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土雞瓦狗爾

　　面對著李桓的目光，無論是徐俌還是馮泰皆是心中壹沈，實在是方才李桓所展露出來的殺機太過駭人了，二人心中不禁為那些鬼迷心竅同寧王相勾連之人生出幾分憐憫來。
　　以錦衣衛的力量，那些同寧王相勾連之人，只怕十之八九都會被錦衣衛給查出來，到時候這些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二人沒有絲毫猶豫，當即便沖著李桓點了點頭道：“冠軍侯盡管放心，我等必將助冠軍侯將這些逆賊壹壹找出。”
　　李桓微微頷首，目光落在徐俌身上道：“南京城的防禦便交給老國公了！”
　　徐俌眼中閃過精芒重重點頭道：“但凡本公還有壹口氣在，南京城便不會有失！”
　　南京城寧王叛軍大營。
　　在壹眾人的簇擁之下，寧王在大營之中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糧秣以及源源不斷開進大營之中的援兵。
　　寧王的臉上洋溢著欣喜之色，有兵有糧，他就不信拿不下南京城。
　　很顯然得到了大量地方豪強相助的寧王壹下子又看到了攻破南京城的希望。
　　跟在寧王身側的李士實註意到寧王臉上的笑容當即便笑著道：“有此二十萬大軍，區區南京城而已，終將屬於王爺的。”
　　寧王忍不住哈哈大笑，環視四周壹眾人道：“諸位，此番若是能破南京城，本王定不吝封賞！”
　　顯然寧王自己也清楚，這些人之所以選擇支持自己，說到底還是為了利益。
　　反正就是壹句話而已，只要攻下了南京城，他還怕封賞不了壹眾人嗎！
　　“王爺英明，王爺英明！”
　　在壹眾人的恭維聲中，寧王向著身邊壹員將領大聲道：“楊代！”
　　壹身甲胄的楊代聞聲立刻上前沈聲道：“末將見過王爺！”
　　寧王盯著楊代道：“本王命妳明日率領十萬大軍攻城，妳可願意否？”
　　楊代微微壹楞，隨即反應過來，臉上露出幾分驚喜之色。
　　誰都知道寧王麾下的將領之中，寧王最為信任的就是王綸以及楊清幾人，他楊代連前三之列都排不進去。
　　本來以為此番攻打南京城，寧王還會壹如既往的派遣王綸或者楊清幾人，但是出乎壹眾人的預料，這次寧王竟然放著王綸、楊清不用，而是選了楊代。
　　在眾人略顯詫異的目光當中，楊代當即便恭敬的向著寧王拜下道：“末將定不負王爺所望，若不攻破南京城，末將願提頭來見！”
　　站在寧王身邊的王綸、楊清此時則是壹個個的面無表情，雖然看不出二人的神色變化，但是傻子都知道，寧王放著他們二人不用，而是選擇了楊代，那就是對他們能力的壹種不認可，兩人要是心中沒有什麽想法的話那才是怪事。
　　寧王大笑上前壹步壹把將楊代扶了起來，大手在楊代肩膀之上拍了拍，然後又向著身邊的王綸、楊清二人道：“王將軍、楊將軍，本王此番之所以讓楊代將軍攻打南京城，卻是有壹件更重要的事情交由兩位將軍去做。”
　　王綸、楊清連忙壹副誠惶誠恐的模樣道：“王爺真是折煞臣了，有什麽事，王爺盡管吩咐便是。”
　　寧王看著二人緩緩開口道：“根據可靠的消息，朝廷派出的大軍若是不出什麽意外的話，明日即將抵達，這壹支援軍號稱精銳之師，在孤王看來，唯有兩位將軍親自出馬，方才能夠為孤王擋住這壹支援軍。”
　　雖然說成功抵擋住援軍的話，那也是壹件大功，但是傻子都知道，再大的功勞也不可能同攻破南京城相比。
　　如果說讓二人選的話，兩人絕對不會選擇去抵擋朝廷援軍，而是選擇去攻打南京城。
　　但是這會兒面對寧王的命令，二人暗暗對視了壹眼，又隱晦的看了壹旁的楊代壹眼，眼眸深處閃過壹絲嫉恨之色，這才齊齊向著寧王拜下道：“末將領命。”
