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二百八十章 買藥

　　下午，陳慶來到了曲江別院，曲江別院也是壹座行宮，但被金兵壹把火燒毀大半，三年前才修復完成，占地壹百五十畝，原本是雍王陳慶的避署之地，但陳慶沒有考慮住進別院，壹直空關了三年。
　　直到昨天晚上，先帝趙桓服丹藥暴斃，陳慶才將他們連夜轉移到曲江別院，又派三百內衛和二十名女護衛保護他們安全，當然，同時也是監視。
　　目前曲江別院住著趙桓幾名妻妾，以及他兒子，也就是前太子趙諶壹家，壹妻兩妾和三個年幼的孩子。
　　陳慶先來到後園，在壹座剛剛矗立的墓前上了三炷香，他回頭對陪同自己的蔣彥先道：“墓地有點寒酸了，好好修整壹下，鋪上石板圍上柵欄，周圍再多種壹些松樹，墓碑暫時用無字碑。”
　　蔣彥先連連點頭，“卑職明天就安排！”
　　陳慶又對旁邊的趙諶道：“這只是臨時之舉，以後先帝之墓要遷去汴梁皇室陵園內，到那邊再進行厚葬！”
　　趙諶已經三十歲了，他在極寒冷的五國城生活了十幾年，傷了身體，顯得氣色不足，身體單薄瘦弱，性格膽小懦弱，他其實很清楚自己的命運，他名義上是前太子，實際上不過是雍王的工具而已，經過這麽多年的挫折，他早已沒有任何非分的念頭，他唯壹的期望就是自己能平安過完余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安長大。
　　他低下頭道：“壹切由殿下安排！”
　　陳慶點點頭，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笑道：“占地壹百五十畝，面積足夠大了，妳們就安心地住下，所有的開支用度都由內政堂負擔，仆婦使女按照百人配備，說實話，比我的仆婦使女還多，我府上才八十余人，妳和家人每人每月都有俸祿，再撥壹萬貫錢和壹座千畝莊園作為妳的私財，總之，我不會委屈妳和家人。”
　　趙諶猶豫壹下，還是鼓足勇氣問道：“殿下，我還是不太明白，這和以前不壹樣。”
　　“以前是因為妳父親在，我不好安排，所以只能臨時讓妳們住在道觀內，住了這麽幾年，他雖然不幸去世，但對妳們卻是壹種解脫，從今天開始，妳們和所有的京兆百姓壹樣，正常生活，有自己的宅子，有使女和仆婦，有自己的家產，妳們身份特殊，所以每月還有俸祿，秋天時，還可以帶著自己的家人去莊園放松生活幾天。”
　　“殿下的意思是，我們還能出去？”
　　陳慶看了他壹眼，淡淡道：“郡王殿下，我們就打開窗子說亮話吧！妳我的身份都比較特殊，我也壹樣被限制，想去瓦子裏逛逛還得內政堂批準，我那些親兵，名義上是保護我的安全，實際上也在監視我，不準我亂跑，這些年，我已經被刺殺過六次了，還差點死在開封府尉遲縣，妳理解嗎？”
　　“卑職理解！”
　　陳慶聽他自稱卑職，倒也不糾正他，又繼續笑道：“妳也是壹樣，天子趙構做夢都想把妳們父子置於死地，他也同樣派出了大量刺客，只是沒有下手機會，所以我必須要保證妳和家人的安全，當然不可能像普通百姓那樣上茶館、逛瓦子，但我也不會把妳當犯人壹樣囚禁，妳和家人想出去走壹走，散散心，完全可以，給吳將軍說，吳將軍向上匯報，內衛會安排妳們行車路線，妳們壹家坐在馬車上，就像我壹樣，不能下車，我們定個規矩吧！每兩個月出門壹次，然後秋天可以去莊園住上幾天，但不能超過十天，可以嗎？”
　　“卑職沒有意見！”
　　“那好，就這麽定了，錢我會送來，莊園也是妳的名字，都是妳個人財產，可以留給子孫。”
　　趙諶心中感動，連忙躬身道：“感謝殿下厚愛！”
　　陳慶笑了笑又道：“妳們壹家就安安心心住下來，不要總想著我要利用妳們怎麽怎麽樣，坦率說，我根本就不需要利用妳們，把妳們父子從金國救回來，我已經得到了天下名聲，所以妳們就正常生活，讓孩子讀讀書，自己調養身體，練壹練書法，找點事情做。”
　　陳慶在這裏安撫趙諶，說得很誠懇，旁邊蔣彥先心中感慨，殿下也變得腹黑了，年前還在給自己說，太子趙諶是他手中的秘密武器，關鍵時候能發揮大作用，這會兒又對趙諶說得動聽，若真的沒用，就不會把他們全家留在京兆了。
