第壹個人。
　　那人也看見了李念兒，是壹位上了年紀的婦人，表情看起來很是驚訝，這裏應該極少有外人造訪，尤其是獨身的年輕女子。李念兒已經走到了老婦人身前。
　　「姑娘妳是怎麽到這來的？是在山裏迷路了嗎？」老婦人的腔調有些古怪。
　　「老婆婆，我是專門到這來的。」李念兒微笑著說道；「陸家、唐家、屠家三家的家長在哪？我要見他們。」
　　老婦人瞪大了她那有些渾濁的眼睛，滿是皺紋的額頭皺得更深了，好壹會兒才回過神來，說道；「跟我來。」
　　李念兒跟在老婦人身後，又陸續看到了壹些人，有男有女但都上了年紀，這些人無不驚訝地看著李念兒。
　　老婦人把李念兒帶到壹棟二層建築前，這房子和之前見到的房子大不相同，無論是樣式還是成色都比較新，就像很多地方都能見到的那類鄉間別墅。進了屋老婦人去通報，李念兒在客廳等待，李念兒環顧房間發現所有和電有關的東西都不存在，想來深山老林裏沒有電也正常。
　　很快壹位男性老人與老婦人壹同來到客廳，老婦人沒作停留便離開了。這位老人應該有七十多歲了，穿著打扮就像個退休老幹部，個頭與李念兒相當，身桿筆直，蒼白的臉上滿是褶皺。
　　老人打量了李念兒壹番，說道；「姑娘妳是誰？為什麽會知道這裏？找我們三人又有什麽事？」
　　「三人到齊後我才會回答妳的問題，妳是三人中的哪壹位？其他兩人呢？」
　　老人蹙起眉頭過了壹會兒才說道；「我是陸鼎鐘，其他兩人很快就會過來，姑娘還是坐下來等吧。」
　　李念兒和老人坐在沙發上等待著剩下的兩人，過了三分鐘，另外兩位老人壹起到了。這兩人年齡與陸鼎鐘相仿，穿衣打扮的風格也類似，只是壹個胖點壹個瘦點。兩人與陸鼎鐘交換了壹下眼神。
　　「我是唐海川。」瘦點的老人說道。
　　「我是屠風林。」最後壹位老人說道。
　　「姑娘，現在可以說了吧。」陸鼎鐘說道。
　　李念兒說道；「蘇暮雨是我母親。」
　　有那麽壹瞬間的空白，然後陸鼎鐘猛地壹下站了起來，唐海川和屠鳳林緊隨其後。
　　「妳說什麽？妳是，妳是聖女的女兒？」陸鼎鐘的聲音裏有壹絲顫抖。
　　「聖女的女兒？」唐海川又仔細打量起李念兒，好像要從她身上看出點什麽。
　　「妳是聖女的女兒，那聖女呢？聖女人在哪？」屠鳳林問道。
　　「母親她已經過世了。」
　　「過世？聖女去世了？不再了？」
　　「哎……」
　　「……」
　　自言自語、長嘆、沈默，聽見消息的三人表現各異，卻都透著濃濃的失落與無望感。
　　陸鼎鐘最先回過神，他說道；「等等，妳說妳是聖女的女兒，妳如何證明？」
　　李念兒從上衣口袋裏拿出壹枚拇指大小的吊墜交給陸鼎鐘，唐海川和屠鳳林圍了上去，三人壹起研究起來。兩分鐘後，三人交換了壹下意見，看來是達成了共識。
　　「沒錯，這是聖女壹族世代相傳之物。」陸鼎鐘說道，將吊墜還給了李念兒。
　　「不止這個，我還繼承了母親壹族的血脈。」
　　李念兒此話壹出，立刻在三位老人身上起了反應，剛剛因聽說聖女已過世而消沈下去的情緒，瞬間高漲了幾分，三人好似又看見了希望。
　　「那妳回到這來找我們的目的是……」陸鼎鐘試探著說道。
　　「妳們不是找了母親幾十年嗎？如今我自己回來，就是為了代替母親履行職責。」
　　「這，這是真的嗎？我們竟然等來了這壹天。」唐海川說道，看向其他兩位老人，情緒有點激動。
　　「這是聖女的意思還是妳自己的？」陸鼎鐘問道。
　　「母親對村子有所愧疚，但這是我自己的意願。」
　　「我們壹直追尋聖女的下落，直到前些年才放棄，每次我們感應到聖女的方位，等趕到時總是晚了壹步，這些年聖女輾轉了不少地方，日子過得怕是並不安生，為何就不願回來呢？」屠鳳林說道。
　　李念兒瞪著屠鳳林說道；「母親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若是被妳們找到，妳們會放過她嗎？逃離村子母親從未後悔過。」
　　「好了老屠，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陸鼎鐘搶在屠鳳林開口前制止道。
