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三百二十四章 濟助

　　王牧打開第四版，指著下面的坊間趣聞欄目道：“最下面的壹條消息，妳自己看看吧！”
　　胡雲接過報紙細看，只見最下面壹行寫著，‘朝官無錢付房賃，全家被趕上大街！’
　　胡雲確實有興趣了，連忙問道：“是誰？報紙上沒寫。”
　　王牧淡淡道：“我是給此人留點顏面才把名字劃掉了，是太常寺奉禮郎胡清風，也是妳們老胡家的。”
　　胡雲點點頭，“此人我聽說過，三年前的進士科前十，怎麽混得這麽慘？”
　　“為啥混得這麽慘，我就不知道了。”
　　“什麽時候的事情？”胡雲又問道。
　　“前天發生的，老胡，妳從來沒有考慮過籠絡底層官員的人心嗎？他們俸祿很低，家裏有錢還能活得不錯，出身貧寒就慘了，臨安的房租那麽貴。”
　　“我考慮過的，只是爆發了河北之戰，沒法向雍王殿下匯報，我打算秋天回京兆述職時，說說這件事。”
　　王牧微微笑道：“其實我覺得有些事情只要符合雍王殿下的原則，那就可以放開手腳去做。”
　　胡雲苦笑道：“我就是去詢問原則！”
　　王牧沈吟壹下，緩緩道：“我有沒有給妳說過，我去揚州買紙時遇到了雍王殿下之事。”
　　胡雲看了他壹眼道：“妳說過此事，但具體談什麽，妳沒有說！”
　　“其實我就是向雍王殿下匯報了報館的情況，其中提到壹件事，就是三十萬貫銅錢的處理，他讓我們用這筆錢扶助孤老病幼，收買人心，我就在想，那些落魄的官員應該也在此列。”
　　胡雲點點頭，“既然殿下給妳說過這話，我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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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時分，胡雲帶著幾名手下來到了城東南的壹條巷子，這壹帶是臨安的貧民聚居地，環境不太好，眼前這條小巷叫做五大夫巷，名字很大氣，但著實際上垃圾遍地，屎尿橫流，氣味刺鼻，讓人不得不掩鼻而行。
　　“就是這裏嗎？”胡雲皺眉問道。
　　手下點點頭，“就是這裏，最盡頭那家！”
　　胡雲掩鼻走進這條小巷，壹路上盡量尋找幹凈壹點的地方走，壹直來到盡頭，盡頭是壹扇破爛的木門，這裏也是壹名朝廷官員的家，當然是租的房子，可就這麽壹座兩分地不到的小院，租金也要每月三貫錢。
　　臨安的房租貴是出了名的，主要是地方小，人口多，四面八方的人都跑來臨安刨食，人口急劇膨脹。
　　胡雲給手下使個眼色，手下上前敲了敲門，片刻，有人問道：“誰啊！”
　　“我們是來找胡清風的，他住在這裏嗎？”
　　門開了壹條縫，壹個老婦人探頭道：“這裏是劉震的家！”
　　“我們知道，但胡清風應該也在這裏吧！”
　　老婦人眼中露出壹絲不屑道：“他們沒地方去，只是在這裏暫住兩日！”
　　“他們在就行！”
　　“妳們……不是來要債的吧！”
　　老婦人忽然擔憂起來，這兩天胡家還欠他家壹些米錢和菜錢呢！
　　“我給妳們說，他們家真沒錢還債！”
　　“我們不是來要債，是來幫助他們的，大娘趕緊去通報壹聲吧！”
　　聽說不是來要債，老婦人壹顆心放下了，打開門道：“外面氣味不好，妳們趕緊進來吧！這是我的家，還需要通報啥？”
　　眾人走進院子，正面是三間瓦房，兩邊還各有壹間小屋，左面是廚房，右面是黑漆漆的壹間破屋子。
　　老婦人向右邊破屋子壹努嘴，“他們家就暫住在那裏，作孽啊！壹家五口人竟然被房東趕到大街上了，要不是我兒子好心收留他們，還不知道去哪個橋洞蹲呢？”
　　這時，門口開了，出來壹個年輕婦人，穿著粗布衣裙，但漿洗得很幹凈，後面還跟著壹個五六歲男孩，還有壹個小娘子，稍大壹點，七八歲左右。
　　“胡家娘子，妳來得正好，他們是來找妳家夫君的。”
　　少婦猶豫壹下道：“我家夫君還沒回來呢！他今天可能會晚點回來，妳們……妳們有事嗎？”
　　胡雲點點頭，“我只是想來幫幫他，既然他不在就算了，這個妳拿著！”
　　手下將壹個布包遞給少婦，少婦遲疑著接過，手忽然壹沈，布包差點落地。
　　“這是什麽？”少婦驚疑問道。
　　胡雲微微壹笑，“裏面有我壹張帖子，妳丈夫知道的，我們告辭了！”
　　說完，他帶著手下走了。
　　老婦人關上門，眼睛都快要長出手來，死死盯少婦手中的布口袋，“袋子裏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沈甸甸的。”
　　少婦打開袋子，老婦人連忙湊上去，頭都要伸進袋子裏了。
　　少婦忽然捏住袋子，臉上壹陣驚慌，老婦人也驚呼起來，“啊！是銀子。”
　　“是啊！怎麽會是銀子？”少婦驚慌失措道。
　　老婦人忽然嚴肅道：“剛才那些人是誰，居然送妳們銀子，還不少呢！”
　　“我不知道，第壹次見他們，或許我夫君知道。”
　　“呵呵！胡家娘子有錢了，回頭把我們這兩天的米錢和菜錢算壹算啊！房錢就便宜點，壹天壹百文吧！”
　　少婦頓時急道：“房子不是說借給我們住兩天，怎麽又要錢了？”
　　“妳們家之前不是沒錢嘛！我不好意思開口，現在妳們有銀子了，妳們也不好意思白住吧！”
　　“可是……這銀子還不知道能不能收呢？要等夫君回來做主。”
　　“錢都到手了，還能不收？”
　　老婦人不管了，又笑道：“我給妳準備米和菜，正好家裏還有塊肉，壹起給妳們了。”
　　他轉身去廚房了，這時，小黑屋子裏傳來壹陣撕心裂肺的咳嗽，有個老婦人問道：“壯壯他娘，什麽事啊？”
　　“婆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少婦連忙走進屋裏，屋裏有壹張大床，夜裏，壹家五口人就擠在這張破床上。
　　胡清風堂堂的從八品官居然落到這個窘迫境地，說起來也難以啟齒，關鍵是他有壹個藥罐子老娘，每個月的俸祿壹半都用來買藥，而且他家境貧寒，葬父欠了壹屁股債，好容易才考上進士，得了不少賞錢，全部用來還債了。
　　好在他有個賢惠的妻子，跟著他吃糠咽菜，生了壹對兒女。
　　房間裏黑黝黝的，床上坐著壹個瘦骨嶙峋的老婦，壹雙眼睛快瞎了，伸出雙手胡亂摸壹氣，壹下子摸到了媳婦手中的袋子。
　　“袋子裏是什麽？”
　　“是銀子，剛才有人送給夫君的，我不認識。”
　　“有多少銀子？”
　　少婦把銀子倒在床榻上，裏面還有份帖子，她也取出來。
　　老婦雞爪子壹般的手哆嗦著摸著銀子，壹共四錠，她掂了掂，五兩壹錠，那就是二十兩。
　　“趕緊銀子收起來，帖子也收起來，給妳丈夫看，這東西要麽是福，要麽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