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壹帶壹路（下）

　　“妳說多少錢？”
　　文華殿裏，內閣首輔許不忌不在，眼下主抓財政的朱高熾坐堂，再見到顧清宇之後，幾乎被嚇得從桌子上出溜下去。
　　沒辦法，主要是顧清宇報出來的預算實在是太高、太巨大了。
　　壹條北京——德裏的環線要四千三百億，然後便是北京——撒馬爾罕線的五百億，北京——西伯利亞的八百億，整個下來，三條鐵路線的總開銷預算已經達到了五千六百億。
　　這個數字，妳讓朱高熾怎能不驚？
　　幾乎在震驚退去之後，朱高熾就搖了腦袋：“不行，國庫沒錢。”
　　真不是他哭窮，這是事實。
　　國庫，確實沒錢啊！
　　“怎麽能沒錢呢。”
　　顧清宇腆著臉湊上近前去攙扶朱高熾：“朱閣老，咱們眼下壹年歲入不也有好幾千億了，其他地方省點，再擠擠國庫裏前些年積存下來的金山銀海，五年怎麽都湊出這五千六百億了。”
　　“妳想的倒是簡單。”朱高熾從地上爬起，打麽兩下袍袖，沒好氣的哼了壹聲：“妳知不知道，就在前幾天，總參謀府打報告要換裝，張嘴又是壹筆巨資，本來軍費就已經居高不下，現在還要大換裝，關鍵是君父還批了，我們內閣沒辦法得聽話啊，捏著鼻子也得把這錢給安排到位。
　　虧了誰不能虧軍方的錢，窮了誰不能窮教育的錢，苦了誰不能苦孩子和子弟兵，這三句指示妳也知道吧，我們內閣沒錢了，最多給妳擠出來三千億，剩下的缺口妳們自己想辦法吧。”
　　才給三千億？
　　顧清宇才不管朱高熾說什麽呢，臉上雖然是堆滿了笑，但嘴裏說出來的話可是沒臉沒皮極盡耍賴：“朱閣老，先前內閣下來的批示可是說上不封頂的，這壹帶壹路政策也是內閣議定下來交到我們交通運輸部手裏的不是。”
　　這話說的朱高熾挑了眉，嘿了壹聲，瞥壹眼顧清宇：“事是我們內閣議定的不錯，但我們可不知道妳們能搞出那麽多虧空出來。”
　　京津線的花銷才七個多億，內閣又不是壹群專業的施工測繪人員，哪裏能想過，僅僅修三條鐵路，能掏國庫那麽多家底子。
　　幾千億，朱高熾想想都覺得腦仁疼。
　　“妳也別跟我這耍無賴，實話不瞞妳，內閣眼下能給妳擠出來的，最多再加壹千億，剩下的妳們自己想辦法吧。”
　　朱高熾見顧清宇賴著不願意走，只好在許出壹千億，但末了還加上壹句：“再多真沒了，不然妳看我們內閣五人能值多少錢，妳可以歸了包堆的扔油鍋裏過火，看看能榨出幾兩肥油吧。”
　　文華殿裏哄堂大笑，壹些正在辦公的官員屬實是沒忍住笑。
　　壹個內閣閣臣，壹個部院尚書，又開始為了錢在這裏扯皮賬。
　　倆人正僵峙著，殿外面走進壹人，眾人觀瞧都紛紛起身見禮：“見過許閣老好。”
　　緣是許不忌走了進來。
　　“諸位快坐，別管我。”
　　許不忌壹邊去履換鞋壹邊擺手，看到顧清宇還楞了壹下：“妳不在衙門裏抓緊定施工，來這做什麽，我不說了嗎，有什麽事直管放手大膽的做，內閣全力支持妳。”
　　聽了許不忌這話，顧清宇心裏那叫壹個踏實，這才是他的大靠山啊，當下就叫起了屈：“閣老，實不是下官想來，主要是這次鐵路的修建工作花銷實在是巨大，下官這邊不敢拿主意才來尋朱閣老批示的。”
　　“多少錢啊，還至於這麽糾結。”
　　許不忌走過兩人身邊，坐到自己位置上，有眼尖的公員早在看到許不忌後就已經手快給添了茶，讓許不忌這會得以端杯慢飲。
　　“五千六百億。”
　　“噗！”
　　滿滿壹口熱茶被許不忌全噴了出來：“多……咳，茶有點燙嘴。”
　　關鍵時刻，許不忌還是控制了自己的驚愕，努力維系住作為內閣首輔的氣度和從容，只是自己接下來的話多少也有點哆嗦。
　　“五千六百億也不算什麽大數字嘛，就是，怎麽會那麽高。”
　　顧清宇多少有點忍俊不禁，但還是強抑住，穩住心神解釋了原委，道明北京——德裏直通的困難程度，提出要繞路修建壹條環線的想法。
　　這可讓許不忌眉頭蹙緊。
　　他是不懂，自然也沒有想過，這修條鐵路竟然要繞如此之遠。
　　可自己剛提出‘壹帶壹路’的大國策，眼下就遇到了第壹個棘手的問題。
