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整頓難民（中）

　　“二公子？有何貴幹？”
　　暗中示意兩個兄弟千萬不可惹事，丁魯小心翼翼地對趙虞問道。
　　對於趙虞，不可否認他是有些忌憚的，壹方面是趙虞出身尊貴，乃是魯陽鄉侯的次子，他自詡得罪不起；而另壹方面，他覺得這個小孩很不簡單，就像前日，三言兩語就平息了他與鄭羅的沖突，這不是壹般的孩童可以辦得到的。
　　因此當後來趙虞與王直起沖突時，丁魯出手幫了趙虞壹把，這既是示好，也是希望能夠彌補壹些，畢竟他們兄弟幾個終歸還要在鄭鄉這邊的工點混飯吃。
　　而在丁魯小心詢問的同時，趙虞壹邊打量著面前的丁魯，壹邊回憶著方才丁魯被其他壹些難民拒絕的那壹幕。
　　論體魄，這丁魯稱得上是這群難民當中的佼佼者，粗略壹看就知非常健壯，而且這家夥臉皮厚，就像方才，明明與劉三、陳立那幾人發生了不愉快，然而這廝居然還能舔著臉要求對方收容，著實是不要臉。
　　不過真正讓趙虞感到意外的，還是丁魯拒絕與那些賴子——也就是那些曾經壹貫偷懶耍滑之人組戶的原因。
　　不得不說，這個丁魯有頭腦，有幾分狡猾。
　　“可找到足夠的人組成壹戶？”趙虞微笑著問道。
　　提防半天的丁魯沒想到趙虞第壹句話居然是這個，微微壹楞後，搖搖頭說道：“還未……不知二公子問這話有何用心？”
　　“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趙虞微微壹笑，旋即回頭看了壹眼劉三、陳立等人所在的位置，對丁魯說道：“方才那些人，不願接納妳，對吧？妳知道什麽原因麽？”
　　“……”丁魯也不說話，臉色有些不好看，他沒想到趙虞竟然看到了方才那壹幕。
　　“我告訴妳，原因就在於妳曾經有過偷懶的前科，而且不止壹次，那些人怕日後被妳拖累，但其實我覺得他們沒有擔憂的必要，因為我想，日後鄭羅會盯著妳的。”
　　聽到這話，丁魯舔了舔嘴唇，嘿嘿笑道：“二公子，不是揭過了麽？”
　　“是揭過了啊。”趙虞點點頭說道：“但即便我下令不許追究，妳還是給鄭羅留下了極壞的印象，他日後自然會額外關註妳，這有什麽問題麽？”
　　在趙虞身後，鄭羅目視著丁魯冷笑壹聲。
　　瞅了眼沖自己冷笑連連的鄭羅，丁魯微微皺了皺眉，覺得自己在這處工點待不下去——得罪了這裏的監工，日後還想有好日子過？
　　然而，就在他思索著是否要投奔其他工點時，卻見趙虞笑瞇瞇地對他說道：“丁魯，給妳當個屯副怎麽樣？”
　　“……”
　　丁魯壹時間沒反應過來。
　　相反，張季、鄭羅聽到後卻面色大驚：“二公子？”
　　趙虞擡手阻止了張季與鄭羅的勸說，目視著丁魯。
　　終於，丁魯反應過來了，滿臉驚色：“屯副？”
　　“對。”趙虞點點頭說道：“讓妳管壹批人，很大壹批。”
　　聽到趙虞的肯定，丁魯非但不驚喜，反而有些懷疑：“二公子為何……為何如此？”
　　趙虞笑著回道：“妳方才不是說昨日幫過我麽？姑且算是我對妳的獎勵，怎麽樣？”
　　“沒有什麽詭計麽？”
　　“哈？妳當我什麽人？”趙虞被逗樂了。
　　聽到這裏，丁魯身後兩個弟兄忍不住了，其中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對丁魯說道：“大哥，屯副啊……”
　　“我知道。”丁魯小聲回了句，旋即再次將信將疑地看向趙虞。
　　工點裏的屯副是個什麽職位？
　　通過方才趙虞在土臺上的講述，他大致也有頭緒，簡單地說，就是壹股難民的小頭頭，但考慮到能管轄整整五十戶的難民，說實話相當了不得。
　　五十戶難民啊，最起碼也有二百五十人吧？雖然其中可能壹半會是婦孺。
　　想了想，丁魯問趙虞道：“當上屯副，對我有什麽好處？屯副能得到額外的吃食麽？”
　　“說不定。”趙虞輕笑著解釋道：“雖然目前是沒有這樣的規矩，所有人的吃食壹視同仁，但我接下來會改變壹些措施，到時候如果幹得好，別說額外的吃食，說不定還會有肉、有酒……怎麽樣？”
　　聽到肉、酒這兩個字，丁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旋即，他滿臉堆笑地說道：“小民哪敢拒絕二公子您的好意嘛……”
　　“妳願意？”
　　“當然願意。傻子才會不願意！”
