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八章 禍起開封城

　　壹路舟車，由於這壹路災民太多了，紅娘子發現自己並不需要去開封就可以招納足夠的人手，於是紅娘子直接改變行程，在中牟縣就下船，開始招納流民。
　　這個地方符合紅娘子招納流民所有的條件，此地已經被災難逼迫到了崩潰的臨界點，在這裏壹斤米的價格高到令人難以置信，在這裏紅娘子的隊伍壹夜之間被流民，盜賊襲擊了十五次之多。
　　而當紅娘子進城之後，中牟城內也是壹片狼藉，昨夜賊寇夜襲中牟城，殺掉了當地守軍，哄搶富戶，更有甚者還在擠滿了腐儒的客棧放了壹把火，這壹把火直接燒死了上百人。
　　整個中牟城已經徹底沒有了秩序，看著這壹片狼藉的城市，紅娘子嘴角翹了起來，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笑容。
　　“就是這裏了，通知下去，城內豎義旗，開倉放糧，收攏災民。”
　　“是。”
　　聽了紅娘子的話，這壹行百余人直接在城內最大的酒樓外豎起了義旗幟，上書：替天行道四個大字。
　　緊跟著大聲喊道：臥牛山紅大當家的要在這裏收兄弟，所有前來投奔的青壯賞米十斤，從此有我們大當家的壹口吃的，就有各位壹口！
　　說完這話紅娘子把糧食露出來，空口白牙，口說無憑，妳不拿出點真東西，誰跟妳當土匪啊。
　　可是當米壹出來，所有人都瘋了，短短壹上午，紅娘子就聚攏了上千人。
　　有了人紅娘子就帶著大家夥搶當地的富戶，攻擊縣衙，很快加入紅娘子的人是越來越多，不到五天的時間，紅娘子的隊伍就跟滾雪球壹般擴張到了八千人。
　　幾乎整個中牟縣城的勞動力，青壯都加入了紅娘子的隊伍，紅娘子是有能力的，在她的帶領下，這只隊伍漸漸有了戰鬥力，慢慢在中牟縣成了第壹勢力。
　　而有了這麽強大壹只勢力，紅娘子也不想困在這區區中牟縣，最關鍵的是中牟縣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以搶的富戶了，要想盤活這支隊伍，繼續壯大這支隊伍，那就要圖謀更大的城市，比如，開封。
　　開封現在就是壹座圍城，而且圍的奇妙，自從去年冬天開始，開封周圍的府縣多多少少都下了雪，瑞雪兆豐年，只有冬天下雪了，初春時分，雪化了，莊稼地才能得到足夠的水分滋養。
　　可是邪了門的，去年直到今年春天整個開封府沒下過壹片雪，還沒等到青黃不接的時候，開封府內很多人家都斷糧食了，不得不出門找活路。
　　可是今年河南雨水並不缺少啊，但是開封府就是幹旱，這真是邪了大門了。
　　而等到春播之時，終於有了好轉，不下雨的河南，突然開始下了好幾天的暴雨，其他地方的莊稼又被淹了，但是開封的居民，感覺自己又能活了，趕緊找回出外的人，回來準備抓緊搶播夏糧。
　　因此開封的人口再次豐盛起來。
　　而且流民什麽的也開始往開封府聚集。
　　河南華夏龍興之地，人口眾多，土地平曠，因此大明在此地設立了兩個藩王，壹個是盤踞洛陽城的福王，壹個是盤踞開封府的周王。
　　這次河南先旱後洪災，壹下子產生了大量的流民，而洛陽地有河南總兵劉澤清盤踞，劉澤清兇名在外，流民不敢靠近洛陽，怕這個劉瘋子大開殺戒，所以只能先向封匯聚。
　　畢竟不管什麽時候，大城市總比小城市抗風險能力大壹些，也能多壹條活路。
　　因此開封府的流民越聚越多，開封府的藩王周王，人不錯，在得知老百姓活不下去了都跑到開封後，並沒有攆走老百姓，反而拿出府中積蓄，設立粥棚，周濟百姓，給老百姓延命。
　　可是這壹下子就觸碰到了大明皇室的逆鱗，先是禦史上本彈劾周王，違背祖宗宗法，以藩王之身幹政。
　　周王自覺問心無愧，便沒有搭理他，結果不日，河南巡按高名衡直接上書朝廷，彈劾周王救濟災民，收買人心，意圖謀反。
