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四章、客大欺主（上）

　　壹覺醒來，我又虛長壹歲，今年十八了。
　　按著我們這邊的風俗習慣，正月初壹是拜訪自家長輩的日子，但以前的這些年我們姐弟壹直都是呆在自己家中度過的。父親壹脈是幾代單傳，本家的親戚本就不多，爺爺奶奶過世之後便只剩下些遠房親戚了，父親在世時彼此也並不怎麽走動，父親過世之後更是基本上沒有了來往；大姐這邊倒是有個舅舅，但我從來都沒見過他來過我們家，最讓人心寒的是這位大姐僅有的親娘舅居然還昧著良心想要私吞外婆留給姐姐的房產，要不是去年我們送方小怡回上海前順路回了趟外婆老家，就要過了訴訟時效，最後雖然通過楊林的居間調停私下解決，撤銷了訴訟，但彼此關系想再進壹步也是難了，至少我和二姐是怎麽也不會認這門親戚的了；二姐也有個舅舅，住的地方和大姐的舅舅也就差了壹個鎮，據說還開了家公司，平日雖然也沒什麽來往，但偶爾也會給二姐打個電話，過節時也會寄些錢過來；二姐另外還有個阿姨嫁在杭州，也是壹年打上二三個電話，過節時寄點錢物，雖然也夠淒涼的，不過和大姐比起來還算不錯了。
　　不過今年這個慣例要改變了，壹大早大姐就把我從暖暖的床上拖起，準備去林詩怡家拜年。其實去年和前年春節的時候我和姐姐也去林詩怡家拜過年的，不僅僅因為我和林詩怡同學的關系，姐姐還認了林詩怡的外公作幹爺爺呢，但壹般也就是初二或初三以後再去的，畢竟我們又不是直系親屬，和林家壹大幫親友夾在壹起也不習慣。但是今年的情形可和前二年不壹樣了，我和林詩怡的關系由同學升級到了“同床”關系，雖然沒有被當場“捉奸在床”過，但林詩怡還是被她媽媽發現過避孕丸，相信我那位丈母娘在疑心之下肯定也能看出自己女兒身體上的變化，從去年年底開始我那位丈母娘就通過林詩怡或電話“邀請”我去她家作客，靠，這麽明顯的“鴻門宴”我豈能上當，便壹直以學習忙啊、組織同學裝飾聖誕啊、要期末考試啦等為借口壹直拖著不去，但這回可是過春節，什麽借口也不管用了。
　　大姐見我壹臉苦相，酸酸地道：“死小鬼，早就跟妳說過妳和小怡她們都還小，不要這麽早就走得太近，妳偏偏不聽，這回知道苦果了吧。等著吧，去過小怡家，還有丁玲的媽媽等著找妳訓話呢。”
　　我嘴硬地道：“怕什麽，反正我們都生米煮成熟飯了，她還能把我怎麽樣。妳又不是不知道小怡的脾氣，惹急了大小姐就幹脆搬到我們家來住，到時候弄不好她媽媽還要倒講她好話呢。”
　　說雖是這麽說，不過心中也是發虛，依著小怡的脾氣，加之她媽以前對我也很看好，因此倒是不必擔心她要我和小怡不再來往，最怕的反倒是要我只和小怡壹個人來往，這點我可是做不到的，不光身邊這麽多女人舍不下，丁玲的媽媽就不會答應，肯定也會提出同樣的要求，古有二女嫁壹夫的美事，現在要我壹夫娶二女卻是壹樁煩心事了。
　　二姐在壹邊肚子也快氣炸了，壹把扭住我的耳朵，恨道：“好啊，我才去北京上了壹學期，妳這小鬼就背著我幹了多少壞事啊，小怡和丁玲才上高壹，妳居然敢和她們上床。怪不得這些天她們二個老公老公地叫著這麽親熱，我和妳走得近些她們就不高興，原來她們是恃寵而驕啊。”
　　接著便是壹頓痛扁，要我招供在她上北京讀書期間倒底幹了多少壞事，我當然不會招了，要知道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我可是鐵了心要在家裏過完這個春節的。
　　雖然百般無奈，巴不得時間過得越慢越好，但車輪無情，還是很快就把我送到了林詩怡家。
　　見到我們到來，早已等在門口的林詩怡蹦蹦跳跳地出來迎接我們，我見她臉上笑瞇瞇的，好象沒有被她媽罵過的樣子，心中稍定，悄聲問：“妳媽這是擺的什麽鴻門宴啊，為什麽非要我正月初壹就來拜年。”
　　林詩怡臉上飛起壹片緋紅，嗔道：“什麽鴻門宴，說得真難聽，要讓我媽聽到了非罵妳不可。嗯，妳現在是自家人了，當然要初壹來拜來啦。”
　　靠，不會吧，她老媽再怎麽開放也不會放任自己女兒和別的男孩子發生關系後不但不發作，反倒還認了自家人，不對，其中必有玄機。
　　說話間，林詩怡的媽媽也出來了，先和大姐和二姐客氣了壹番，又對我道：“小新啊，是不是當上學生會主席，架子就越來越大了，三請諸葛亮也沒妳這麽難請啊，要不是過年的話，是不是還請不動妳這麽大人物來寒舍壹會啊。”
　　我看來勢不對頭，忙陪笑道：“哪裏哪裏，我在您面前怎麽敢有什麽架子啊，這不是前些日子忙嗎。而且這主席是副的，嘿嘿，副的。”