　　「沒錯，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唐海川說道；「我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姑娘呢？」
　　「我叫李念兒。」
　　「本來我們已經不抱什麽希望，以為村子會跟著我們這些老家夥壹起消亡，如今念兒姑娘能夠回來，我們心裏唯有感激。」唐海川說道。
　　「念兒姑娘，從今天起您便是我們的新聖女。」陸鼎鐘說道。
　　「對對，聖女，您就是我們的新聖女。」唐海川也附和道。
　　本以為要和他們嘮叨壹番，不曾想如此順利就到了這壹步，這真是遠超理念兒的預期。
　　「聖女大人可還有什麽親人？」屠鳳林問道。
　　李念兒楞了三秒才答道；「這些年都是我和母親相依為命，母親過世後我就成了孤身壹人。」
　　三人點了點頭，陸鼎鐘說道；「這裏是您母親出生長大的地方，聖女盡可把這當成自己的家。」
　　李念兒沒說什麽，壹旁的唐海川接著說道；「聖女歸來是村子裏的頭等大事，不過召集全村人舉行儀式宣告聖女回歸需要點時間，聖女以前的住所也需要清理，這段時間聖女可先住在這棟房子裏。」
　　「好。」李念兒說道；「趁天黑前我想去看看湖。」
　　三人對視了壹眼，由陸鼎鐘說道；「聖女請跟我們來。」
　　在三人的陪同下，李念兒出了房子向村子深處走去，沿途的人都好奇地看著這位走在三位家長旁的陌生女子，李念兒又見到了兩懂山澗別墅，卻仍未看見壹個年輕人，疑惑更濃，她打算待會兒問問是什麽情況。出了村子再沿著山路走了六七分鐘，視野裏出現了粼粼水光，越接近視野越開闊，又走了兩分鐘寬廣的湖面終呈現在眼前，四人壹直來到水邊。
　　「這就是養育了村子壹代又壹代的眷湖。」陸鼎鐘說道。
　　這湖他們再熟悉不過，從出生到老去，陪伴了壹代又壹代族人，湖裏出產的魚蝦供養村子延續至今，他們還記得以前魚蝦成群，每次都能滿載而歸的場景，可那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自聖女走後就再也不復往昔的光景，此刻陪同新聖女佇立湖邊，憶起往日感慨萬千。
　　李念兒站在水邊，湖水拍打在腳下，她舉目四眺將壹切盡收眼底，青山、碧水、白雲、藍天，正如母親對她描述的那般寧靜美麗，她真想劃著小船去到湖面深處，看風景也好坐著發呆也罷，或者躺下小睡壹會兒，今天看來是不成了，不過以後的日子還長，挑個天氣好的日子壹定要試試。
　　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李念兒記起了母親教給她的壹些東西，以前從未試過不知能不能行。她閉上眼睛努力集中起精神，過了兩分鐘後她覺得差不多了，便向著湖面伸出右手。
　　三位老人站在壹旁沒有去打擾李念兒，他們見她四處張望，表情恬淡平和還帶著壹絲笑，看來是很喜歡這裏。過了壹會兒見她閉上了眼睛，之後又伸出了手，這個場景觸到了他們記憶中的某些東西，可壹時又無法清晰起來。
　　「老陸老屠快看，快看那。」唐海川最先註意到湖面上的動靜，對另外兩人說道。
　　陸鼎鐘和屠鳳林向唐海川指的方位看去，前方本來平靜的壹大片湖面上，不知何時泛起了水花，壹朵壹朵密密麻麻，那片水花好像還在向著岸邊移動，水花下有什麽東西在跳動，可惜還太遠，他們上了年紀的眼睛看不真切。不過那片水花終究是在向這邊移動，距離逐漸在拉近，
　　「魚，是魚，壹大片全都是。」屠鳳林說道。
　　「沒錯，我也看見了。」陸鼎鐘說道。
　　「哈哈，竟然有這麽多。」唐海川說道。
　　從見到李念兒起，三人的情緒幾經起伏，此刻算是達到了最高點，語言已無法承載他們激動的心情，他們奔到水邊等待著魚群靠岸，想要重拾那久違的喜悅。他們自然不是沒見過魚，村裏的老人們偶爾到湖上撒壹網，運氣好的話也能網到幾條，沒錯，是運氣好的話能網幾條，這可是以前養育全村人的湖，背靠這麽大的湖，如今卻只能偶爾有人吃上魚，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幾十年。
