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6章 密見

　　齊寧等人登上卓仙兒的畫舫之時，卓仙兒早已經在甲板上迎候。
　　多時不見，卓仙兒看起來依然是那般秀美動人，從她眉宇間，齊寧分明也看到了壹絲歡喜之色。
　　蕭公子背負雙手，四下裏掃視了壹遍，這才打量卓仙兒壹番，看向齊寧，唇邊帶笑，目含深意，齊寧有些尷尬，吩咐道：“仙兒，準備壹間安靜的房間，我要和這幾位客人飲酒敘話。”
　　卓仙兒答應壹聲，立刻吩咐下去，親自領著幾人到了畫舫二樓的雅室之內，柔聲道：“侯爺，這裏最是安靜，不會有人過來打擾，侯爺若是有吩咐，只要叫壹聲就好。”
　　齊寧微微點頭，卓仙兒也不耽擱，領人退下，齊寧幾人進了屋內，裏面果然是素雅的很，空氣只漂浮著淡淡的幽香，中間壹張精致的小桌案，擺放有點心瓜果，邊上則是放著幾張繡花蒲團。
　　進到屋內，那中年人轉身關上了房門，蕭公子則是徑自過去在桌案邊坐下，瞧向秋千易，含笑問道：“閣下便是名動天下的九溪毒王秋千易？”
　　秋千易上前壹步，拱手道：“秋千易見過皇上！”
　　蕭公子壹怔，笑道：“妳看出了朕的身份？”
　　“錦衣候素來眼高於頂，皇上年紀輕輕，錦衣候對妳卻頗有尊敬，秋某不是瞎子。”秋千易在小皇帝面前，也不顯得拘謹，淡淡道：“而且他安排秋某在這裏與人相見，除了皇上，應該並無秋某想見之人。”
　　這蕭公子自然便是當今隆泰皇帝，那中年人卻正是宮廷劍客向天悲。
　　向天悲此時走到蕭公子神候，盤膝坐下，握劍在手，並不說話。
　　“毒王不愧是毒王，眼力很好。”隆泰笑道：“不過這次見面，不是錦衣候安排，而是朕親自安排。”擡手道：“都坐下說話。”
　　秋千易看了齊寧壹眼，也不客氣，上前在隆泰對面坐下，凝視隆泰，嘆道：“皇上的膽識，倒是讓秋某十分欽佩。”
　　隆泰笑道：“妳是說朕敢在這裏與妳相見？”
　　秋千易也是笑道：“江湖上的人，對老夫避之不及，便是那些門派宗師，也不敢靠近老夫，唯恐無聲無息就死在老夫的手裏。皇上敢在這裏與老夫相見，這份膽識，那些門派宗師自然是及不上的。”
　　齊寧咳嗽壹聲，道：“毒王，皇上是九五之尊，豈能用那些門派宗師來與皇上相提並論？”
　　秋千易嘿嘿壹笑，並不說話。
　　隆泰卻是笑道：“秋千易，朕對妳略知壹二，朕也很清楚，妳現在最想找到的人，叫做段清塵！”
　　秋千易身體壹震，皺起眉頭，道：“那狗賊吃裏扒外，投靠了朝廷，皇上當然知道他在哪裏。”
　　隆泰搖搖頭，隨即又點點頭，秋千易和齊寧壹時間都不明白意思，卻聽隆泰道：“段清塵並無投靠朝廷，但是朕確實知道他現在在哪裏。”
　　秋千易身體壹動，急問道：“在哪裏？”
　　他身形壹動，隆泰身後的向天悲眸中寒光壹閃，握緊劍柄，但卻依然是保持姿勢不動。
　　“千霧嶺之戰，神侯府率領的幫派人馬，逢兇化吉，躲過了妳施放的毒藥。”隆泰緩緩道：“此後有壹支人手出其不意，尋到了壹條本不該為他們知曉的道路，突然殺到了山峰，朕沒有說錯吧？”
　　秋千易道：“不錯。”
　　“可是這壹切並非在神侯府的計劃之內。”隆泰道：“朕可以告訴妳，神侯府對此也是十分錯愕，知道並安排那壹切的，另有其人，秋千易，朕這樣說，妳是否明白？”
　　秋千易皺起眉頭，道：“帶人突然殺到山上的，是……是忠義莊的陸商鶴！”
　　隆泰淺淺壹笑，道：“所以妳如果要找尋段清塵，大可以找尋陸商鶴，如果這天下間還有壹人知道段清塵的下落，就只能是陸商鶴。”
　　齊寧和秋千易都是吃了壹驚。
　　隆泰不等秋千易說話，繼續道：“西川連續發生幾樁匪夷所思之事，黑巖洞被人汙蔑，差點被朝廷當作是叛逆而剿滅，也正是那個時候，苗家七十二洞共奉的大苗王也為人所害，甚至被人嫁禍於錦衣候，好在最終水落石出。”他目光變得冷峻起來：“秋千易，依妳之見，這兩樁事情幾乎在同壹時期發生，其目的何在？”
　　秋千易道：“不言自明，當然是有人想讓苗家七十二洞起兵謀反。”
　　隆泰笑道：“苗家七十二洞如果真的起兵謀反，會是怎樣壹個結果？”
　　秋千易知道小皇帝今日親自來與自己密見，當然不是閑來無事要與自己閑聊，對方所說的每壹句話，自然都有其目的所在，皺眉道：“苗家七十二洞壹旦起兵，官兵當然會出兵圍剿，西川地勢險峻，雖然朝廷兵強馬壯，可是七十二洞壹旦同心協力，即使最終戰敗，朝廷也必然是元氣大傷。”