　　財政口的嚴重超支。
　　就算是之前朱高熾許給顧清宇的四千億，那也是內閣多次考量後，打算通過借貸皇商以及加大銀行印鈔才能擠出來的，想從其他各領域壓縮釋放財政資金都極其困難。
　　可目前來看，四千億都不夠，還差壹千六百億的虧空呢。
　　更何況，現在顧清宇報出來的數字能是最終的定數嗎？
　　這只是立項前的預算，實際動工起來，誰敢保證全部順利。
　　萬壹不是刮風就是下雨，這工期不變的情況下就需要加撥人手和增大物資量的供應。
　　虧空和超出只會更大。
　　壹旦動工就不能停，這就成了無底洞。
　　“我知道了，妳先回去吧，內閣會想辦法的。”
　　思來想後，許不忌還是決定接下來這個麻煩，而不是否掉顧清宇。
　　“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妳們交通運輸部的職責就是把路修好，把內閣交付的任務完成，其他的困難我們來想。”
　　指望顧清宇解決幾千億的窟窿賬顯然是不現實的。
　　交通部能有什麽辦法來解決？
　　靠著偷工減料嗎？
　　那更不可取了。
　　待顧清宇走後，許不忌才皺著眉頭看向朱高熾：“朱閣老這邊有沒有什麽辦法？”
　　朱高熾苦笑拱手：“很難，畢竟工費和糧秣調度和原料輸送這邊口子卡的都很嚴，該花的錢沒法省。
　　除非不招募工人，全部征用勞工，但這對於明聯幾個盟國的壓迫力度就太狠了，光德裏壹條線就征用四百萬人，加上北京——撒馬爾罕、北京——西伯利亞，幾個盟國很難提供如此多的青壯力。
　　而且我們還要解決壹部分國內的用工壓力和內需問題，所以招工是必行之事，如果壹百萬打不住界，就可能要到壹百五十萬，工錢上不能短了。”
　　這個時候，朱高熾真可謂是無比懷念古時候的徭役制度。
　　這樣可就有免費的勞動力了。
　　工人的保障法案才剛剛出爐，這個時候要剝削工人的工錢那不是自扇耳光。
　　朝廷不能幹出這種事，更沒人敢往朱允炆的臉上抹黑。
　　“實在不行，就用置換的方式抵工錢！”
　　這時候，許不忌開口說了這麽壹句：“將工錢以票據的形式給付給工人，這些票可以換物資。”
　　“換物資？”
　　朱高熾壹時間有些沒明白許不忌的意思。
　　後者頷首，解釋道：“戶部可以在招工的幾個省建直營供銷商鋪，出售米面糧油，鹽醋茶葉、成衣絹布、瓜果蔬菜和肉奶等生活壹應物資，但這些物資不賣錢。工人做工拿票，憑這些票在這些朝廷的供銷商鋪直接折兌。”
　　這番解釋讓朱高熾登時睜大了眼睛。還能有這種操作？
　　但心裏細細壹咂摸，這眼又亮了起來。
　　這事端的可行啊。
　　眼下國庫是缺錢，但這些生活物資的儲存量絕對是夠得。
　　就算偶有短缺又如何，明聯那麽多盟國，絕對能夠提供源源不斷的支持啊。
　　工人完全可以換壹些南華國的果蔬到市面上販賣變現。
　　對大明來說，盟國的所有壹切物資都有的是辦法搜刮走。
　　再不行，也可以說是‘借’的嘛。
　　將來等有錢了慢慢還，老大哥欠小弟點錢，這不是天經地義的事，畢竟老大哥的軍隊壹直沒日沒夜的保護大家，手頭緊了支援壹下難道不應該嗎？
　　只要能夠解決國內的虧空問題，偶爾耍耍無賴算什麽。
　　“可行。”
　　“那就這麽定了。”
　　想到就要做到，許不忌大手壹揮：“給顧清宇回信吧，批了，讓他們盡快立項，順便通知戶部，盡快在鐵路涉及的幾個省籌建供銷商鋪，並且印發價值不低於三千億的糧票、肉票、油票等壹應生活物資兌券。
　　通知各個官倉府庫，清查庫存，有哪些不夠量、供給有難度的，盡快匯總提交內閣，著外交部照會印度、日本、南緬、暹羅、南華等國，全力籌措，保障供銷體系，不能讓百姓吃虧。”
　　壹名通政司擬稿的公員心裏直呼好家夥。
　　用盟國的免費勞動力，還要‘借’用盟國的生活物資。
　　許不忌是真沒拿他們當外人啊。
　　嗯，明聯壹體化，都是自家兄弟。
　　分什麽妳的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