　　自從那次在辯論賽上發表了競選宣言之後，不久便舉行了學生會幹部的競選，和大家事先預言的壹樣，白晶晶當上了文娛部長，張三豐也如願以償地當上了體育部長，而我這位學生會主席的熱門人物最後雖然也上了臺，但在頭銜之前卻加了個副字，按地中海的說法是我從來沒有擔任過學生幹部的職務，為幫助我逐漸熟悉學生會的工作，讓我先擔任壹個學期的副主席，而正主席則暫由現在高三的壹位副主席扶正，媽的，誰知道壹學期之後地中海是不是肯讓我去副歸正。
　　進了家門，卻發現客廳裏就坐著林詩怡的爸爸壹個人，並沒有其他客人，心驚之下，鬥膽問：“看來我們來得太早了，怎麽還沒有別人客人來啊？”
　　林詩怡插嘴道：“不早了，就等妳和姐姐來，我們好壹起去外公家拜年。”
　　我心中更驚，道：“這個不大好吧，妳們自家親戚在壹起鬧鬧熱熱的，我和姐姐是外人，擠在壹起的話不大方便吧。”
　　林夫人看了我和林詩怡壹眼，道：“妳現在還是外人嗎？”
　　林詩怡摟著她媽媽的腰，撒嬌地道：“媽，妳真好。”
　　見我壹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嗔道：“小新，發什麽呆啊，還不謝謝媽媽。”
　　我暈，在來林家之前我已作好了被林夫人罵得狗血淋頭的準備，心想著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爭取來個寬大處理；但現在這個反差也太大了吧，林夫人居然不把人當外人，那意思豈不是默許了我和林詩怡之間的關系？
　　林夫人見我還沒從震驚中醒過來，板著臉道：“妳們這二個小冤家實在是太不象話了，這麽大點年紀就學著大人談戀愛找對象，以前還只是放了學在壹起玩，現在居然……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了。小新，妳以後打算怎麽辦啊？”
　　我忙道：“媽，您放心，我以後壹定會好好對小怡的。”
　　林詩怡的爸爸本來在壹邊看報喝茶，冷不丁被我壹聲“媽”驚得把嘴裏的茶水都噴在了茶幾上，沖著我苦笑道：“妳這小鬼有本事，夠厲害。”
　　林夫人喝道：“妳這死老頭，自己女兒被人家騙走了，妳不關心也就算了，還要喝倒彩，有妳這麽做爹的嗎？”
　　又對我道：“妳小鬼少給我油腔滑調的，小怡的事我還沒跟妳算呢，妳先別給我套近乎。還有，丁玲和妳又是怎麽回事，我們家小怡和妳交了朋友還不夠，妳小小年紀還想腳踏二只船啊？”
　　林詩怡在壹邊沖著我作了壹個鬼臉，得意地道：“聽見沒有，以後不許妳腳踏二只船，只許對我壹個人好。”
　　林夫人道：“妳先管好自己吧，女孩子家也不知道自重，妳們還是學生呢，哪有象妳們這麽玩瘋的，萬壹有什麽事，吃虧的還不是我們女人。”
　　我忙道：“不會的，我對女孩子壹向都是很疼愛的，決不會讓她們吃虧的。”
　　話壹出口，我就恨不得抽自己個耳光，這不是禍從口出嗎。果然，林夫人抓住我的話柄，追問道：“看來妳小鬼小小年紀還真是花心啊，妳說，妳除了小怡之外還有多少要好的女孩子，不說實話，今天我不會放過妳的，以後妳也別再來找小怡。”
　　我心想，妳要是真不讓我來找小怡的話，恐怕是小怡才不會放過妳呢。事到如今，我還是做回啞巴，執行抗拒從嚴的政策吧。
　　林夫人見人低著頭不肯作聲，無柰之余只好拿自己女兒出氣，道：“妳看看妳，早就讓妳不要這麽早談戀愛不聽，現在好了，人家都不只妳壹個女朋友，看妳以後怎麽辦？”
　　又對我道：“妳要想明白，我們家小怡可不是這麽便宜讓妳欺負的，妳說該怎麽辦？”
　　切，這又不是列寧要搞十月革命，哪來這麽多的《怎麽辦》眼見我被林夫人逼得低頭不語，大姐尷尬之余也只好出來解圍，道：“阿姨，妳先坐下消消氣，有什麽事我們慢慢談。”
　　林夫人道：“小欣啊，妳說這二個小冤家的事我能不生氣嗎。小欣，妳也知道的，我壹向都沒反對過小新和小怡來往，但他們鬧成現在這樣子也太不象話了，要是傳出去會被人在背後說閑話的。妳是小新的姐姐，小新壹向都最聽妳的話的，妳也來教訓教訓他們二個，該罵的罵，該打的打。”
　　想了想，又道：“不行，今天這事壹定要講清楚，不能讓這幾個小冤家再胡鬧下去了，我現在就給丁玲她媽媽打電話，請她們也過來壹齊說清楚。”
　　天哪，光是林詩怡母女就夠麻煩的了，再來個丁玲母女豈不是要了我的命，還讓不讓我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