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李治駕崩

　　看著秦鳴鶴拿出銀針去刺皇帝的腦袋，說實話，李月辰也有點擔心這樣的方法到底成不成。
　　但現在這種情況，她也沒辦法插嘴，畢竟人家才是專業的。
　　放血用的針比起針灸用的要更加粗壹些，幾乎趕上縫衣針的粗細了。
　　看著皇帝被刺破了腦袋，壹顆顆血珠順著銀針流出，旁邊的張成鑫連忙拿了個玻璃杯接著。
　　“阿爺，疼嗎？”李月辰在旁邊問道。
　　“倒是沒多疼，挺涼快的！”李治還輕輕笑了笑。
　　這個時候，李顯等人也都過來了，看到這壹幕，都有些發楞。
　　正要開口詢問，旁邊的武則天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他們都不再說話了。
　　玻璃杯裏面的血液正在逐漸增多，李治仍然沒有什麽反應。
　　武則天忍不住了，皺起眉頭正欲開口，忽然聽到了李治的聲音：“看見了！”
　　“阿爺，能看到了嗎？”李月辰湊過去問道，“能否看到我？”
　　“看到了……”李治笑了笑，“甚至比之前還要清楚些。”
　　旁邊的武則天松了口氣，隨後就轉過身對著外面的天空膜拜起來：“實乃天賜也！”
　　秦鳴鶴擡手擦了把額頭上的細汗：“好了，趕緊止血。”
　　“不礙事，再放些！”李治擺了擺手，“如今看的比之前更清楚些，想來放多些應該能更好。”
　　“聖人，這血不能多放啊！”秦鳴鶴趕緊阻止，“如今這些就差不多了。”
　　李月辰也在壹旁奉勸：“是啊阿爺，壹次失血太多對身體不好的！”
　　以前她也獻過血，記得好像壹次鮮血不超過四百毫升就沒啥事兒，但過量的話就就有可能出現各種癥狀。
　　雖然目前只是放了小半杯，但考慮到老爹的年紀，還是不要放太多比較好。
　　止血之後，李治精神頭好了不少，也不喊頭疼了，臉上也掛上了笑容。
　　武則天很開心，當即吩咐道：“來人，賜秦鳴鶴絹帛百匹！”
　　“天後，此乃臣分內之事……”秦鳴鶴假模假樣的推辭著。
　　雖然說學醫就是為了救人，但送上門的錢，自然不可能真的不要。
　　武則天當然也清楚這壹點，笑瞇瞇道：“妳救駕有功，豈有不賞之理？莫要推辭了！”
　　“那便謝過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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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孩子們倒是不在乎這些，看到李治沒事了，都松了口氣。
　　看到孩子們眼中的擔憂，讓李治感到很欣慰。
　　按理說，當太子的，內心之中應該是盼著老爹趕緊死的，這樣自己才能很很快上位。
　　而如今李顯眼裏並沒有這樣的情緒，反而隱隱泛著擔憂，好像生怕自己死了壹樣，這讓他這個當父親的感到很開心。
　　女兒就更不用說了，知道自己犯病之後就以最快速度跑過來了，不愧是自己的小棉襖。
　　“好了，都莫要愁容滿面的……”李治擺了擺手，“這不是好端端的嘛！”
　　李月辰抓著他的手輕輕笑道：“我們這都是擔心阿爺，總不能接著奏樂接著舞吧？”
　　“嗯？”李治有點發楞，“方才奏樂了？我為何沒聽到？”
　　“阿爺別聽她瞎說，辰兒可是練功到壹半就馬上跑過來了！”義陽公主在後面解釋了壹句。
　　李治看了看：“嗯，難怪這衣裳都還濕著……”
　　看到皇帝神誌清醒，並且語言邏輯清晰，應該是沒什麽問了，禦醫們商量了壹下，說是回去開兩副藥，也都紛紛起身告退。
　　作為專業人士，其實他們都能看得出來，李治時日無多了，但這話沒有壹個人敢說出來。
　　當然就算不說，在場眾人心中也都有數。
　　這壹次雖然是過去了，但是下次，下下次，恐怕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李月辰也很清楚這壹點，但並沒有想太多，她現在只想陪他走完人生最後的旅程。
　　在這人人都心裏有數的情況下，時間似乎變得快了很多，壹轉眼就到了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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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段時間裏面，李治壹次都沒有犯過病，精神頭也很好，似乎有往痊愈的方向發展的趨勢。
　　但李月辰卻更加擔心起來，這情況，更有點像是回光返照……
　　冬至，李月辰吃過早飯之後，在院子裏練功。