　　“很好。”
　　趙虞點點頭，旋即轉頭沖張季招招手，待後者彎腰後，在後者耳邊說了幾句。
　　“是！”張季抱拳而去。
　　沒過多久，張季便領著壹大幫被挑剩下的難民來到了這邊，其中就有帶著兩個孩子的婦人馬氏。
　　丁魯當時就傻眼了，指著面前壹大幫人問趙虞道：“二公子，這些人是……”
　　“就是妳這壹什的人啊，丁屯副。”趙虞笑瞇瞇地說道。
　　丁魯氣樂了。
　　眼前那幫人，究竟是什麽樣的組成？
　　壹群曾經跟他壹樣偷懶耍滑的賴子，還有壹群老弱病殘，壹群孤兒寡母。
　　這跟他此前所想的五十戶完全不符，況且這裏根本不足五十戶。
　　“二公子，您不是在耍我吧？”他忍著怒氣問趙虞道，但立刻就遭到了曹安的喝斥：“小心點說話！”
　　擡手示意曹安莫要插嘴，趙虞轉頭看著丁魯說道：“妳為何動怒？”
　　丁魯搖搖頭說道：“二公子，妳讓我管這幫被挑揀剩下的……”
　　“妳也是被挑揀剩下的。”趙虞打斷道。
　　“……”丁魯張了張嘴，竟無言以對。
　　他丁魯，可不也是被挑揀剩下的麽，硬湊上去都沒人肯接納他。
　　此時，趙虞擡手拍了拍丁魯的後背，正色說道：“好吧，我實話實說，我並不是要獎勵什麽，我只是覺得，或許妳有能力帶領這群人……”
　　“……”
　　丁魯有些驚訝地轉頭看著趙虞，他萬萬沒有想到，壹個身高才到他腰際的小孩，居然會用這種語氣肯定他的能力，更不可思議的是，他聽了這個小孩的話，心底居然還有壹絲受寵若驚。
　　“我有才能？”
　　“當然。妳看妳，狡猾，臉皮又厚……”
　　“二公子，妳真的是在誇我麽？”
　　“當然。狡猾說明有頭腦，臉皮厚說明沈得住氣，這都是才能啊。”
　　“呃……”丁魯皺著眉頭想了想，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怎麽樣？接受麽？”趙虞轉頭看著丁魯說道：“倘若妳不願接受，那我只能將這些打散，強行塞到那些已結成戶組的人當中，但妳知道，那樣的話，這些人肯定會被孤立、排斥，就當方才妳被劉三、劉立等人排斥那樣……妳知道那是什麽感受。”
　　“……”
　　聽到這話，丁魯不由得轉頭看了壹眼遠處劉三、陳立等人。
　　此時，趙虞又拍了拍他後背，壓低聲音說道：“相比較那些人，我更看好妳，既然他們不肯收容妳，何不另起爐竈？日後他們看到妳，還得叫妳壹聲……丁屯副。”
　　聽到最後那句話，丁魯咧了咧嘴，旋即目視著面前的人群，舔舔嘴唇說道：“屯副，日後會有酒肉吃，這可二公子說的。”
　　“當然。”趙虞徐徐點頭。
　　“壹言為定！”
　　說著，丁魯便走向面前那群難民，拍拍手說道：“聽好了，受二公子之命，由我丁魯來管理妳們這幫人……”
　　趁著丁魯對那些難民訓話的時候，張季走到趙虞身邊，壓低聲音問道：“二公子，妳覺得這家夥能成？他以往自己就是壹個偷懶耍滑的賴子……”
　　“鄭羅會盯著他的，再者……”
　　說著，趙虞看了壹眼正在訓話的丁魯，平靜說道：“再者，我覺得這家夥還未壞到家。”
　　聽到這話，張季露出了無法茍同的神色。
　　壹個當初險些就引起難民與監工之間沖突的刺頭，居然說什麽還未壞到家？
　　“看著吧，實在不行，也就是換個人的事。”
　　“……好吧。”
　　聽趙虞這麽說，張季也不好再說什麽。
　　“鄭羅，這邊就交給妳了。”
　　“是！”
　　目送著趙虞壹行人離開，鄭羅將目光轉向已訓完話的丁魯。
　　“我會盯著妳的。”
　　在丁魯經過身邊時，鄭羅淡淡說道。
　　聽到這話，丁魯也是無可奈何：“是是是，鄭頭。只要您別公報私仇，故意為難我，您愛盯多久就盯多久，您看這樣行嗎？”
　　“……哼！”
　　鄭羅冷哼壹聲。
　　短暫的壹上午，很快就過去了，難民們重新整頓的事，陸續也落實完畢，大約六七百名難民，最終分為三個屯，其中，兩個屯基本滿編，各為五十戶，唯獨丁魯所管轄的那個屯人數最少，且勞力也是最弱。
　　“放糧了，村口放糧了。”
　　隨著幾聲叫喊，新選出的三名屯副，包括丁魯在內，皆帶領著自己壹屯的難民赴村口領糧。
　　其余兩個屯，趙虞並不過多關註，他主要的註意力，還是放在丁魯那壹屯身上。
　　包括跟在人群中的婦人馬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