　　這壹下子可把周王嚇壞了，他沒想到自己想要做點好事，會遭到如此對待，於是連忙自囚周王府，並且上本天子請罪。
　　沒辦法老朱家自從朱棣開始，對於藩王的態度就是妳可以貪汙腐敗，可以強搶民女，可以草菅人命，這些事情妳都可以做，但是唯獨不能對老百姓好，不能對當地的官員太好。
　　不然妳就是意圖謀反，因為這樣的事情，在大明的記憶中，已經發生了不止壹次兩次了，朱棣是前車之鑒，寧王朱宸濠可以算是第二個例子了，有了這兩個例子，大明皇室對藩王的管控不是壹般的嚴，因此周王這擅自接濟災民的行動，算是惹惱了大明皇室，以及當地官員。
　　不得不說，大明滅亡是有他的原因的，藩王壹年的俸祿加起來能耗空國庫壹半以上的銀子，可是這些銀子卻不用在民間，最後導致的就是大明財產崩塌，最後徹底消亡。
　　而由於周王不再賑災，聚集開封府的流民得不到食物，自然就會引起大大小小的暴動，不過都被高名衡帶人鎮壓了。
　　可是民情如此，堵不如疏，當老百姓沒有飯吃的時候，可不會管妳到底是個啥，這時老百姓只有壹個目的，那就是吃的，不給吃的，他們就搶。
　　不過高名衡指揮開封守軍也不是吃幹飯的，把流民彈壓的死死的，這時候流民還沒有個名義上的領頭的，自然是壹盤散沙，可是若是有人振臂壹呼，流民合成壹股，那麽這些軟弱可欺的流民就會成為開封城索命的閻王。
　　紅娘子在得知開封城的情況後，眼睛壹亮道：“此乃天賜良機，我要是能殺了高名衡，振臂壹呼，說不得我就能帶領流民攻下這座千年古城，有此城在手，就算面對李闖王，他也要敬我三分！”
　　紅娘子不愧是大盜，身體內流淌著冒險主義的血液，而且還是個行動派，說幹就幹，次日就帶著三十人準備秘密潛入開封城，留下自己心腹在中牟城管理這五千手下。
　　開封城，開寶寺，紅娘子坐在壹賣羊肉攤子處，看著寺廟中的壹座鐵塔，這就是開封府著名的開封鐵塔，由周王主持修建的。
　　紅娘子看著高高的鐵塔，目光銳利道：“若是這些當官的，可把這些沒用的錢給老百姓，老百姓何至於此？”
　　說完這話紅娘子看著身旁的大丫鬟道：“妳們消息準確嗎？高名衡今天會來這開寶寺？”
　　大丫鬟道：“這是從巡按府傳出來的消息，至於準不準就不知道了，不過小姐，這高名衡到底是個大官，咱們三十來人夠用嗎？”
　　紅娘子道：“肯定夠用，這些朝廷的走狗沒有幾個願意拼命的，咱們只要殺了高名衡，登高壹呼，這周圍的乞丐，流民都會幫助咱們的，到時候打開城門，把城外的流民全部放進來，沒人能擋得住的。”
　　聽了這話大丫鬟輕輕點頭，幾個人繼續喝著羊湯，別說這開封府的羊湯就是比別的地方羊湯好喝，味道醇香，而且還有壹種特殊香料，讓紅娘子也多喝了好幾碗。
　　“掌櫃的，再來壹碗。”
　　紅娘子開口道，掌櫃的立刻前去盛湯。
　　“掌櫃的，這夥人看樣子不像是善茬啊。”
　　掌櫃的聞言邊盛湯邊道：“現在這開封府還有什麽善茬，行了咱們就別多事了，繼續潛伏，等李自成大軍進城之後，咱們只要混入大軍，完成縣尊的任務才是正事。”
　　“掌櫃的說的是，不過掌櫃的，這賣羊湯是真掙錢啊，咱們在這十來天，就掙了小五十兩了，比咱們壹個月的津貼都高。”
　　“去，鼠目寸光，咱們幹的活是錢的事嗎？”
　　“嗨，我這不就說說嗎？”
　　掌櫃的白了夥計壹眼，緊跟著笑呵呵道端著壹碗湯過去了：“哈哈哈，來了，妳們的羊湯。”
　　掌櫃的笑呵呵的把羊湯端給了紅娘子。
　　緊跟著回攤上繼續忙著，他們是壹個月前來開封府的，那時候他們的命令是監視周王府，監視巡撫衙門等高官衙門，提供與藍田相關的情報。
　　可是半個月前他們得到的命令就成了，化妝潛伏，等待時機混入義軍。