　　這壹天朝廷裏面有祭祀活動，但現在皇帝身體不好，老媽又要壹邊批奏折壹邊照顧他，所以這祭祀活動是由太子和太子妃來主持的。
　　上官婉兒要隨行，記錄祭祀流程，到時候負責在報紙上發表。
　　義陽和宣城兩位姐姐倒是沒什麽事情，兩人坐在內殿壹邊烤著火盆聊天壹邊看著院子裏練功的李月辰。
　　她拿著自己的方天畫戟在院中揮舞，周圍的空氣中不斷的傳出破空之聲，在她不斷翻轉騰挪的身影之中，聲勢看起來極為浩大，仿佛有千軍萬馬在嘶吼壹般。
　　突然，李月辰壹個轉身，單手抓著方天畫戟直直刺出，隨後就保持這個姿勢沒有繼續動。
　　她吐出壹口氣，瞇著眼睛仔細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那戟尖之上，居然停留著壹朵潔白的小雪花。
　　李月辰停下自己的動作，忍不住擡頭向鋪著厚厚壹層雲的天空看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開始下雪了！
　　壹開始，只是壹些細小雪花，漸漸的，雪花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密集，知道變成了鵝毛大雪。
　　兩位姐姐從殿內走了出來：“辰兒，下雪了，快回去加壹件衣裳。”
　　“嗯。”
　　李月辰答應了壹聲，卻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楞楞的看著逐漸從天空飄落下來的雪花。
　　雖然她壹向自認是個唯物主義者，但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卻感覺這場雪，似乎正在隱隱預示著壹些東西。
　　她輕輕伸手接住壹片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在手心的溫度下快速消融，微微搖了搖頭，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余吧。
　　但命運往往很神奇，越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似乎總是會變得更加容易發生。
　　第二天上午，張成鑫就派人火急火燎的跑過來通知，聖人病危，叫她趕緊過去。
　　李月辰壹聽就感覺要糟，衣服都沒有換，二話不說就以最快速度向仁壽殿跑去，將隨行的福來遠遠甩在了身後。
　　來到了仁壽殿，李月辰馬上跑進了內殿。
　　此時禦醫和其他人都還沒有過來，李治靠在武則天懷中，耷拉著的雙眼已經失去了神色。
　　如果不是胸口還在微微起伏，甚至會以為他已經死了。
　　“阿爺！”
　　李月辰叫了壹聲，馬上跑到床邊，將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阿爺，我來了！”
　　“辰兒……我舍不得妳啊……”李治的聲音裏面透著壹股無力感，似乎說這麽壹句話就已經耗費了很大的力氣壹般。
　　同時聲音有些沙啞，如同金屬摩擦壹樣，聽著有些刺耳。
　　“阿爺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李月辰鼻子壹抽，淚水已經充滿了眼眶，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聽著女兒聲音裏面忍不住的哭腔，李治輕輕擡起手：“自妳出生以來，看著妳長大，算是我這壹生最開心的事情了……”
　　他的眼睛又看不到了，壹邊說壹邊伸出手向女兒摸索過去。
　　李月辰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成長中有阿爺陪著，也是孩兒最開心的事情！”
　　感覺手上有女兒的眼淚落下，李治輕輕用大拇指抹去她臉上滑落的淚水：“以後的路，辰兒要靠自己了，阿爺會看著妳，支持妳的！”
　　看到老爹這壹刻還在惦記自己，李月辰什麽話都沒說，只是抱著他無聲的大哭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張成鑫帶著壹眾禦醫們過來了，身後還跟著太子李顯等人。
　　“聖人，禦醫到了，讓……”
　　李治擺擺手，打斷了他們的話：“好了，不必了……最後的時間，讓我交代些事情。”
　　“陛下還是先讓他們看看……”武則天抱著他，早已淚流滿面，只不過壹直壓著沒有大哭出來。
　　然而李治仍然拒絕，聲音不斷，但態度很堅定。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在死前會有感覺，總之他是說什麽都不讓禦醫給自己看了，堅定道：“好了，都出去吧，不論罪！”
　　雖已病入膏肓，然而皇帝的威嚴卻仍然在。
