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雙喜臨門的天子

　　隨著報捷的信使自長街之上飛馳而過，前線大捷，壹戰殲滅韃靼十余萬人馬的消息立刻傳遍了京師。
　　哪怕是先前已經知曉了李桓殺入草原，突襲韃靼後方，這壹戰韃靼必然堅持不了許久便要退回草原。
　　所以說許多人都知道，這壹戰可能要不了多久便會分出結果來。
　　在眾人看來，韃靼人肯定會退回草原，而明軍此番能夠抵擋韃靼十幾萬精銳大軍的侵擾，將韃靼人的腳步限制在寧夏壹地，這已經是莫大的功勞了。
　　至於說壹戰覆滅韃靼十幾萬大軍，這點還真的沒有誰敢做此想，畢竟除了開國之初的數十年，明軍與草原上的胡族交鋒還真沒有占到什麽便宜。
　　此番壹同草原的梟雄人物達延親自率領十幾萬大軍南下，不知多少人暗暗捏了壹把冷汗，唯恐重演了昔日胡人殺入京畿重地，殺到京師城下之事。
　　只是任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壹戰竟然會是以這般的大捷做為收場。
　　十幾萬韃靼死的死降的降，捷報壹出，整個京師為之轟動。
　　紫禁城，坤寧宮
　　壹身清涼的便裝的朱厚照正壹臉笑意的陪著皇後。
　　隨著朱厚照修身養性並且自豹房搬回到皇城之中，加之朱厚照這些時日時常留宿於皇後宮中，帝後感情自然是和睦了許多。
　　朱厚照與皇後相對而坐低聲敘話，正說話之間，皇後夏氏突然之間眉頭壹皺，緊接著掩面側身幹嘔起來。
　　壹旁侍奉著的宮女見狀不禁嚇了壹跳連忙上前輕撫夏氏後背，與此同時朱厚照也是露出幾分訝異之色道：“皇後，妳這是怎麽了，可是有什麽不舒服！”
　　幹嘔連連的夏皇後在經過壹陣劇烈的幹嘔之後總算是緩了壹口氣，面色都有些蒼白起來，向著朱厚照壹禮道：“只是有些不適，倒是妾身讓陛下擔憂了！”
　　朱厚照看了夏皇後那蒼白的面容壹眼，皺了皺眉頭沖著壹旁侍奉著的宮女道：“娘娘先前可有不舒服？”
　　宮女先是偷偷看了夏皇後壹眼，然後怯生生的向著朱厚照道：“回陛下，娘娘這幾日多有不適，奴婢也曾勸娘娘宣太醫看壹看身子，可是娘娘說只是略有不適……”
　　朱厚照聞言不禁看向夏皇後，皇後夏氏被朱厚照給盯著，低聲道：“妾身真的只是略有不適，用不著驚動太醫……”
　　不等夏皇後將話說完，朱厚照便搖了搖頭，然後沖著壹旁侍奉著的丘聚道：“丘大伴，快派人去宣太醫前來為皇後查看壹下，究竟是怎麽回事。”
　　丘聚連忙派人前去召太醫前來，而夏皇後則是恢復了幾分精神，沖著天子道：“陛下，妾身並無大礙，卻是勞陛下費神。”
　　不過是壹會兒的功夫，就見幾名太醫匆匆而來，先是向著天子還有皇後見禮。
　　朱厚照擺了擺手，看了幾名太醫壹眼道：“幾位卿家，皇後身子似有不適，妳們且給皇後看壹看。”
　　壹名老太醫上前來，恭敬的詢問了皇後壹番，聽了皇後的壹番講述，老太醫臉上露出幾分訝異之色。
　　顫抖著手緩緩搭在皇後的手腕之上，很快老太醫的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看了看皇後有看了看天子，然後再次細細把脈。
　　註意到老太醫的神色變化，朱厚照不禁露出幾分擔憂之色道：“愛卿，皇後這是怎麽回事？”
　　就見那老太醫起身，然後壹臉喜色的向著朱厚照還有皇後拜下道：“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她這是有喜了啊。”
　　“什麽？”
　　聽了老太醫的話，朱厚照先是壹楞，緊接著豁然起身，激動之下甚至將茶幾之上的茶盞都給碰了下來，摔碎了壹地都沒有察覺只是壹臉震驚的看著老太醫。
　　不單單是朱厚照反應激烈，就是皇後夏氏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驚愕之色，隨即壹臉欣喜的顫聲道：“這……這是真的嗎？”
　　此時朱厚照臉上洋溢起無邊的喜意，死死的盯著那老太醫道：“妳確定皇後有了身孕？”