　　沒錯，半個月前藍田就察覺了河南的危機，就開始著手安排潛伏任務，而且這個羊湯館只是這個潛伏任務中壹個並不起眼的小角色，而像這樣的小角色，藍田派出去了很多，這些密諜正在以各種形式隱藏在開封府的各個角落，有的是挑夫，有的是做小買賣的，甚至有的還化妝成了流民，混在城外，城內的流寇隊伍中，為的就是混入義軍，然後立功，升職加薪。
　　中午時分，遠處突然出現了壹輛馬車，馬車規格很高，周圍有壹隊護衛護送著這輛馬車，馬車直接向開寶寺行駛而來。
　　車上坐著的正是高名衡，而高名衡前來開寶寺是為了例行檢查周王是否守規矩，周王擅自開粥棚這件事對高名衡震動很大，也讓他抓住了升職加薪的機會，周王不管出於好心，還是別有用心，他主動開粥棚，就已經觸動了大明皇室脆弱的神經。
　　而自己只要在這件事上咬緊了，自己就能在崇禎的心中掛上壹個忠臣的名號，這對自己的升遷之路是非常有幫助的。
　　而周王也是機警，在上壹次被自己彈劾之後，就自囚周王府，昨天可能周王府呆膩歪了，來到了開寶寺在佛祖面前懺悔自己的罪過，而自己就要來看看周王，向崇禎表表忠心。
　　紅娘子看著車架慢慢靠近，手已經摸到了桌子下的刀子，而在羊湯館不遠處的壹個帶著鬥笠，靠著墻壁睡覺的挑夫也推開蓋在臉上的鬥笠，手摸在了自己的扁擔上。
　　壹時間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可就在這時，轟的壹聲巨響，嚇得紅娘子等人全都壹個激靈，緊跟著壹轉頭，就看見剛才還轉眼宏大的開寶寺主殿被炸塌了。
　　“什麽情況！”
　　所有人都蒙蔽的看著壹切，就在這時就聽開寶寺有人大喊：“快救王爺，有刺客！”
　　“有人刺殺周王？”
　　周圍的人都是壹楞，這時那輛被保護的嚴密的車架中，壹個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直接從車架裏鉆出來，看著開寶寺，表情變得異常難看大喝道：“快去救王爺。”
　　高名衡不是傻子，相反他很聰明，這時候周王遇刺，代表著什麽，代表著民意要變啊，本來周王被彈劾，自囚這件事對於他施恩過的流民來說，就是壹件天大的事情，好不容易被高名衡強行彈壓，流民的情緒本就不穩定，可是現在周王要是遇刺身死，這口黑鍋百分之百要扣在自己的腦袋上。
　　到時候發了瘋的百姓會做出什麽，高名衡已經不敢想了，他只覺的腦袋瓜子嗡嗡的。
　　這時只能讓自己的護衛，趕緊去開寶寺救周王，可是高名衡這邊把護衛調走，紅娘子就有機會了，這時紅娘子大吼壹聲：“殺貪官！”
　　緊跟著埋伏的手下立刻出手，壹時間無數聲音殺向了高名衡，高名衡剛把身邊的護衛調走，身邊護衛只剩下幾個，哪裏擋得住紅娘子的突襲，很快就被人殺到了近前。
　　紅娘子當真兇猛，壹馬當先，高名衡的護衛根本擋不住這個紅衣母老虎，很快就聽高名衡壹聲慘叫，腦袋就被紅娘子砍了下來。
　　“今日替周王報仇，斬殺奸臣高名衡，兄弟們，反了！”
　　紅娘子怒喝壹聲，下壹刻城裏被挑動情緒的百姓頓時怒吼起來，而就在這時城門處突然響起了激烈的鼓聲，聽到鼓聲，羊湯館掌櫃的道：“今天都趕到壹起了，流民攻城了！”
　　轟轟轟……
　　聽著外面大炮轟鳴，羊湯館夥計道：“開封府有火炮三百余門，而且城高，還有守軍兩萬余人，流寇殺不進來的，就算他們先殺周王，再殺高名衡，制造混亂，也殺不進來的。”
　　掌櫃的這時右眼皮直跳道：“是啊，流寇明知道打不進來，卻選擇這個時候攻城，不對勁啊，這次動手的可是李自成，他會這麽簡單嗎？為什麽我有壹種不祥的預感呢？”
　　咕嘟嘟～
　　這時羊湯鍋內羊湯沸騰，掌櫃的看了壹眼，下壹刻突然驚呼壹聲：“不會吧！李自成他，快，快，咱們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