　　看到他態度堅定，周圍人都無法說什麽，就連李月辰都不知道該不該勸了。
　　禦醫們對視壹眼，便都慢慢退了出去。劉神威行禮道：“臣等就在門外候著！”
　　殿內就剩下了壹家人，以及最忠誠的太監張成鑫。
　　他伸出另壹只手：“三郎呢？”
　　“阿爺，孩兒在呢。”李顯跑過來抓著他的手，“孩兒在！”
　　李治深呼吸壹口氣，緩緩道：“妳……以後要多聽……媚娘與辰兒的話……”
　　“阿爺放心，孩兒會的！”李顯連忙點點頭。
　　李治輕輕點點頭：“去將……二郎也叫回來吧！”
　　“回聖人，奴婢已派人去通知了，相比此事應當已經到軍營了！”張成鑫低聲回答道。
　　“那便……再等等吧……”李治有些費力的點了點頭。
　　隨後又道：“四郎……何在？”
　　“阿爺，孩兒在！”李旦趕緊跑回來回答壹句。
　　“妳，倒是最讓我放心的壹個，以後保護這般就好。”李治輕聲叮囑著，輕輕挪動了壹下身子之後，又出聲道：“義陽……宣城……”
　　兩位公主連忙答應壹聲，上前壹步，仔細聽著。
　　“說起來……挺對不起妳們……”李治笑了笑，“不過，日後該不會再有這些事情了……好好給辰兒幫忙，妳們兩個就能好好的……”
　　兩位公主答應壹聲，雖然對這個父親的感覺很復雜，但現在他已經到了最後彌留之際，兩位公主仍然有些難過。
　　李治沒有繼續多說什麽，只是躺在武則天的懷裏，等待著李賢回來。
　　李月辰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是抱著他不停的流淚，想想自從出生到現在，他確實做好了壹個父親。
　　對自己這個當女兒的幾乎極致寵愛，要什麽就給什麽，任何要求，從來沒有怠慢過！
　　不管歷史上如何，至少在這裏，他確實是壹個好父親！
　　或許是到了最後的時刻，李治沒有安慰哭泣的女兒，反而只是擡起壹只胳膊摟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就如同哄她睡覺壹般，動作極其輕柔。
　　其他人也都是默默的流淚，但沒有人壹人哭出聲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到外面有壹陣馬蹄聲響起。
　　這個時候能將馬起到仁壽殿前面的，想來應該是李賢回來了。
　　不壹會兒，壹身黑色軍裝的李賢就出現在了殿內，壹路縱馬狂奔回來，甚至額頭上都出了壹層細汗。
　　他壹臉焦急的沖進了殿內：“阿爺，阿爺……”
　　李治微微擡了擡眼皮，有些沙啞的聲音緩緩開口問道：“可是……二郎……回來了？”
　　“阿爺，阿爺……”
　　李賢來到他面前，跪坐床邊，眼眶早已濕潤，壓著自己的哭腔：“是孩兒，孩兒回來了！”
　　“哦……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李治微微點點頭，聲音有些低沈。
　　不過隨後就深呼吸壹口氣，強行提起了精神：“今後，妳等都要團結壹心，不可……血親相殘……這大唐的詛咒，該在妳們這壹代結束了……”
　　孩子們都含著眼淚答應壹聲：“阿爺放心！”
　　李月辰含著眼淚點頭答應：“阿爺放心，有孩兒在，不會再有這等事情發生了！”
　　“那就好，那就好……”李治緩緩點頭。
　　隨後緩緩擡手，輕輕撫摸著妻子的臉頰：“媚娘，我就先走壹步了，後續，照顧好孩子們！”
　　“陛下放心吧，妾很快就來！”武則天低聲哭泣著。
　　“時隔多年，我也終於體會到家的感覺了……”李治喃喃自語著，“這壹生，倒是再無遺憾了……”
　　說完，他的身體變徹底放松下來，脖子似乎也支撐不住腦袋的重量，歪到了壹邊。
　　看到他胳膊無力的垂下，武則天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稚奴！”
　　李月辰也靠在他懷裏大哭起來，哥哥和姐姐也同樣跪坐下來，低聲哭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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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門外的禦醫們正在焦急的等待，都有些擔心皇帝怎麽樣了。
　　氣氛壹時之間有些沈默。
　　其中兩人正準備開口討論壹下病情，找找話題的時候，突然聽到內殿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
　　緊接著就是張成鑫尖銳的喊聲：“陛下駕崩——”
　　外面的禦醫們壹驚，連忙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