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阿拉丁的神燈

　　去演武場前，陸寧先去縣城裏百姓和附近佃農農戶家走了壹圈，這次周兵襲擾，東海民被砍死砍傷數十人，被砍死的人大多是壹家鹽行雇傭的腳夫，城內周兵開始縱火劫掠就在鹽行附近，恰恰那些壯勞力在卸貨，周兵對這些健碩漢子下手絕不容情，數人被砍死在鹽行前。
　　陸寧挨家挨戶轉了轉，壹些家庭，失去了頂梁柱，剩下孤兒寡母，愁雲慘霧，都沒想到國主會前去撫慰，又都受寵若驚，感恩的話說了壹籮筐，而且都是發自真心的感激。
　　這令陸寧心裏沈甸甸的。
　　境內數萬子民，現在的福禍安危，生活種種，都系於自己壹身，根本不是自己好勇鬥狠便能怎樣的。
　　要考慮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和前世自己的生活，根本是兩個概念。
　　走出來，看著身後跟著的大小蜜桃泛紅的眼圈，陸寧說：“看來，我得想個辦法，讓這些女人可以通過工作養活壹家人。”
　　女人做工，陸寧首先就想到了紡紗工。
　　腦子裏翻江倒海似的，胡亂琢磨著。
　　……
　　阿拉丁被帶到演武場的時候，陸寧剛剛看完大小蜜桃舞劍，兩個小丫頭身條是真的柔軟，不虧是自小就練柔術舞術的，舞劍也真是好看，也真是……花架子……
　　當然，她倆反應速度很快，身條又軟可以做出很多不可思議的動作，壹般人壹對壹拿武器應該對不過她倆任意壹個，但如果有幾個軍漢，拿著兵器亂打亂殺，兩人就肯定抵擋不住，力氣不夠大，壹力降十會，怎麽都吃虧。
　　陸寧正琢磨，自己能不能打造出壹些武器可以幫她倆提高武力值的時候，阿拉丁被帶到。
　　“尊貴的公爵大人，我很感激您救了我的性命！”阿拉丁微微躬身。
　　看著這個阿拉伯商人，陸寧笑道：“妳來不僅僅是為了感謝我吧？”
　　“公爵大人是我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聰明最神秘的人，是的，其實我考慮了好久，要不要揭公爵大人的懸賞榜，因為這裏是公爵大人的領土，我很擔心公爵大人學習了我的知識後又不會遵守妳的諾言。直到，親眼見到了大人，我才明白，我是多麽的狹隘，如同大人這樣雄心壯誌而又有著無數奇思妙想的強大領主，又怎麽會不遵守自己的諾言？”
　　“公爵大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本應該將我的知識無償奉獻給公爵大人，但是，我肩負復興家族的使命和重擔，相信大人也能夠理解，因為大人，好像同樣背負著無形的壓力。”
　　“公爵大人的賞金，我會當作是向大人的借款，以後肯定會連本帶利，還給大人！”
　　阿拉丁態度極為誠懇，說的也是真心話，這位東海公爵的武勇，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那日獲救後，聽這位公爵大人趕來的親兵議論，東海公爵壹個人，將北國來的二百多名劍士殺了個精光，簡直就不是人。
　　而且，他用長弓屠戮綁架自己的那百余名劍士的情形，歷歷在目，對方就好像待宰的羔羊，根本沒有絲毫還手之力。
　　後來公爵的親兵，收回射殺劍士們的箭矢，阿拉丁更是吃了壹驚，這些箭矢的箭簇是上好精鋼打造，他壹向覺得阿拉伯工匠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工匠，雖然阿拉伯人壹向不善於發明，但處於東西交匯的中心位置，所以，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最先進的技術都要通過阿拉伯區域，才能向遠方傳播，而阿拉伯人，最善於的就是利用這些新技術並改進這些新技術。
　　阿拉伯鐵匠為貴族子弟千錘百煉打造的彎刀，是他見過的最好的百煉鋼手藝，可是，當見到這位東海公爵使用的箭矢後，他壹向以來的信念馬上崩塌，最好的工匠，也在這個正處於分崩離析的帝國！
　　而這位東海公爵領地，更發明出了可以航海用的司南，這對航海歷史，那也是劃時代的意義。
　　唐人，真是豪傑輩出，莫怪其能雄霸天下數百年！
