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心裏有鬼

　　“公子，那個蠻女在柴房裏罵罵咧咧的折騰了壹晚上，按照您的吩咐，我沒搭理她。”李雲瀟皺緊眉頭說，“蠻話真難懂，我壹句都沒聽懂。”
　　李中易點點頭，說：“我也不懂黨項話，不過，我卻知道怎麽馴服女人。妳吩咐下去，所有看守都不許和那蠻女說壹句話。”
　　“喏。”李雲瀟怪笑著說，“先悶她十天半個月的，看她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留著她還有用處，別餓著她，也別讓她死了，總之，不許打不許罵，就這麽晾著她。”李中易摸著下巴，壞壞的壹笑說，“這個女人很重要，和黨項八大部落之壹的房當家，血脈很近。”
　　李雲瀟會心壹笑，說：“小人辦事，您就放心吧。”
　　李中易滿意的點點頭，扭頭去了參議司的公事廳，進屋壹看，左子光正埋頭看書桌之間，用心的查閱著老百姓遞來的狀紙。
　　左子光聽見腳步聲，擡頭壹看，見李中易來了，趕忙起身讓了座。
　　“仁多貴派人通知咱們，葉河部落的族長，那天帶人殺了幾個狗頭部落的牧民，這兩家已經被仁多貴挑起了仇恨，勢成水火。”左子光含笑遞給李中易壹張羊皮卷，這是仁多貴派人送來的信。
　　李中易接過信，簡單的看了壹遍，笑道：“仁多貴把那兩個部落火並的地點說得如此詳細，打的是什麽主意？”
　　左子光嘿嘿壹笑，說：“螳螂捕蟬，仁多貴想當躲在後邊的黃雀罷了。”
　　李中易抖了抖手裏的羊皮，笑道：“這個仁多貴啊，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他，智商挺高得嘛。”
　　左子光搖了搖頭說：“仁多貴就算是再精明，牛頭部落的實力不濟，徒喚奈何？”
　　“暫時還用得著他。”李中易凝神想了想，問左子光，“他還聯絡了多少人？”
　　左子光從書桌上拿起壹張墨跡未幹的紙，遞到了李中易的手上，笑著解釋說：“他們本族都抽空了，有八百多人，私下裏又聯絡了壹批被狗頭部落欺負得比較狠的小部族，大約有壹千人出頭。”
　　李中易看了眼手裏的詳細名單，笑道：“那就依計而行吧。”晃晃悠悠的又轉回了自己的官廳。
　　靈州州衙前堂，壹共分為前中後三堂，前堂專門用來接狀紙，審案子之用，堂額上書三個大字：親民堂。
　　中堂辦理的是針對涉及婦人，或是戎機之類的案子，俗稱二堂。
　　三堂以內，則是靈州州衙辦公的地方，俗稱靈州公事廳。
　　李中易和幾個上佐官的公事廳位於三堂的左側，錄事參軍事以及諸曹判司，則在右側辦公。
　　如今，別駕、司馬早就靠邊站了，掌握實權的長史楊正高，也被李中易打發回了家。
　　實際上，整個三堂的左側，成了李中易獨占的辦公場所，絕無嘈雜之聲，極其適合安靜辦公。
　　李中易上任之後，壹直在謀劃著，搞定黨項人的問題，所以，他正式當上靈州刺史之後，就直接下令：州衙的公事，由錄事參軍事高曉元匯總之後，先送到左子光那裏進行摘要處理，最後再由他這個“壹把手”進行批閱。
　　這麽壹來，左子光實際上承擔了，錄事參軍事高曉元以前的職責。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壹個師傅壹個法，壹個號手壹個調，李中易就是要用這種強勢的姿態，告訴州衙的諸官吏，靈州已經變天了！
　　如果李中易的時間很多，倒可以利用以前混跡官場的經驗，慢慢的甄別，淘汰或是選用靈州既有的官僚群體。
　　可惜的是，李中易已經接了柴榮的密詔，暗中的身份已經是西北面行營都虞候。
　　按照大周的規矩，僅僅是某某行營，代表的只是小範圍的作戰。壹旦，行營的後綴裏面，多了個面字，那就意義非同小可，至少是五萬人以上的大軍作戰。
　　西北面行營的悄悄建立，這就意味著，柴榮很可能會在半年之內，禦駕親征定難軍。
　　李中易如果無法在半年之內，搞定人數眾多，卻桀驁不遜的黨項人，到時候，他別說配合柴榮，去偷襲黨項人的老巢夏州（統萬城），就算是糧道都可能被各個部族給切斷。
　　朔方新軍的行軍速度，確實是很快，問題是，大軍進入漫無邊際的數百裏瀚海，可不是鬧著玩的。缺糧倒在其次，缺水可就全完了！
　　所以，李中易這才在剛剛上任的時候，借助於狗頭部落的太過貪婪，利用牛頭部落被欺壓得太狠的反彈心理，使出了驅虎吞狼之計。
　　和昨天壹樣，李中易已經在公室廳內，坐了兩個多時辰。除了來找他匯報公事的錄事參軍事高曉雲之外，諸曹的判司竟然沒有壹個人私下裏來找李中易，向表達不管真假的投誠之意。
