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重傷垂危

　　南京，中共地下聯絡站。
　　已經調任南京特委書記的杜興正在苦口婆心的勸江南：“江南同誌，妳打的結婚申請報告我看了，組織上沒有意見，不過妳也知道，這個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並不是妳想要結就能夠結的，還得看徐銳同誌的意見，是不是？”
　　江南低垂著頭，小聲說：“他會答應的，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杜興苦笑搖頭，又說道：“總之，妳的結婚申請報告我已經派人轉交給皖中省委，這事組織上肯定會給妳壹個答復，不過妳提出要調往獨立團工作的事，組織上卻不能答應，組織上覺得，妳留在南京更能夠發揮作用。”
　　江南低垂著頭，不吭聲，顯然堅持要調往獨立團工作。
　　杜興雖然也可以拿組織安排來說事，但他不想這麽做，又說：“江南同誌，這樣，妳的要求組織上會認真予以考慮，不過妳也知道，妳在南京的工作有多重要，所以，我希望妳能夠再堅持壹段時間，等組織上找到了替代者，再調妳去獨立團，怎麽樣？”
　　江南輕輕頷首，又說道：“不過杜書記，妳們可得快點找。”
　　“行，快點找。”杜興苦笑搖頭，心忖就那麽急著想要嫁人？
　　兩人正說話間，壹個小姑娘進來報告：“杜書記，江南姐，妳們快聽廣播吧，大梅山獨立團的團長負傷了，而且傷重垂危！”
　　“啊？！”
　　“什麽？！”
　　杜興聞言大驚，江南更是壹下站起身，沖向門外。
　　門外的客廳裏，擺放在桌子上的收音機正在播放。
　　“廣大同胞們，還有海外的僑胞們，我是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大梅山獨立團的參謀長楊八難，此時此刻，我懷著無比沈痛的心情向妳們通報壹條消息，就在半個小時前，徐銳團長在外出巡視陣地時意外遭到流彈襲擊。”
　　“彈頭命中了徐團長的左後腦，目前醫療站的醫生正在搶救。”
　　“情況很不樂觀，誰也不知道，徐團長是否還能夠蘇醒過來。”
　　“在這危難時刻，我希望廣大同胞還有海外僑胞，能夠與我們獨立團站在壹起，從精神上給予我們團長鼓勵，在這裏，我也要鄭重的向所有的同胞保證，無論團長在或者不在，我們獨立團，都會戰至最後壹卒。”
　　“最後重復壹遍，廣大同胞們……”
　　楊八難在廣播裏反復播報，江南卻哇的哭出聲來。
　　此刻，江南真是心都碎了，她原本就極擔心徐銳會有個好歹，所以才如此急著向組織打結婚申請，所以才會如此急著要調往獨立團，不曾想，她還沒去，結婚申請也才交上去，徐銳就傷了，而且還是頭部重傷。
　　現在，江南就是立刻動身，也未必能夠見上徐銳最後壹面了。
　　頭部受到重傷，正在搶救，盡管還沒有宣布死亡，但是結果卻誰都已經知道。
　　肥城已經被日軍四面合圍，以肥城此時的醫療條件，像徐銳這樣的重傷根本就不具備救活的可能，要不然，楊八難也不會在廣播上大打悲情牌，他這麽做，還不是為了激發獨立團官兵的同仇敵愾心，死守到底？
　　可以說，徐銳的結局事實上已經註定了。
　　想到這，江南不禁心似刀絞，江南怎麽也沒有想到，半年前跟徐銳在梅鎮壹別，竟然就是天人永隔，早知這樣，當初她怎麽也不會離開獨立團，怎麽也不會離開徐銳半步，她就是死，也要跟徐銳死在壹塊。
　　江南哭了個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小姑娘也跟著哭得兩只眼睛通紅。
　　杜興也是搖頭嘆息，這情之壹字，古今害得多少人形銷骨立、肝腸寸斷？既便是擁有堅定信仰的馬克思主義者，也不能免俗，不過現在既然徐銳重傷了，他卻不能再硬下心腸阻止江南前往肥城了，怎麽也得讓人家見最後壹面吧？
　　“江南同誌，組織上答應了。”杜興嘆息壹聲，說，“立刻調妳去獨立團工作。”
　　江南卻眼含熱淚，搖了搖頭，說：“杜書記，我改主意了，不去獨立團工作了。”
　　“啊？”杜興訝然說，“江南同誌，妳可要考慮清楚了，如果這時候去獨立團，興許還能夠見徐銳同誌最後壹面。”
　　江南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杜興卻忽然間有些擔心起來，因為他從江南忽然間鎮定下來的神情中看出了壹些異樣的東西，太反常了，江南剛剛還哭得肝腸寸斷，忽然間就變得跟什麽事情都沒有似的，只是在她的臉上，卻隱隱的流露出壹絲異樣的堅定。