　　更令無數異族勇士聚集在大唐旗幟下，為了大唐的榮耀而戰！恨不為唐人！
　　阿拉丁心潮澎湃，甚至有壹瞬，恨不得自己也是這個榮耀無比的帝國之公民壹員。
　　此刻，說的更都是真心的恭維話。
　　但他的言語，陸寧卻不愛聽了，翻個白眼，這除了石油和美女對社會沒任何貢獻的群體，怎麽著？贏定我了嗎？
　　前世波斯灣是他經常活動的地方，對波斯灣壹些阿拉伯國家，實在印象不怎麽好。
　　“小胡商，妳知道妳在說什麽嗎？妳們所有大食人，加壹起我動動小手指也捏死了，妳以為妳贏定我了？亂七八糟發壹通感慨，妳腦子進水了嗎？”
　　如果是前世，這話都涉及種族歧視了，但現在，卻可以堂堂正正說出來。
　　對面這胡商，也只能苦笑。
　　阿拉丁知道這老大帝國公民的臭毛病，壹個個老子天下第壹，甚至敢壹個人單挑壹個國家。
　　說起來，被他們稱為黑衣大食的自己故鄉，和大唐數次戰爭，大唐也沒怎麽占到便宜，但這些唐人大爺就是看不起妳，妳還覺得這是應該的。
　　有什麽辦法，誰叫人家有些從未中斷從上古就傳下來的傳承呢。
　　人家就自認是天下中心，四外皆蠻夷，每壹個王朝更替，不過是代表中原九州的大鼎，因為以前的主人失德，換了個主人而已。
　　而自己的故鄉，信仰什麽神，都換了好幾撥了。
　　有些憋屈的看著東海公爵，阿拉丁苦笑，“是，公爵大人說的對。”
　　陸寧看著阿拉丁，心裏倒有壹股子豪氣升騰而起，唐正是在和大食人交戰中，逐漸丟掉了西域控制權，而自己所在時代的網絡上，為兩個帝國誰強誰弱爭論不休，如果自己將來有機會，倒壹定要將兩個帝國的強弱，變成壹樁鐵案。
　　“說吧，妳覺得，妳有什麽可以教授我的？看來，妳是來賣學問的對吧？”陸寧心裏，隱隱有些期待，這個年代的阿拉伯及波斯地區，有什麽好東西麽？
　　阿拉丁壹喜，“公爵大人，願意買我的學問？”
　　“按規矩來唄，這學問如果我不懂，價值又高，我自會支付三十萬貫！”
　　阿拉丁點點頭，“好，我相信公爵大人壹定不會食言。”
　　陸寧笑著看向他，“那麽，妳這學問，如果比不過我，妳可有三十萬貫？妳畢竟非我族人，我可等不得妳籌錢，而且看妳身體羸弱，與我做奴可是不夠資格！”
　　阿拉丁滯了滯，說道：“公爵大人，我壹定贏的，以您的智慧，您也壹定對我的學問感興趣……”
　　陸寧揮揮手，“上幹貨，別說這些虛頭巴腦的！”
　　雖然這位公爵大人用的詞語很奇怪，但阿拉丁明白他說什麽，猶豫了壹下說，“我的商船加貨物價值兩萬余貫……”
　　他此次來中國，是第壹次真正擁有自己商船，但籌集來中國的貨物，很多都是跟供貨商靠自己家族以前的信譽暫時借貸的，貨物成本折合中國錢幣大概壹萬多貫，算是他和數個商人合股的買賣。
　　而他這些貨物在中國抵價兩萬余貫，多數采取以貨易貨的形式，收購了大量瓷器和絲綢，販賣到阿拉伯，大概可以收獲利潤壹倍有余，也就是正常情況，可以賣到價值中國錢幣三萬多貫，壹來壹回，近乎兩倍的收益。
　　當然，也要承擔遇到海盜風浪等風險，而且歷時極長，在中國采集貨物，在阿拉伯地區、天竺半島等地，都要等合適的風向，壹來壹回，要年余時間。
　　運氣好，卻是回報極大，但運氣不好，也可能血本無歸甚至賠上性命，這才是真正的富貴險中求。
　　阿拉丁見陸寧不置可否，只是笑瞇瞇看著自己，咬了咬牙，“公爵大人可曾聽說過狼牙須壹地？我買通了那裏的酋長，擁有了壹片土地，足足有萬畝之數，那裏地處萬帆駛過之地，總有壹日，會成為東西海運貿易之樞紐！我願意將這塊土地，也作為彩頭。”
　　狼牙須？陸寧心中壹動，現在所說的狼牙須就是馬來西亞半島壹帶，現今東南亞，基本沒有什麽真正的國家，都是部落形式，而阿拉丁所說的那塊地，壹聽就是馬六甲海峽附近了。
　　不過，現在那裏的地可不值錢，這不是透支未來嗎？
　　“那塊地，附贈多少海盜啊？”陸寧撇了撇嘴。
　　阿拉丁便有些囧，確實，那壹帶，海盜成堆。
　　“不過，妳萬裏迢迢而來，我不能冷了妳的心，我也希望，天下萬胡，都來為本公獻策，好，就給妳個機會！來，簽字畫押！”陸寧揮揮手。
　　大蜜桃就將現成的契書送了過去，她對胡人有些好奇，不由多看了阿拉丁幾眼。
　　阿拉丁捧著契書，卻是無語。
　　契書上，條款有二十多則，比他們這些極為看重契約的阿拉伯商人的契書詳盡多了，壹條扣著壹條的，嚴謹的很。