　　老太醫再次叩首道：“老臣句句屬實，豈敢欺君。陛下若是不信，可讓幾位同僚為皇後娘娘診斷，確認。”
　　邊上幾名太醫這會兒臉上也帶著幾分欣喜之色。
　　眾所周知，天子與皇後成親已有數年，天子後宮之中佳麗更是眾多，然而至今卻無有子嗣。
　　為此他們太醫院可是不止壹次被太後張氏所斥責。
　　雖然說天子無後與他們也沒有什麽關系，但是在太後看來，天子無後，肯定是他們太醫院沒有為天子調理好身體。
　　先前便有傳聞，太傅李桓向天子舉薦了壹名龍虎山道人，為天子調理身體，綿延子嗣。
　　當時他們太醫院聞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可是頗為不忿的。
　　畢竟就算是天子真的需要調理身體，那也該是由他們太醫院來才是，可是天子卻相信壹名道人，而對他們棄之不用。
　　當然就算是如此，太醫院的眾人也不敢抱怨，誰讓他們太醫院先前曾牽扯到謀害天子的大案當中，哪怕是太醫院已經被清洗了壹遍，能夠留下來的足可證明他們的清白。
　　可是有過前科的太醫院又怎麽敢跳出來與邵元節相爭，萬壹天子懷疑他們太醫院別有用心，那豈不是自己找死嗎？
　　其實天子的身體情況如何，這些能夠進入太醫院的國手們心中多少都有數，也正是因為如此，當那老太醫為皇後把脈之時，查探出皇後有了喜脈的時候才會顯得那麽的驚訝，甚至又確認了壹遍才敢相信。
　　朱厚照沖著那幾名太醫道：“還楞著做什麽，快給皇後看壹看。”
　　幾名太醫連忙起身，壹壹為皇後診脈，最終在天子還有皇後的期待之中，幾位太醫齊齊確定皇後真的是有了身孕。
　　確定了這點之後，朱厚照終於忍不住上前壹把按住皇後夏氏的雙肩顫聲道：“好，好，皇後有喜，此乃皇家莫大的喜事，若能為皇家綿延子嗣，皇後功在社稷。”
　　夏皇後俏臉暈紅，雙手下意識的護在身前，眼中流淌著如水的柔情。
　　夏皇後有喜的消息第壹時間便傳遍了宮廷，沒有多久便見太後張氏壹臉欣喜的匆匆而來，進入坤寧宮之中，直接上前拉住了夏皇後的手，目光落在夏皇後那平坦的小腹之上，滿臉的歡喜道：“我的兒，妳可是為皇家立功了啊。”
　　也難怪太後會這麽的激動，實在是朱厚照即位數年，後宮之中竟無有壹位妃嬪有所出，似這般婚後數年無所出的情形，就算是放在民間，那也不是壹件小事了，更不要說還是皇家。
　　所以說當太後張氏得知夏皇後有了身孕的消息，幾乎是壹刻沒有停歇的便趕了過來。
　　拉著夏皇後的手說了壹陣話，太後向著朱厚照道：“天子，皇後有了身孕，以後皇後的衣食起居便由為娘親自過問。”
　　朱厚照楞了壹下，看著張太後緩緩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便勞煩母後了，有母後照料，兒子也能夠安心了。”
　　張太後壹臉笑意的道：“朝中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妳這位天子來處理，這內廷之中，皇後這裏有為娘在，皇兒妳大可不必擔心。”
　　說著張太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當即便沖著身旁的心腹大太監道：“快去告訴內閣諸公，曉瑜內外，皇後有孕，天家即將有後了。”
　　那大太監聞言連忙跑了出去，至於說朱厚照自然不會阻止這消息傳開，畢竟壹直以來他這位天子無後，朝堂內外可是多有流言。
　　通過錦衣衛、東廠，朱厚照自然知曉這些流言的內容，雖然說朱厚照非常的惱火，可是誰讓他無後呢，所以說對於那些流言也只能當做沒有聽到，若是真的下令將那些編造流言之人給抓起來的話，豈不是坐實了那些流言。
　　如今皇後有孕，朱厚照只感覺壹股無形的壓力消失不見。
　　想到自己能夠有後當真是多虧了李桓還有邵元節，朱厚照便向著張太後道：“母後，皇後此番能夠有孕，虧得有邵真人、李桓兩位卿家，若非是他們二人為兒子調理身體的話，只怕皇後也不會有孕。”
　　太後張氏當即便道：“賞，當賞，傳本公懿旨，重賞太傅李桓、邵真人！”
　　皇城之中很快便傳遍了皇家有後的消息，整個皇城仿佛壹下子就變得喜慶了幾分。
