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陌生年代（上）

　　次日，也就是趙虞來到這個家中的第三日，他辰時左右便醒來了。
　　待醒來後在床榻上坐起，趙虞便看到床榻的外側靠近榻尾的那裏，有壹疊折疊地整整齊齊的被褥，以及另外壹疊疊整齊的衣物。
　　衣物，那是趙虞的，至於被褥……
　　微微壹楞，旋即他便想到那是靜女的被褥。
　　是的，昨晚他是跟壹個十歲左右的小丫頭壹起睡的，但純粹就是同榻而眠，沒有任何所謂的旖旎。
　　“已經起來了麽？”
　　小聲嘀咕了壹句，趙虞看了看屋內，卻見屋內四周都瞧不見靜女的蹤影。
　　當然，這個舉動只是出於他的好奇，他還至於墮落到讓靜女來伺候他穿衣服。
　　起床穿好衣服，趙虞打著哈欠走向屋門，旋即他便看到靜女站在屋外，微微側著頭自己給自己梳著頭發。
　　此時，那可愛的雙丫髻已經被靜女解散，柔順的長發好似瀑布般垂下。
　　“怎麽不在屋裏梳啊？”
　　趙虞打了聲招呼。
　　然而聽到身背後的身影，靜女卻像是壹只受了驚的小兔子般跳了起來，回過頭來臉龐上滿是驚嚇之色，直到待看清楚身背後說話的乃是趙虞後，她這才用小手拍了拍胸口，帶著幾絲埋怨釋然說道：“嚇到奴了，少主。”
　　“抱歉抱歉。”
　　趙虞隨和地表示了歉意，但這反而讓靜女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怎麽不在屋裏梳呢？”欣賞著靜女不梳發髻的模樣，趙虞好奇問道。
　　“奴怕落下頭發，不好打掃。”靜女解釋道。
　　說著，她見趙虞看著她未曾梳發髻的模樣，小臉微紅，握著梳子的雙手也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她打算待梳順頭發後，跑到北宅去去拜托幾個關系較好的姐姐幫她梳個發髻，卻沒想到眼前這位小主人這麽早就醒來了。
　　“少主，您起身時怎麽不喚奴呢？奴就在這裏……不，是奴的過錯，下次我應該留在屋內的……”
　　意識到眼前這位二公子是自己穿好了衣物，靜女有些惶恐地說道，她覺得自己沒有履行好作為貼身侍女的職責。
　　見靜女滿臉自責，趙虞哭笑不得地寬慰道：“多大點事，穿衣我還不會麽？”
　　說著，他指了指靜女披在肩上的長發，岔開話題問道：“妳能自己給自己梳個發髻麽？”
　　“奴哪有那本事，本來奴打算趁少主還未起身，到北宅那邊找關系好的幾個姐姐，拜托她們幫我梳壹個發髻……”靜女可愛地吐了吐舌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哦。”趙虞恍然大悟，旋即點頭說道：“那，待會我去問候母親的時候，妳去找人幫妳梳個發髻吧。”
　　“嗯。”靜女甜甜地應了聲，旋即好似意識到了什麽，隨意地將長發盤了壹下，連忙說道：“少主，我去給妳打水洗漱。”
　　“呃……辛苦妳了。”
　　片刻後，待梳洗完畢，趙虞便領著長發披肩的靜女朝北宅走去。
　　待等他二人來到北宅時，魯陽鄉侯夫人周氏也早已起身，正坐在正屋的堂上喝著茶，在看到趙虞與靜女二人後，她臉上露出了笑容。
　　“虍兒，靜女。”
　　“娘（夫人）。”
　　簡單的問候過後，周氏看到靜女那有些亂糟糟的頭發，有些好笑地打趣道：“靜女，妳怎得連頭發都不梳，就跟著虍兒過來？這可是很失儀的。”
　　靜女聞言有些羞澀地回答道：“今早起來時，才發現頭發亂糟糟的……”
　　“怎得，昨晚翻來覆去睡不著？”周氏故意逗著靜女，直到後者被逗得面紅耳赤，她這才滿意地轉頭對侍女竹說道：“竹兒，妳幫靜女去梳個發髻。”
　　“是，夫人。”竹頷首答應，領著靜女到偏堂去了。
　　待二女離開後，趙虞開始施行他此行的目的——他希望能從母親周氏的口中，打聽到壹些有關於這個時代的事。
　　畢竟迄今為止，他連自己來到了什麽國家都不清楚。
　　至於為何向周氏這位婦道人家詢問，原因只有壹個，即目前為止，周氏與他最親近，對他也最寬容。