　　而且壹式兩份。
　　裏面甚至規定，雙方博彩之內容，不許對外講。
　　這也是陸寧新想出來的補丁。
　　阿拉丁將自己彩頭的內容填上，就是貨物船只土地以及全家的自由，而東海公爵的彩頭，“三十萬貫銅錢”，則是毛筆字早寫好的。
　　簽字畫押，阿拉丁鄭重將壹份揣在懷裏，令壹份交給大蜜桃。
　　“好了，阿拉丁，妳說吧，妳認為我不懂，所以妳要教授我的學問是什麽？我們就來比壹比這個學問。”
　　阿拉丁微微仰頭，很自信的道：“算術之學！”
　　正接過小蜜桃茶杯喝茶清嗓子的陸寧，壹口茶水差點沒噴出來。
　　阿拉丁躊躇滿誌，沒錯啊，唐人計數，沒有零的概念，比如壹百零八萬壹千零三十四，唐人就會記作壹百又八萬壹千又三十四，如此數目特別巨大的加法，絕對沒有他用阿拉伯數字計算起來快捷。
　　阿拉伯數字，雖然不是阿拉伯人發明，但阿拉伯人改進並傳播，自覺是最為快捷的計數方法。
　　有壹點要防的，就是這個東海公，會用中國人那神奇的算盤。
　　所以，阿拉丁並不準備用簡單的巨大數字相加作為題目，而是，用幾個相同數目的相加，比如，五個壹千六百萬零二百四十壹，這種相同數目的相加，他有些計算上的心得，而且，準備給這種相加之法，取個名稱。
　　而珠算雖然神奇，但對這種加法的計算，就遠不如自己的小辦法了。
　　“好，好，這算術之學，要誰來出題目呢？”陸寧有些無奈的看著阿拉丁。
　　“我出壹道題目，公爵出壹道題目，兩個題目，我們壹起開始計算！”阿拉丁昂首說。
　　他早想好了相對公平的方法，不過，看著這東海公爵的表情，心裏隱隱有些不安，又不知道，這不安來自哪裏。
　　“好，好，倒也公允！我們這就開始？”陸寧無奈的搖了搖頭，覺得實在沒什麽意思，太欺負人了好像。
　　“好！”阿拉丁還真怕他要準備幾天，找來幾個算盤高手，暗中作弊之類的，馬上開始就最好不過。
　　大小蜜桃送上筆墨紙硯，兩人寫好自己的題目，送去對方處。
　　阿拉丁的題目是，五個十萬壹千九百萬又三十四相加，得幾許。
　　心裏暗自得意，看妳怎麽算，又見這東海公爵身邊清純童顏火爆身材的小侍女送來東海公的題目，順手拿起，立時呆住。
　　上面卻是，壹百六十萬個壹千壹百五十四萬三千壹百二十五相加，數目幾何？
　　不過，阿拉丁隨即就知道，東海公爵這是出了壹個誰也解不開的題目。
　　不過東海公爵這不是弄巧成拙麽？放棄自己出題的機會，有什麽用嗎？
　　阿拉丁自己這道題目，可是早就計算過數目了。
　　不過，為了以防萬壹，阿拉丁又重新按照自己的方法，將其重新計算。
　　正算到酣處，越發為自己想出的這種同數目相加的計算方法感到自豪之際。
　　“好了，我好了！”
　　阿拉丁壹呆！
　　擡頭看去，卻見東海公爵，已經將壹頁紙箋，交給他的侍女，那侍女便捧著走過來。
　　開什麽玩笑？！
　　阿拉丁蹙眉，順手接過擡眼壹看，立刻呆住，自己出的題目，東海公爵給出的答案是，五萬九千五百萬又壹百七十。
　　這數字，和自己背下的數字正好相同，不過，自己用自己的計數法重新計算下，卻還沒有計算完呢。
　　這，這！
　　又看東海公自己的題目，他給出的答案是，十八萬四千六百九十萬萬。
　　這怎麽可能呢？這數字，壹定是東海公胡亂寫的！
　　還是，東海公難道以前，真無聊到計算過這個數目，可是，這要計算幾年？幾十年吧？
　　但自己出的題目，東海公爵是真真實實的給出了正確的答案。
　　“阿拉丁，認輸麽？”陸寧笑著問。
　　阿拉丁臉色慘白，但猛地搖頭，現在，只能寄希望東海公自己的題目，是胡亂給出的數字，自己能將真正數目計算出來，可是，這，自己怕要壹輩子都耗在這裏計數麽？
　　陸寧笑道：“好，那妳回驛館慢慢算，還有，這個妳看看。”順手抄起旁側壹頁紙箋，那是他計算數目的過程。
　　大蜜桃雙手接過，送到了阿拉丁面前。
　　“我暫時是沒時間陪妳了，給妳壹個月時間，應該能受些啟發算出來吧？到時咱們再聊。”陸寧笑著，對旁側扈從道：“送他去驛館。”
　　阿拉丁臉如土色，知道自己被軟禁了，目光又盯在東海公爵那計數過程的草紙上，但怎麽看，也看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