　　忽然之間城外傳來莫大的喧嘩聲，就算是身在皇城之中，朱厚照等人也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張太後同樣也聽到了外間隱約傳來的歡呼聲，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道：“皇家有後，舉國沸騰，若非賢君在世，百姓又豈會為皇家歡呼。”
　　顯然張太後是將外間傳來的歡呼聲當做了百姓得知皇後有了身孕，自發為皇家這般大喜事而歡呼。
　　不過張太後會這麽想，朱厚照卻不會這麽想。
　　雖然說皇後有喜乃是壹件天大的喜事，但是要說城中百姓會為此而歡呼，朱厚照還真的不信。
　　聽著那城外的歡呼聲，朱厚照隱約生出壹個猜測，眼中閃過壹道亮光沖著丘聚招手道：“丘大伴，快去派人看看，外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速速來報。”
　　不過是盞茶功夫而已，就見壹名內侍壹溜小跑而來，手中捧著壹份加急信函，噗通壹聲拜倒於地道：“陛下，八百裏加急捷報，前方大捷啊。”
　　朱厚照聞言壹步跨出，直接將那信函抓在手中打開，目不轉睛的盯著，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功夫，朱厚照的臉上便露出了欣喜之色，連連贊嘆道：“大都督王陽明、大將軍李桓壹戰殲滅韃靼十余萬大軍，好，真的是太好了啊！”
　　看著朱厚照那壹副手舞足蹈，無比歡喜的模樣，張太後不禁皺了皺眉頭道：“皇兒，妳這是……”
　　朱厚照深吸壹口氣，臉上的喜色無法掩飾的道：“母後，大捷，真的是大捷啊，李桓、王陽明他們壹戰殲滅韃靼十余萬大軍，北方未來數十年可保無恙矣！”
　　說著朱厚照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皇後這邊剛剛有喜，前方便傳來捷報，真是雙喜臨門，雙喜臨門啊！”
　　便是張太後再如何不理朝政，她也清楚李桓、王陽明壹戰殲滅韃靼十幾萬大軍對於大明而言意味著什麽。
　　本來就壹臉喜色的張太後這會兒更是忍不住看著夏皇後的小腹，伸手輕撫道：“好聖孫，真是好聖孫啊，尚未降世便為我大明帶來此等大勝。”
　　內閣
　　楊廷和、李東陽幾人首先得到的是皇後有喜，天家有後的消息，正準備前去向天子道喜，結果八百裏加急的捷報傳來，內閣眾人壹個個的面露震驚以及歡喜之色。
　　李東陽忍不住捋著胡須哈哈大笑道：“天家有後，前方大捷，雙喜臨門，老夫做為首輔，先皇托孤重臣，便是此刻去見了先皇，老夫也是無愧於先皇了。”
　　在李東陽率領內閣入宮覲見天子的同時，這兩個消息便以極快的速度傳遍各部衙門，不知泛起多少的波瀾。
　　傍晚時分，隨著內閣眾人離開皇宮，壹個消息傳出。
　　前方大捷，天子大為歡喜，曉瑜文武百官，後天大朝會之上，文武百官匯聚，將要商議大軍班師回朝事宜。
　　與此同時，還有消息，說是天子讓內閣著手準備迎接大軍凱旋而歸的事宜，尤其是大軍凱旋之後，三軍有功將士的封賞問題。
　　這壹日的驚喜接連不斷，只讓文武百官哪怕是回到家中仍然是心緒難平。
　　工部尚書盧靜本來因為身子不適，因此請了假在府中休養，迷迷糊糊之間被府外傳來的喧嘩聲所驚醒。
　　年紀大了，睡眠本來就不好，加上心中有所郁結，已經好久沒有睡上壹個好覺了。
　　不久前剛剛睡下，結果還沒有睡沈便被那喧嘩聲所驚醒，以至於盧靜翻身而起，壹臉怒色的沖著門外喊道：“什麽人在外間喧嘩，驚擾了本官歇息，給我派人將人亂棍趕走。”
　　管家聞言連忙派人去府外查看，只是外間的喊聲越來越大，絲毫沒有減弱的意思。
　　房中，盧靜壹臉怒容的盯著管家盧奎道：“妳就是這麽辦事的？”
　　盧奎這會兒自然是壹臉的惶恐道：“老爺稍等片刻，老奴這就前去查看。”
　　正當盧奎準備親自帶人前去驅趕外間呼喊之刃的時候，就見壹名心腹小廝臉上尚且帶著幾分驚喜飛奔而來。
　　“老爺，大喜，大喜啊，前方大捷，城中百姓為之歡呼呢。”