　　隆泰道：“所以在妳看來，有人想讓苗家七十二洞造反的目的，就是想讓朝廷元氣大傷？”
　　“這自然是目的之壹。”秋千易道：“能夠處心積慮布局，讓苗人造反，自然是對朝廷不滿，想要針對朝廷。”
　　隆泰微微壹笑，道：“妳說的道理不差。那咱們再回頭想想，在此期間，還發生壹件悚然聽聞的事情，與妳息息相關。”
　　“皇上是說京城疫毒？”秋千易皺起眉頭。
　　隆泰道：“不錯，京城蔓延的疫毒，短短時日之內，便調查出與妳九溪毒王有幹系，直接牽涉到黑蓮教，妳覺得這又是如何？”
　　秋千易冷笑道：“老夫雖然殺人如麻，可是對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還從未下過毒手。”
　　“京城疫毒事件，劍鋒直指黑蓮教，再與那兩樁事情聯系起來，妳不覺得這壹切都是沖著苗家七十二洞過去？”龍泰神情嚴肅起來：“許多人都覺得這幾起事件，都是針對朝廷，可是換壹個思路去想，妳不覺著這壹切，都是要置苗家七十二洞於死地？”
　　秋千易壹怔，濃眉鎖起，道：“沖著苗家七十二洞來？”
　　“這幾起事件，無壹不與苗家有關。”隆泰道：“段清塵是妳們黑蓮教的人，如果他果真背叛黑蓮教，最好的投靠對象，當然是朝廷，可是他卻並沒有這樣做，而是將黑蓮教的隱秘都告訴了陸商鶴，這才導致黑蓮教幾乎遭受滅頂之災。”冷笑壹聲，道：“九溪毒王，有人在這中間玩弄花樣，讓朝廷和苗家七十二洞水火不容，妳想不明白？”
　　齊寧此時在旁聽見，亦是大為吃驚，萬想不到隆泰居於深宮之內，竟然對這些事情透徹至此。
　　隆泰端起茶杯，卻只是輕輕晃動，道：“幸好壹切都沒有得逞，如果事情按照他們的計劃，黑巖洞首先會被朝廷誅滅，其後大苗王被害，嫁禍在錦衣候身上，壹旦有人趁機推波助瀾，苗家七十二洞必然反叛，如此壹來，朝廷不得不派兵征繳，如妳所言，苗家七十二洞上下齊心，朝廷也未必能夠盡數剿滅，可是壹旦開戰，朝廷固然死傷慘重，可是苗家七十二洞也必將是血流成河……還有妳黑蓮教，八幫十六派血洗千霧嶺，這連環殺招，招招都是要取苗人的性命。”
　　秋千易臉色發黑，雙手握拳，冷聲道：“皇上，恕我直言，攻打黑蓮教，那是神侯府……嘿嘿，是西門無痕壹手促成，難道這所有壹切，都是妳們那位西門神候所為？苗人與他有什麽仇怨，他要設下如此歹毒的計劃。”
　　隆泰淡淡道：“朕只擔心，連西門無痕，也是被算計在其中。”
　　秋千易又是壹怔。
　　“八幫十六派勢力日大，西門無痕年事已高，他替朝廷管束江湖勢力，在其位，謀其事。”隆泰肅然道：“京城疫毒發生，而且有妳九溪毒王卷入其中，西門無痕借此機會，召集八幫十六派攻打黑蓮教，無論成敗，雙方都會勢力大消，江湖依舊太平，從朝廷的角度來說，西門無痕做的並沒有錯。”
　　秋千易臉色頗有些難看，但是皇帝並不遮掩，如此坦誠，讓他意外之余，卻也覺得小皇帝對自己並無惡意。
　　齊寧此時聽小皇帝這般說，背脊發涼，問道：“皇上，也就是說，京城疫毒從壹開始，那幫人就料定西門神候會借此機會對黑蓮教動手？”
　　“不錯……！”秋千易忽然發出怪笑：“有了這個借口，無論是真是假，西門無痕都不會放過，所以從壹開始，千霧嶺遭受八幫十六派的攻打，都是註定無法避免。”深吸壹口氣，道：“所以如果真如皇上所言，對方從壹開始，對西門無痕的決定就已經是確定無疑，那是將西門無痕也完全算計進去。”
　　“皇上，您說的確實有道理。”齊寧想了壹想，才道：“可是有人設下如此圈套，完全沖著苗人去，是不是……是不是有些匪夷所思。那幫人與苗人有什麽樣的仇怨，竟要將苗家七十二洞置於死地？我壹直以為……這背後有李弘信在謀劃……！”
　　“李弘信即使卷入其中，也只是壹個小角色。”隆泰道：“苗家七十二洞造反，西川壹旦動亂，誰都知道李弘信便有了東山再起的好機會。”冷冷壹笑，道：“可是自從錦衣老侯爺征伐西川，李弘信歸順朝廷至今，朝廷對此人壹直都是嚴加防範，除了明面上有西川刺史監察，父皇在背後也還安排了許多眼睛日夜盯著他，朕不妨告訴妳們，就在他的蜀王府內，至少有五六對耳目是朝廷安排在裏面的眼線，這些人隱蔽之極，李弘信便是再聰明，也不會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