　　壹旁的王鏊、李士實、劉養正等人將這壹幕看在眼中，皆是露出了幾分笑意。
　　第二日壹早，浩浩蕩蕩的叛軍便出了營盤分作兩部，壹部在楊代的率領之下奔著南京城而去，壹部則是由王綸、楊清率領迎戰朝廷平叛大軍。
　　與此同時，連夜匯合了大軍的李桓接掌了大軍。
　　數萬精銳大軍經過長時間的行軍卻是絲毫不顯疲憊之態，壹方面因為這些兵馬皆是精挑細選的精銳，另外壹方面也是因為大軍行軍速度並不快，將士們並不勞累。
　　此時數萬大軍列作軍陣，壹眼望去旌旗林立，盔甲齊整，那股不動如山的氣勢撲面而來，但凡不是傻子，只看壹眼就能夠看出，這絕對是壹支精銳之師。
　　當王綸、楊清等人率領著叛軍大部人馬擺開陣勢同李桓所部兵馬遙遙相對的時候，二人皆是面色為之壹變，臉上露出了凝重之色。
　　好歹兩人也是軍伍之人，雖然說在寧王麾下那也是矮子裏面拔高個兒，即便如此，如果說兩人沒有壹點能力的話，也不可能會被寧王所看重。
　　所以說兩人看著那不動如山的朝廷大軍，再看看自己身後那嘈雜壹片，亂糟糟壹團，宛若集市壹般的大軍，孰強孰弱壹眼可知。
　　深吸了壹口氣，楊清不禁苦笑壹聲向著王綸道：“王兄，這次的差事可是不好辦啊！”
　　王綸看著朝廷大軍，咬牙道：“不好辦也得辦，要麽擋住朝廷大軍，為王爺拿下南京城爭取足夠的時間，到時候妳我皆為從龍之臣，若然失敗，妳我二人將是亂臣賊子，那個時候抄家滅族都是輕的。”
　　楊清聞言心中壹緊，下意識的咽了口水，他以往不過是落草為寇的賊人罷了，後來被寧王收做手下，這些年壹直在暗中替寧王招兵買馬，自認是寧王的心腹。
　　如他這般的心腹手下，就算是想要投降朝廷，朝廷也不可能會接納的，所以說就如王綸所講，他們沒有其他的路可走，只能壹條道同寧王走到黑，要麽是壹人得道雞犬升天，要麽全家壹起升天。
　　雙方大軍加起來足足有十幾萬之多，壹股肅殺之氣漸漸彌漫開來，便是亂糟糟壹團的叛軍仿佛也受到了朝廷大軍氣勢的影響，竟然漸漸地安靜了下來。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卻是能夠察覺到這些叛軍看向對面那齊整的朝廷大軍的目光當中隱隱的流露出幾分畏懼之色。
　　這倒也正常，且不說這些叛軍在成為叛軍之前，其身份可能就是地方豪強的佃戶，壹介農夫而已，連殺雞都未必敢，如今陡然之間讓他們拎起刀槍與人拼命廝殺，這些人要是比朝廷大軍表現的還像大軍的話，那才是怪事呢。
　　還有壹點就是，這些叛軍的身份註定了他們在面對代表了朝廷正統的兵馬的時候，心理上先天便低了壹頭。
　　王綸、楊清等叛軍將領顯然也註意到了麾下士卒的士氣變化。
　　便是再沒有什麽統兵經驗，王綸等人也知道如果說麾下士卒沒有戰心、士氣低落的話，只怕等下朝廷大軍發起攻擊，大軍就要壹潰而散了。
　　就見王綸縱馬於陣前，高聲向著壹眾人大吼道：“將士們，王爺有令，今日殺敵，取壹人首級者賞白銀二十兩，稻米二石！”
　　壹眾叛軍聽得清清楚楚，王綸話音落下，眾人皆是壹楞，隨即反應過來眼眸之中閃過興奮之色。
　　有士卒下意識的看著王綸道：“將軍不會是欺騙咱們吧！”
　　壹道道的目光灼熱無比的盯著王綸。
　　王綸哈哈大笑道：“本將軍既然敢當著三軍將士的面這麽說，自然不會欺瞞眾將士，難道本將軍就不怕大家夥將我給砍了嗎！”
　　聽王綸這麽壹說，眾人這才點了點頭，接著忍不住高聲歡呼起來道：“王爺萬歲，王爺萬歲！”
　　王綸看著手下壹眾士卒陡然高漲的士氣不禁暗暗松了壹口氣道：“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三軍拼命，王某倒是要看看他李桓如何破我大軍。”
　　信心為之高漲的王綸此刻意氣風發的看向對面的朝廷大軍。