　　從江南堅定的目光中，杜興感到了壹絲不安。
　　杜興沈聲說：“江南同誌，妳可不要意氣用事啊？”
　　杜興擔心江南會因為悲傷而失去理智，要是她也像北平、東京那兩個青年學生，輕率的對鬼子發起報復，組織上可就是損失大了。
　　“杜書記妳放心，我不會亂來的。”
　　江南說完，就起身告辭走了。
　　江南坐黃包車回到宿舍時，卻意外發現處長正在等她。
　　“江南，妳可回來了。”壹看到江南，處長便迎上前來，急聲說，“妳剛去哪了？”
　　江南隨口編了個謊言，說：“我去大觀園聽戲了，因為聽戲入迷，忘了時間了，怎麽，出什麽事了嗎？”
　　“還真出事了。”處長說道，“大梅山獨立團團長徐銳被流彈擊中，傷重垂危了。”
　　從處長的語氣，聽得出來還是有些幾分遺憾的，看來這個偽維新政府機要處的處長也並非毫無同情心。
　　江南聞言心頭又壹慟，說道：“就這事啊？”
　　處長說道：“江南，妳又不是不知道畑俊六有多恨徐銳，這次聽說徐銳傷重垂危，畑俊六還不得高興壞了呀？就算畑俊六不說，咱們梁主席還不得有所表示？剛剛梁主席半夜打電話把我叫起來，讓我在明天，哦不對，讓我在今天傍晚前準備好舞會。”
　　“舞會？”江南聞言心頭壹動，問，“梁主席打算給畑俊六慶功嗎？”
　　“可不？”處長沒好氣地說道，“可這事我也不擅長啊，但我知道江南妳最擅長，所以這次妳無論如何都得幫我策劃好了。”
　　“行吧。”江南滿口答應下來。
　　……
　　聽到徐銳重傷的消息，江南傷心不已，稻葉四郎卻是興奮不已。
　　稻葉四郎完全沒有了責怪下野壹霍的意思，而是興奮至極的把著下野壹霍肩膀，大聲說道：“下野桑，沒有了徐銳這個最狡猾、最難纏、最可惡的指揮官，大梅山獨立團也就是壹支普通的支那軍而已，剩下的就簡單了，哈哈哈。”
　　“哈依。”下野壹霍重重頓首，也跟著高興不已。
　　老實說，下野壹霍來肥城之前還真沒怎麽把徐銳放在眼裏，既便徐銳已經在無錫、南通以及海安連續創造了好幾個奇跡，可下野壹霍卻還是不以為然，以為那不過只是日軍輕敵大意所致，而不是因為徐銳有多厲害。
　　可是到了肥城之後，跟徐銳交手之後，下野壹霍才猛然發現，徐銳真是名不虛傳，甚至比傳言中還要厲害得多！以壹個常設師團外加壹個步兵混成旅團，竟然還對付不了區區壹個獨立團，這樣的能耐可真是沒誰了。
　　不過現在，徐銳卻終於是死了！
　　盡管廣播中說還在搶救，不過就憑肥城的醫療條件，像這樣的重傷，能救活的幾率甚至不足萬分之壹，既便是救活，多半也成植物人了，對皇軍再構不成威脅，沒有了徐銳，皇軍就失去了最大的障礙，肥城之戰也就變容易多了。
　　稻葉四郎笑了片刻之後，笑容卻忽然間凝固。
　　發現稻葉四郎神情有異，下野壹霍趕緊問道：“師團長，又怎麽了？”
　　稻葉四郎擺擺手，說道：“下野桑，妳說會不會是謠言？根據情報，徐銳可是勃蘭登堡特種部隊訓練營的陪練出身，身手極其高超，怎會輕易負傷？”
　　下野壹霍卻說道：“師團長，卑職卻以為此事不可能有假。”
　　頓了壹下，下野壹霍又說：“有道是，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上亡，徐銳雖然是勃蘭登堡特種部隊訓練營出身，雖然身手極其高超，可誰又敢保證他就不會被流彈擊中，不會身負重傷呢？歷史上死於意外的名將，不知凡幾。”
　　稻葉四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說：“說的倒也在理。”
　　下野壹霍繼續分析說：“反過來講，如果此事是假，對支那軍難道有什麽好處嗎？根本沒好處嘛，徐銳身負重傷，只會嚴重挫傷支那軍的軍心以及士氣，更會嚴重挫傷支那後方百姓的信心，對帝國和皇軍卻是好處多多，徐銳除非是豬，否則絕不會散布這樣的謠言，所以卑職以為，這事壹定屬實！”
　　“索嘎。”稻葉四郎被說服了，說道，“看來徐銳負重傷之事，而且是真還是假，明天打了就知道了，下野桑，妳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拂曉前開始炮擊，炮火準備半小時後，由妳親率敢死隊率先突擊，務必壹舉拿下肥城！”
　　“哈依！”下野壹霍重重頓首，轉身走了。
　　目送下野壹霍的身影出賬而去，稻葉四郎也和衣倒在軍毯上，不到片刻，稻葉四郎便發出了如雷壹般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