　　隨後在斟酌了壹下用詞後，趙虞問周氏道：“娘，魯陽鄉侯這個爵位，是誰賜予爹的呢？”
　　周氏楞了楞，不解地問道：“我兒為何這麽問？”
　　趙虞解釋道：“昨日那神婆稱呼爹為鄉侯，我問了府上的人，才知道魯陽鄉侯是爹獲取的壹個爵位，那是誰賜予爹的呢？”
　　“哦。”周氏恍然大悟，摟著兒子笑著解釋道：“當然是這個國家的天子呀……”
　　“天子？”趙虞故意問道。
　　“唔。”周氏點點頭解釋道：“天子，即上天之子，順天承命統禦凡人……那是這個世上最尊貴的人，世上都要向其效忠，為國家效忠。”
　　“爹也是嗎？”
　　“當然了。”周氏笑著說道。
　　見話題並沒有轉到自己想問後，趙虞也不氣餒，不動聲色地再次轉移話題：“娘，天子是神人麽？他也有名有姓麽？”
　　“這個……”
　　周氏猶豫了壹下，畢竟妄議天子已經算是出格的行為了，但為了滿足兒子的求知欲，她還是較為謹慎地回答道：“天子，乃是上天賜予君權，他並非凡人，但卻也有名有姓，當今的天子乃嬴姓李氏……”
　　說著，她又故作嚴肅地嚇唬道：“不過我兒可要謹記，與為娘說說就算了，但倘若在外邊，可莫要隨意提及，這可是犯罪的，會有公差將妳抓走。”
　　“哦。”
　　趙虞故作似懂非懂，但心底則在捉摸著周氏所方才透露的訊息。
　　天子為嬴姓李氏？
　　以嬴作為天子姓氏的國家他知道，秦國嘛；而以李作為天子姓氏的國家他也知道，唐嘛！
　　可嬴姓李氏……那是什麽？
　　從沒聽說過建立了唐國的李淵、李世民父子是出身嬴姓呀。
　　懷著諸般不解，趙虞故作懵懂地再次試探母親道：“娘，我懂了，天子是嬴姓李氏，那麽這個國家，就是嬴國或者李國咯？”
　　“呵。”
　　周氏笑了笑，旋即揉著兒子的頭發笑著說道：“錯了，咱們所在的國家，叫做晉，既非嬴國、又非李國。”
　　“晉？”趙虞簡直驚呆了。
　　雖然他對歷史並不是很精通，但他大致也知道歷史上有幾個晉國。
　　壹個是周國末年的諸侯國，君主為姬姓晉氏，而後被魏、趙、韓三個臣屬勢力所瓜分而滅亡；
　　壹個是東漢末年之後的晉國，君主為司馬姓，因內憂外患而分裂對峙，直到隨後被隋國再次統壹。
　　除此之外，歷史中還有幾個叫做晉的小國，但據趙虞所知，其君主也並非嬴姓李氏……
　　『我到底來到了哪？』
　　趙虞簡直有些茫然了，他忍不住猜測：難道我所在的時代，竟並非是我原本所在的那段歷史進程麽？
　　咽了咽唾沫，趙虞纏著母親道：“娘，妳能多給孩兒說說麽？孩兒很好奇。”
　　“這……”
　　周氏想了想說道：“我兒求學好問，想知道這些，為娘肯定會支持妳，但為娘對於這壹些也並不是很清楚呀……對了，我兒為何不請教公羊先生呢？”
　　“公羊先生？”
　　趙虞壹邊在心中驚訝於這個古老的姓氏，壹邊好奇地問道：“那是誰？”
　　“是府上的東席先生，受妳爹托付，教導妳們兄弟倆學業……”說著，周氏擡手用手指在趙虞腦門上輕輕點了壹點，責怪道：“在這件事上，妳真得聽妳爹的，好好改改，莫要總是貪玩，學壹學妳兄長，好好學習。多學些本事，日後長大了，終會用得上的……記住了嗎？”
　　“孩兒記住了。”
　　趙虞故作乖巧地應了壹聲，心中琢磨著待會如何找那位公羊先生詢問壹番。
　　壹個時辰後，待趙虞與靜女在周氏這邊用過了早飯，便告辭周氏，回到了二人所居住的東院。
　　此時，趙虞決定去尋找那位公羊先生。
　　那位公羊先生，乃是府上的東席，說白了就是魯陽鄉侯趙璟請來教導兩個兒子的老師，據母親周氏所說，目前這位先生就住在東院位於池子北面的壹間屋子裏——在東院靠池子北面的那壹排不相接的屋子中，位於趙虞西側的，那是他兄長趙寅居住的屋子；而位於趙虞東側最近的那壹間，便是那位公羊先生的居所。
　　但說起來有些尷尬的是，明明住處更靠近那位公羊先生，但趙虞以往別說很少去請教那位公羊先生，甚至那位公羊先生授課的時候，曾經的趙虞也是能逃就逃。
　　雖然這些行為並非趙虞所為，但壹想到這些，即將準備去拜訪那位公羊先生的趙虞，亦感覺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