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壹十五章 將死

　　“好。”公子玉這時才徹底松了壹口氣，應道：“章義將軍，如今公師隅已死，妳立即帶著他的人頭，去城中軍營逼降其麾下的吳城守軍，告訴他們，只要他們願降，寡人就可以既往不咎。”
　　“臣領命。”章義再次壹拜。
　　接著走到公師隅的屍體處，從公子玉的壹個護衛手中借來壹把劍，然後看著公師隅的屍體，臉上露出壹絲獰笑，而後手起劍落，壹劍將公師隅的頭顱斬下。
　　接著，章義拿起公師隅的首級，在向公子玉壹禮，而後快步向外走去。
　　章義剛剛離去，方才將越蒙背走的護衛快速走進大殿，稟報到：“大王，上卿身受重傷，此刻想見大王最後壹面。”
　　“上卿！”公子玉聞言壹怔，沈吟了壹下，然後看著殿中群臣道：“諸卿，此時宮外大亂，賊人眾多，為了避免諸位出現意外，還請諸卿留在此處，待寡人平定了吳城的叛亂，再送諸卿回府。”
　　綁架還是軟禁？
　　亦或者兩者都有吧！
　　眾臣低垂的腦袋，眼睛余光瞥見公師隅的無頭屍體，全都畢恭畢敬的應道：“謝大王！”
　　公子玉聞言大笑著從越王位上起身，然後走出大殿。
　　壹到殿外，公子玉便立即冷冷的對外面的護衛吩咐道：“封鎖大殿，不許任何人出來，只要有人逃跑，無論是誰，殺無赦。”
　　“諾。”眾護衛齊聲應道。
　　公子玉點了點，然後邁著輕快的步伐，向側殿中走去。
　　不多時，側殿中的榻上，因身中數劍，失血過多，而面色灰白的越蒙，壹見公子玉走進來，立即用虛弱的聲音道：“公子，妳來了！”
　　公子玉聞言點了點：“寡人來了，不知上卿現在有什麽要向我說的嗎？”
　　越蒙猛然劇咳數下，嘴角裏流出壹股鮮血，虛弱無比的看著公子玉道：“公子，妳現在回頭還來的及···”
　　“回頭？怎麽回頭，妳以為寡人走到此時此刻，只是臨時起意嗎？那是因為寡人沒得選！”越蒙的話還未說完，公子玉便暴跳如雷的大聲打斷道：“從十幾年前，公子蹄行冠禮的那壹天起，我就別無選擇。那時起，我就走上壹條不歸路。不僅是我，公子蹄也是壹樣，我們倆誰都無法回頭。”
　　說著，公子玉又冷笑道：“今日寡人起兵強取越王之位，不過時提前拿到寡人應得的東西罷了，根本就用不著回頭，也沒有回頭這壹說。”
　　越蒙聞言壹嘆，頓了頓，又開口道：“就算公子妳控制了王宮，控制了吳城，又能怎樣？如今我越國主力全在大王手中，我越國故土的各地城守，江東淮南各地的城守，沒有人會聽公子妳的命令。待大王率軍歸來，各地必然紛紛迎接，那時，公子妳就算據有吳城，又如何抵抗？區區壹座吳城，不過是無根之木，根本無法長久。”
　　公子玉聞言輕蔑的笑道：“上卿，不勞妳費心了，寡人有辦法會讓各地城守聽候調遣。而且，父王也不會回來了，寡人會讓父王去齊國、宋國、或者魏國養老。”
　　越蒙壹怔，見公子玉臉上露出自信滿滿的笑容，不像是虛言，仔細壹想，想起楚王率領的大軍，壹直滯留在瑯琊西南方的沂南小城，頓時大驚道：“公子請楚軍幫忙了？”
　　公子玉絲毫不意外越蒙能猜到這壹點，於是點了點頭：“不錯，三日後，就有數萬楚軍前來吳城，助寡人穩定越國局勢，並震懾各地。那時，越國各地的城守，會願意聽寡人的調遣的。”
　　越蒙聽得此言，頓時噴出壹大口鮮血，絕望的道：“公子玉與楚國交易，那麽我越國這幾年來，千辛萬苦才占領的淮北，鄣地，紀地、乃至瑯琊，則如何？”
　　公子玉聞言默然。
　　越蒙見狀，老淚橫流，大恨道：“公子，自從百余年前，我越國經歷了長達數十年的內亂，勢力範圍壹度被齊楚兩國壓制在江東，江水以北的土地，全部被齊楚兩國所侵吞。自從先王即位以來，我越國的局勢才有所好轉，又歷經數十年，經過先王與大王兩代人的努力，這才將慢慢將失地收復。
　　如今，眼看楚國衰敗在即，我越國很快就能將失地全部奪回，這種情況下，公子竟然做出這等事，公子對得起越國嗎？黃泉之下，公子又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
　　公子玉聞言沈默。
　　見公子玉不語，越蒙再次問道：“公子，大國之卿，貴於小國之君。越國的公子，難道不知魯國那樣的小國之君更加尊貴嗎？”
　　公子玉沈默良久，這才開口道：“上卿，妳所說的越國雖好，但終究不是寡人的越國。更何況，寡人更加相信，寧為雞首，不為鳳尾！”
　　壹聽此言，越蒙先是壹呆，最後直接無力的倒在榻上，已然出氣多進氣少了。
　　“先生！”公子玉見狀，頓時心中壹緊。
　　對於越蒙，公子玉內心中還是很尊敬的。
　　越蒙聽到公子玉的呼喚，眼神中突然再次閃過壹道光彩，微微擡起靠近公子玉的左手。只是，左手微微動了動，卻因失血過多，實在乏力，僅僅壹擡，而後又迅速落在榻上。
　　公子玉見狀，頓時想起不久前越蒙前去看他的情形，那時，他在裝病，而現在，越蒙卻是真的要死了。
　　想著，公子玉心中壹軟，立即向前壹步，申出壹只手，握住越蒙的左手，問道：“先生，不知妳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越蒙張了張嘴唇，用盡全身的力氣道：“公子，吾嘗聞，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昔日，老臣在越，未曾向公子獻過壹策，如今，老臣很快就要去見先王了，臨走之前，卻是有幾句話要囑托公子。”
　　公子玉點頭道：“先生請說。”
　　“若是公子事成，那麽大王那邊恐怕就會失敗，而大王手中越軍主力恐怕也會兇多吉少。越國經此大難，必將實力大減，非數年乃至十余年，恐怕難以恢復元氣。故，臣想說的，就是越國接下來的自保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