　　盧靜聞言看著那小廝壹臉的興奮以及歡喜，不知道為什麽，他只覺得小廝臉上的笑容是那麽的刺目，強忍著心中的不詳預感咬牙道：“什麽大捷？”
　　那小廝尚未註意到盧靜的神色不對，聞言壹臉驚喜的連說帶比劃的向著盧靜道：“老爺，大捷啊，前方王陽明、李桓二人壹戰殲滅韃靼十余萬大軍，壹戰定乾坤……”
　　“該死！”
　　不等那小廝將話說完，盧靜便是忍不住怒罵壹聲。
　　小廝此時正興奮的道：“大捷，這可真是大捷啊，全城百姓為之歡呼……”
　　看著小廝為李桓、王陽明大勝雀躍的模樣，盧靜忍不住怒喝壹聲道：“給我拖出去亂棍打死。”
　　盧靜此言壹出，頓時那小廝呆住了，滿臉愕然以及不解的看著壹臉怒意的盧靜。
　　管家反應過來之後立刻沖著外間喊道：“來人，將盧小五拖出去亂棍打死。”
　　幾名兇仆上前來直接將盧小五給架了起來向著門外拖去，盧小五此時方才反應過來壹臉驚恐的向著盧靜道“老爺饒命啊，小的犯了什麽錯，饒命啊……”
　　盧靜壹臉不解氣的道：“給我狠狠的打。”
　　很快外間便傳來了淒厲的慘叫聲以及棍棒打在人身上的砰砰的聲響。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原本淒厲的慘叫聲漸漸消失不見，很快就見壹名奴仆戰戰兢兢的前來道：“老爺，盧小五已經被打死了。”
　　盧靜冷哼壹聲擺了擺手道：“丟到亂葬崗去。”
　　管家做為盧靜的心腹，隱約明白過來盧小五的死因，正因為如此，哪怕是盧小五也算的話是他的侄子，在盧靜震怒的時候，他也不敢開口為其求情，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盧小五被亂棍打死。
　　直到看出盧靜的怒火因為盧小五的死發泄了幾分，管家方才小心翼翼的道：“老爺，外間的那些百姓，要不要老奴派人將其驅趕，遠離府邸？”
　　盧靜搖了搖頭，冷哼壹聲道：“不用理會，左右不過是壹群無知賤民而已！”
　　擺了擺手，盧靜坐在那裏，示意管家出去。
　　就見坐在那裏的盧靜臉上滿是陰狠之色，咬牙切齒的低聲道：“廢物，達延這個廢物，枉本官還以為妳是壹代梟雄呢，沒想到竟然會這麽不中用，連李桓這麽壹個毛頭小子，王陽明這麽壹個壹絲帶兵經驗都沒有的人都對付不了。”
　　發泄著心中的火氣，盧靜很快便眉頭皺起輕聲嘀咕道：“該死，經此壹戰，軍功加身，班師歸來的李桓只怕再無人可以與之抗衡，若是讓其知曉老夫暗中算計於他，豈不是大大不妙。”
　　聽著外間的歡呼聲，盧靜就那麽坐在房間之中足足呆了壹個多時辰。
　　守在門外的管家盧奎不禁暗暗擔心，生怕盧靜氣急攻心，昏了過去。
　　壹名小廝匆匆而來低聲向著盧奎道：“管家，外面有人求見老爺。”
　　盧奎心中好奇，出了院子就見到幾道熟悉的身影，壹看之下忙迎了上來道：“見過幾位大人，幾位大人前來可是要見我家老爺？”
　　左洋、趙邦、包名、楊嶺幾人離了衙門第壹時間便奔著盧府而來求見盧靜。
　　看到盧奎的時候，左洋向著盧奎道：“盧管家，我們有事要見尚書大人，還請盧管家代為通傳。”
　　盧奎點了點頭道：“老爺這會兒正在歇息，幾位且隨我來吧。”
　　走進院子當中，首先看到幾名仆從正提著水桶、麻布蹲在那裏努力的清理著青石縫隙當中的血漬。
　　壹股淡淡的血腥之氣彌漫，只讓左洋、包名幾人看的壹楞，這情形他們非常熟悉啊。
　　雖然說不知道是怎麽壹回事，可是看到這壹幕他們就知道，肯定是有人被打死在了這裏，要說為什麽他們這麽篤定，實在是他們各自府中這樣的事情太過司空見慣了，就是被他們親口下令打死的奴仆都不下壹手之數。
　　左洋幾人目光收回，就聽得左洋低聲向著盧奎道：“盧管家，尚書大人這是怎麽了？因何事震怒？”
　　盧奎聞言稍稍放慢了腳步，壓低聲音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也就是壹個小廝，不小心惹了老爺震怒，被老爺下令亂棍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