　　李桓等將領此刻同樣也遙遙觀望著叛軍的動靜，王綸以懸賞的方式鼓舞士氣的壹幕自然是看在李桓等人的眼中。
　　看著對面叛軍士氣發生明顯的變化，不過無論是李桓還是張淮、徐英、陳昂等人皆是神色平靜，仿佛是沒有受到壹絲的影響。
　　張淮更是帶著幾分不屑道：“都說王綸乃是寧王麾下第壹大將，今日壹看真是讓人失望，他也就這點手段了。”
　　說著張淮向著李桓請命道：“大將軍，末將請命，願為先鋒沖陣，殲滅叛軍！”
　　眼看著張淮開口要做那先鋒，陳昂、徐英等將領也反應了過來，齊齊開口向李桓請命。
　　李桓目光從身邊眾將領身上掃過，數十名將領壹個個的戰意高昂，李桓微微壹笑道：“本將軍知曉諸位立功心切，區區叛軍也想抵擋朝廷天兵，當真是不自量力。”
　　說話之間，李桓沈聲道：“張淮聽令！”
　　眼睛壹亮，張淮當即上前壹步抱拳道：“末將在！”
　　看著張淮，李桓道：“命妳率領三千精騎在火炮齊射之後給本將軍沖入叛軍之中，給我狠狠的將叛軍軍陣攪亂。”
　　張淮興奮的道：“末將領命！”
　　看著張淮退下，陳昂、徐英等將領也是壹臉期待的看著李桓。
　　而這會兒李桓則是向著壹員將領道：“朱亮聽令。”
　　出身於成國公府的朱亮絕對算得上是成國公府這壹代的佼佼者，論及輩分的話，朱琳尚且還要稱呼其為族兄。
　　此刻朱亮神色鄭重的走出向著李桓恭敬壹禮道：“末將在！”
　　李桓看著朱亮道：“朱亮，命妳執掌火器營，三百門大小火炮給本將軍狠狠的轟，務必要在第壹時間將叛軍軍陣轟開。”
　　此番出京，李桓可是帶了大量的火炮，這些火炮可不同於先前的火炮，皆是由李桓自匠作監抽調的能工巧匠改良之後鑄造而成，無論是制造工藝還是威力較之先前至少提升了數成之多。
　　隨著李桓壹壹安排，壹員員的將領各自領命而去，很快數萬精銳大軍開始緩緩有了變化。
　　對面的王綸、楊清等叛軍雖然說占據著人數上的優勢，可是面對朝廷精銳大軍的時候卻是不敢主動發起攻擊，而是擺出壹副全力防守的架勢。
　　李桓騎在馬上，在壹眾親兵的簇擁之下，身後的主帥大旗在空中獵獵作響，迎風招展，很是醒目。
　　伴隨著壹陣的呼喝聲，壹門門偌大的火炮在數千士卒的努力之下正緩緩被推倒大軍前方，動靜卻是壹點都不小。
　　大大小小至少數百門之多的火炮就那麽對著前方的叛軍軍陣方向。
　　對面的王綸、楊清等叛軍將領其實在朝廷大軍這邊有動靜的時候便已經有所察覺，當他們看到那壹門門被拉出來的火炮的時候，眾人皆是齊齊變色。
　　火炮的威力如何，他們可是再清楚不過，眼見朝廷大軍竟然擺出了火炮來，當即便有叛軍將領向著王綸、楊清提出立刻對朝廷大軍發起攻勢，絕對不能任由朝廷大軍將火炮擺好。
　　王綸、楊清等人顯然也不傻，他們也清楚不能夠坐視朝廷大軍將火炮擺好，當即便派出上萬叛軍發起攻擊。
　　這會兒看到了朝廷大軍的火炮，那怕是王綸他們再怎麽想要防守，也不得不發起主動攻擊了。
　　被金銀鼓起了士氣的叛軍壹部在叛軍將領的率領之下嗷嗷叫的沖向朝廷大軍，壹眼望去黑壓壓的壹片，根本就沒有什麽陣型可言，就像是撒歡壹般。
　　看到這般情形，早已經領了命令的陳昂壹聲長嘯，當即高舉手中長槍吼道：“眾將士，隨我殺敵。”
　　頓時就見壹隊騎兵呼嘯而出，這壹支騎兵便是李桓早早準備下的，防備的就是叛軍趁著火器營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突襲。
　　數千騎兵奔跑起來，煙塵滾滾，大地為之震動，伴隨著呼喊聲，聲勢極為駭人，而對面的叛軍何曾見過這般的場景，直接便被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