　　望著趙諶唯唯諾諾的樣子，蔣彥先心中嘆息壹聲，“大宋真的沒有希望了。”
　　從別院出來，陳慶和蔣彥先乘坐馬車回王府，蔣彥先忍不住問道：“殿下打算最後怎麽處置他們？”
　　陳慶沈吟片刻，淡淡笑道：“妳知道隱藏壹粒沙子，不要讓人們關註它，最好的辦法是什麽？”
　　“卑職願聞其詳！”
　　“隱藏壹粒沙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它丟在沙灘上，它就徹底消泯了，趙諶和他的兒子就是沙子，殺了他們，他們反而會被歷史記住，就像南唐後主李煜，如果太宗不殺它，把他丟在某縣去做普通百姓，他就會默默無聞生，默默無聞死，歷史不會有任何記錄。
　　他們也是壹樣，生活在遙遠的、不知名的小縣內，消亡於人海，消泯於平庸，歷史就找不到任何記錄。”
　　蔣彥先點點頭，“殿下看得透徹！”
　　……
　　時間轉眼到了二月，早春二月，太原城內也有了幾分溫暖的氣息，中午時分，壹支三百頭駱駝組成的商隊從東城外緩緩列隊而來，為首商人是壹名漢人，現在駱駝也成為北方民間商隊的主流了，漸漸替代了騾子，它們負重量大，不容易生病，容易養活，吃樹葉幹草都可以，成本低廉，開始深受商人們的歡迎。
　　夏州和靈州已成為最大的駱駝產地，民間駱駝場每年可出售駱駝數千頭，基本上都被商人買走。
　　也正是這個緣故，漢族商人帶駱駝隊的情景在京兆街頭也越來越多見，不過這支駱駝遭到士兵的阻攔，“駱駝隊不允許入城！”
　　為首商人驚訝道：“去年我們還進城啊！”
　　“從今年開始的新規定，駱駝進城，又臟又臭，而且道路太擁擠，連軍隊駱駝都不允許入城，妳們在城外找客棧住下吧！”
　　“可是要進城卸貨啊！”
　　“可以雇牛車把貨物拉進城內，不影響妳們賣貨。”
　　商人掏出兩貫錢，塞給押隊，“幫幫忙讓我們進去吧！”
　　押隊像被火燙壹樣，手往回壹縮，連忙後退幾步，怒道：“妳們想害死我啊！這可是雍王命令，快掉頭，不準進城！”
　　押隊可不傻，三百頭駱駝出現在大街上，那麽刺眼，馬上就會嚴查下來，他吃不了兜著走，尤其他收了錢，壹旦查實，他會被革職出軍隊不說，五年來積累的土地六十畝也變成泡影，為了區區了兩貫錢而丟了積攢的六十畝土地，實在虧大了。
　　駱駝隊由三十人組成，他們在城外壹家大客棧住下，他們把貨物都搬進了房間，為首商人叫做皮向陽，他名義上是壹名太原商人，但實際上他是金國在太原的情報點首領，這次是專門奉命來京兆購買藥材。
　　就在壹個月前，皮向陽的壹名手下在太原搞到了壹個重大情報，西軍的傷藥配方。
　　西軍的傷藥有兩種，壹種叫做金創止血膏，壹種叫做飛龍保命丹。
　　這兩種傷藥原本也是西軍機密，但被壹個軍醫給百姓治病時無意中泄露，京兆不少藥鋪都有配制，這個兩個配方也傳到外地的少數分店，但還是被完顏昌在太原的情報探子發現了，立刻把這種重大情報發到大名府。
　　完顏昌如獲至寶，試驗後發現果然很有效，無論止血還是保命都比他們現在的軍藥有效，完顏昌立刻下令仿制。
　　但他們藥材不夠，尤其比較重要的三種藥材奇缺，壹種是三七，這是金創止血膏的主要成分，另壹種是板藍根和黃柏，這兩種藥是飛龍保命丹的重要成分。
　　完顏昌深知今年很可能會爆發戰爭，他當即派皮向陽扮做商人，前來京兆采購。
　　為什麽要來京兆采購，因為天下最大的藥材交易市場就在京兆。
　　皮向陽對眾人道：“我們這次任務很簡單，就是采購藥材，我們攜帶的貨物和白銀，加起來有兩萬兩，折合成十萬貫錢，但如果我們在京兆大量采購會被內衛盯上。
　　所以我們在京兆主要是尋找貨源，然後我們去產地大量采購，大家記住了，三七、板藍根和黃柏，尤其是三七，我會把銀子分給大家，然後大家分頭去藥市裏詢問，聽說那裏有幾百家店鋪，大家要多問壹問，有什麽情況，要及時向我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