　　李中易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心裏早已明白，這是楊正高變相向他示威。
　　換句話說，整個州衙上上下下的佐吏們，即使不全是楊正高的人，也都懾於楊正高的淫威，而不敢主動與李中易合作。
　　落壹葉而知秋，州衙的官吏們的不合作，顯然隱藏著極深的內幕。
　　靈州這個西北邊陲重鎮，居然連續被弄死了三個刺史，黨項人和本地的漢族大地主的全面合流，顯然已成的氣候。
　　可惜的是，楊正高完全打錯了算盤，靈州的財富大多都在黨項人的手上，民間的漢戶逃人多如牛毛。
　　偌大個靈州，十縣之地，居然只有十來萬人，可想而知，亂得確實夠可以的。
　　不過，上帝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漢人農戶雖然少了許多，可是，除了黨項五大部落之外，本地尚有近百家黨項人的小部落。
　　每家小部落的戰士雖然都不多，僅有幾十乃至數百人，可是，壹旦李中易將這些小部落掌握到了手上，就是現成的騎兵部隊。
　　“公子，那個蠻族的小公主，鬧著要見您？”就在李中易捧盞凝思的時候，李雲瀟輕手輕腳的走到李中易的身旁，小聲匯報了仁多琴娜的請求。
　　“我不是說過了麽，先晾著她？”李中易心裏覺得有些奇怪，李雲瀟壹直是個辦事十分穩妥的心腹。
　　李雲瀟陪著笑臉說：“公子，咱們都疏忽了壹件事，她雖然是個蠻子，卻是個女的。她……她……說，要小解了！”
　　李中易這才恍然大悟，李雲瀟不提醒，他還真的忽略了這個比較特殊的問題。
　　咳，李中易上任之後，做的第壹件事，就是把後院的奴婢們都清理了出去，換成了自己的心腹元隨或是牙兵。
　　李中易初來乍到，兩眼壹抹黑，自然不希望身邊的奴婢裏邊，藏有別人的眼線，將他的壹舉壹動，全都盯在眼裏。
　　只是，李中易百密壹疏，算到了開局，卻沒有料到，仁多琴娜居然會被仁多貴，塞到他的手上。
　　後宅的內院，只有顰兒等幾個只會說漢話的婢女，李中易不由有些撓頭，語言不通，也是個大麻煩哈。
　　忽然，李中易靈光壹閃，笑著囑咐李雲瀟：“妳去搭院子擺壹圈屏風，中間只擺上馬桶便好。”
　　李雲瀟跟著李中易的時間已經不算短了，他壹聽就明白過來，因為茅廁裏邊雜物頗多，壹個不留神，仁多琴娜很容易找到東西自傷。
　　屏風裏則不同了，即使仁多琴娜想尋死，李雲瀟他們聽見動靜，跑進去制止，完全來得及。
　　“等壹下。”李中易見李雲瀟轉身欲走，他忽然想起，草原民族的女子，大多隨身帶著匕首之類的東西，“妳還是先去夫人的廂房那邊，隨便找個婢女，仔仔細細的把那蠻女的身上，搜壹個遍。聽好了，靴子裏很可能有刀。”
　　李雲瀟心頭猛的壹凜，如果李中易沒有及時的提醒，他礙著男女有別，還真有可能疏忽了：蠻族無論男女，身上都帶著刀子。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李雲瀟壹臉糗糗的又跑了來，小聲稟報說：“幸好公子您提醒得早，那個蠻女還真是了得，不僅兩只皮靴裏藏了匕首，甚至貼身還有壹把小刀。”
　　李中易微微壹笑，問李雲瀟：“她鬧得很厲害？我怎麽沒有聽見聲音呀？”
　　李雲瀟嘿嘿壹笑，回道：“我就是擔心她會嚷出聲，所以，只是解開了雙腳上的繩子，她的嘴巴裏邊壹直堵著帕子。我請了夫人身邊的如花妹妹，伺候著她，擦了屁……”
　　也許是覺得十分不文雅，李雲瀟的話，只說了壹半，又咽了回去。
　　李中易心想，既然驚動了費媚娘的身邊的如花，恐怕，等壹會兒，就會有人來找他了。
　　費媚娘以前在後蜀宮中的時候，已經習慣了男人身邊妃嬪無數的場面，只是，顰兒那丫頭，老喜歡替費媚娘打抱不平，主動找事。
　　誰曾想，李中易的念頭還沒轉完，就聽見公事廳的外面傳來顰兒的聲音，“妳去稟報壹下，就說我有要事求見。”
　　嘿嘿，說顰兒，顰兒到，這丫頭簡直就像是護家的藏獒壹般，只要有機會，就死死的盯著李中易，不讓他暗中偷腥。
　　顰兒壹見面，就質問李中易：“小婢想請問家主，您的後院裏邊已經有了那麽多妾室，還不夠麽？那蠻女我去見過了，不僅長得醜，而且渾身都是膻腥味，聞壹聞就想吐。”
　　李中易有趣的望著顰兒，兩眼壹眨不眨，直到她紅著俏臉，尷尬的別過頭去，他這才莞爾壹笑，這個丫頭，心裏面有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