　　魚群來到了近處，有的已經擱淺在淺灘上，陸鼎鐘拾起壹條捧在手裏，其他兩人也跟著這麽做，他們壹起看向李念兒，此時記憶終於清晰起來，眼前的身影
　　與記憶中的重合在壹起，聖女，傳承了神之血脈，給村子帶來豐收的人。
　　李念兒睜開眼，她成功了，第壹次做便成功她很開心，血脈的力量果然強大，只是這壹小會兒就讓她有點累了，她笑著看向三位老人。
　　「聖女。」
　　「聖女。」
　　「聖女。」
　　三人眼裏含著激動的淚水同時叫道，如果說之前對李念兒還有點不確定，那麽此刻他們只有信服與崇敬。
　　「回去吧。」李念兒說道；「壹會兒讓人過來把魚收壹下，別浪費了。」
　　李念兒說完便向著村裏走去，三位老人跟在後面，四人又回到了剛才的房子。
　　「我有問題要問妳們？」李念兒說道。
　　「聖女有什麽問題盡管問。」陸鼎鐘說道。
　　「我從進入村子到現在沒有看見壹個年輕人，這是怎麽回事？」
　　「年輕人都去外面謀生活了。」屠鳳林說道。
　　「具體情況我來說吧。」唐海川說道；「這還要從先聖女離開村子說起，村裏自古流傳著聖女在則村在的說法，聖女壹脈被視作是村子能延續至今的關鍵，而我們唐、陸、屠三家壹直以來都負責侍奉聖女守護村子。聖女壹脈與村子壹同延續下來，中間未曾有過斷絕，但正因如此，人們漸漸不記得若沒有聖女村子將會怎樣。當年先聖女離開村子，壹開始並未引起大家足夠的重視，也沒有盡力去尋找，村裏的生活依舊。直到幾個月後最初的征兆才開始顯現，村民去湖裏捕魚，漁獲量開始減少，之後過了壹年，村裏的耕地也出了問題，糧食產量也開始減少。如今談起這些事壹切都很明了，可當年因為減少的幅度很小，等大家註意到情況不妙，並把這些事和聖女的離開聯系起來時，已經過去了七八年。我們開始尋找聖女，但又遲遲尋不到，糧食和魚的產量已經無法維持正常的生活，我們三家商議後，決定讓村裏的年輕人都外出謀生，至此村裏就只剩下老人，我們三個年輕時也在外面生活過。」
　　唐海川壹口氣將這事的前因後果道出，李念兒沒想到這會與母親的離開有關，她沒聽母親說過，不知母親是否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也難怪他們不在母親離去的事上多做糾纏，還這麽快就奉自己為聖女。
　　「原來如此。」李念兒說道。
　　李念兒的語氣和表情裏透露出的顧慮不難察覺，陸鼎鐘說道；「不過聖女無需擔心，族人始終心系故土，如今聖女歸來只要我們三家壹號召必定會紛紛歸來。」
　　「我族之人必竟與常人有所不同，生活在外多有不便，這些年即便是在外，也是由我們三家的人帶領生活在壹起。」屠鳳林補充道。
　　不同？李念兒想起母親講述過的最詭秘之事，村裏人會與不同於人類的種族結合並生下孩子，那些孩子會繼承來自父母雙方的身體特征。不同指的也許就是這點，這樣的話他們如此信誓旦旦也就講得通了。
　　「這樣就好。」李念兒淡淡地說道。
　　「那聖女還有什麽問題？」唐海川說道。
　　「暫時沒有了。」
　　天色漸暗，屋裏已經點上了燈燭，陸鼎鐘說道；「聖女想知道什麽以後有的是時間，這天就要黑了，聖女趕了壹天的路應該也累了，今天就到此吧，房間已經備好，聖女用過飯後便可回房休息。」
　　李念兒確實又餓又累，往日這個時候她已經吃過李旭做的晚飯，此刻多半在和李旭閑聊，天黑後不久便會上床休息。也不知李旭此刻在幹什麽？是否還在等她回去吃飯？她遲遲沒回去李旭是不是很擔心？今天上午才分別此刻就有點想他了，走前她還說晚上要……
　　「小色胚，就讓他多想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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