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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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五十二章 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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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旋隨龜井伯爵往可樂園與其壹二友人小宴。此地距市街約1公裏多,頗為幽靜,梁間可見《可樂園記》。又見額廳卦有賴元協之七絕曰:
  ‘暖衣飽食是為恩,未識餓寒切迫身。
  苦戰嬰城風雪甚,壹杯馬血憶君臣。’
  讀後慷慨激昂,戰奮之氣,蟠結在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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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輕的“嚓”的壹聲,頭發斷了。不知怎的,心蘭那繃緊的身體像是松弛下來,就連那沈重的音樂也壹同靜止。
  司督閣用小繩子把頭發捆了起來,交給了葉夫人。
  淚水快將溢出,心蘭羞澀地提起手擦眼淚,也不願意被別人看到自己那雙模糊的眼睛,站起訕訕地跟所有人說:“抱歉諸位,賤體抱恙,還是先回去休息……”當走到葉夫人身旁時,則低頭萬福,淡淡地說了句:“拜托您了葉阿姨……”然後匆匆離去。
  看著心蘭的背影,司督閣和葉夫人都憂心忡忡。
  葉夫人回頭問:“她沒事吧?”
  “沒有大礙,應該是婦女周期不適……”司督閣托了托眼鏡:“但我看還是太過思念嶽冬和父親,但又故意不表露出來,就像他父親壹樣……”此時往曾大夫看去:“是吧曾大夫?”
  曾大夫老態龍鐘,眼睛張開也像是閉上了壹樣,下顎抖了半天才抖出三個字來:“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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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州。朱染亭附近的樹林裏,氣氛令人窒息,每個人的動作都是僵直,生怕稍微壹動,便會踏破腳下的樹枝,從而打破了這脆弱而讓人壓抑的寧靜。
  “什麽?!”
  “只有十四個人。”
  “不可能!”金德鳳振聾發聵的喊聲把四周剛剛才回巢的晨鳥再次嚇得驚鳴四散。
  清晨的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映到奉軍左營馬隊管帶金德鳳的額上。
  雖然早上的陽光還是柔和,氣溫還是陰寒,還要隔著壹層厚厚的樹葉,但金德鳳的額上還是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冒汗的不單是他,還有四周他親率的約壹百名的奉軍勇兵。
  四周彌漫著壹片硝煙,地上壹片狼藉────折斷的樹枝散滿壹地,中央躺著約四十多具的七橫八豎的屍體。其中穿著奉軍號衣的,有約三十具。
  終於遇上了。
  金德鳳呆呆地站在屍體的中央,盯著另外十四具穿著黑色現代西式軍服的日兵屍體,眼皮不自覺的上下跳動。所有人都盯著他,等待著他說話。
  靜得不能再靜了,然而就是這死壹樣的靜,更讓士兵們不得不面對眼前這接受不了的事實。
  但最接受不了的,相信還是金德鳳。
  金德鳳到了黃州後得知之前盛軍留下的半個哨已經全軍覆沒,但城裏又沒有倭人的足跡,便向當地百姓打聽,得知前幾天約五十個倭兵偷襲了盛軍,破壞了當地的電報局,得手後便往朱染亭方向撤去。朱染亭位於壹樹林內,樹林不大,金德鳳便親率壹個哨連同自己的親兵共壹百多人,兵分幾路從樹林外圍步步進逼,打算將此小股日軍壹舉殲滅。
  本想在左軍門前立頭個功,好讓他展開眉頭,也好讓他別再壹味的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到戰鬥比想象中激烈,兄弟傷亡達四十多人,金德鳳也認了,認左軍門說得沒錯,日本人確實不是省油燈,但幸好自己也沒有輕敵,帶來了壹百多人來,全殲對方的話,哪怕傷亡半百也可以接受。然而再到戰鬥結束,全殲日軍後,壹點算才發現日軍原來只有十四人!
  反應迅速,遇襲後立刻尋找掩護物,作戰時井井有條,默不作聲,不急於發槍,發則必中,每個人都視死如歸……嗖嗖的樹葉聲打斷了金德鳳紊亂的思緒。
  “抓到壹個活的!”兩個勇兵用擔架擡著壹個受傷的日兵從遠處走來。
  第十五個。
  那傷兵被擡到金德鳳面前。其雙腳中槍癱瘓了,肚子也中槍了。壹臉灰垢下是壹雙鮮明的眼睛,冷冷地看著金德鳳。全身紋風不動,只有上下輕微起伏的胸腹證明他仍然是個活人。
  “我殺了他!”在旁的哨官欲拔出腰刀。
  “不!”金德鳳瞟了他壹眼,然而怒氣壹瞬即逝:“左軍門要活的……”壹想起左軍門,就不禁想起自己該怎麽交代,然後就是懊惱,壓根沒在意那日兵看著自己,只是黯然地轉過身:“把他擡回去醫治!”目光放到約三十具自己兄弟的屍體上。
  雖然不過三十人,雖然只是壹場規模很小的戰鬥,但壹想起“對方只有十五個人”這事實,還要是壹場伏擊戰,還要是四大軍入朝後的第壹戰,心裏就隱隱作痛。
  我究竟做錯了什麽?!
  確實,金德鳳沒有做錯什麽,三十多年的戎馬生涯,都是這樣打的呀!
  地利我沒有嗎?他們才沒有地利呢!我該先派人打探嗎?但如果知道是只有十幾人,結果可能更糟呀!我該在晚上出擊?……對……晚上可能好點,或許他們沒那麽就早發現咱們……但……能好多少?他們才十五人哪……“嚇?”身後的勇兵發出異聲,接著就是“嗖嗖”的拔刀聲。
  金德鳳馬上轉身,只見那日兵坐直了腰,手中多了壹把匕首,目光往上盯著正欲上前把他擡走的勇兵,而那兩勇兵也忙拔出腰刀指著他。
  氣氛頓時緊繃地來。
  很靜,仿佛,只余下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所有人都沒有動,所有東西都沒有動,甚至時間也沒有動,除了,那日兵轉動中的脖子和眼珠,其焦點落在金德鳳身上。
  氤氳的硝煙中,他沒有理會近在咫尺的刀鋒,只是扭頭看著遠處的金德鳳。
  很平淡,很平靜,也很安詳。
  是,源自靈魂深處的平靜和安詳。
  金德鳳也好奇地看著他,以為他欲作無謂的反抗,然而看久了就覺得不像,且隱隱覺得,那平淡的眼神背後,是壹種自負,壹種傲氣,壹種看著手下敗將的傲氣,像是在嗤笑自己才是今場戰鬥的失敗者。而這時候,這久經沙場的老將感到的,不是可笑,而是陣陣寒意。
  冷丁,匕首動了,但不是往外,而是往裏────那日兵二話不說地將匕首猛地插進自己的腹腔!
  臉上表情霎時扭曲,雙目充血,但還是強忍著,嘴巴始終緊合。匕首進了腹腔後沒有止住,而是使勁地往右拉!
  腹腔頓時血如湧泉,粉紅色的腸子不停地往外溢出,直至……直至匕首被拉至右腰。
  壹切都在沈默中進行,聽到的,只有刀鋒割破皮肉內臟和鮮血受壓發出的“吱吱”聲。
  所有人膛目結舌。
  然而這還不是完結。那日兵拔出了匕首,吸壹口大氣,再把匕首插入下腹,然後再使勁地往上拉……拉……經過剛才橫的壹刀還未止住,形成了壹個十字,這時褲襠上的腸子已是壹大堆……那日兵始終沒有張口,表情痛苦異常,並不是常人能裝出的表情,畢竟,他壓根就不是常人。
  終於拉到了接近心臟的位置,那日兵松開了手,雙目反白,魂魄像是消散了,但還能使出最後的壹分勁兒,把已經不屬於自己的軀體往側翻了個身,最後面朝地的倒下。
  終於靜止了。所有東西都凝住,所有的勇兵都猶如被冰封了壹樣,只有眼珠子能左右挪動,看看四周的同伴是否和自己壹樣。
  寒。說不出的寒。
  惡心嗎?不。他們都不是新兵,腸子、腦漿、淩遲見過不少。但,就是心寒。心寒不是因為細節,而是那舉動。
  瘋了嗎?
  是吧……
  金德鳳當然也心寒,下巴久久未能合上,但讓他更心寒的是,瘋子,絕不可能只有壹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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