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俠客行》

　　章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本以為是兩個巡邏的校尉發現了他的藏身處。
　　章武都已經準備拔出匕首了，卻發現這兩個校尉竟然直接鉆進了草叢裏。
　　這是什麽展開？
　　章武壓下驚訝的心情，繼續趴在草叢裏。
　　這兩個校尉打扮的家夥也蹲在了草叢裏，不過他們距離章武還有壹段距離。
　　他確定這兩個校尉打扮的軍官並沒有發現他，章武放松身體，豎起耳朵聽起來。
　　只聽到這兩人壓低聲音說道：“沒想到這狗賊窩裏這麽多人！”
　　另外壹個人說道：“本以為今天能混進宴會，卻連後院門都進不去！”
　　“俺不甘心！如今距離狗賊不過壹堵墻了，今天就是豁出命，也要沖進去！”
　　“五弟莫要沖動！妳就是豁出性命，也殺不到那狗賊面前！俺們先出去再說！”
　　其中壹人越來越激動，章武終於明白了，這兩人應該也是同行？
　　聽他們的口音似乎是汴州人，難道是汴州軍的軍士？
　　這是要來刺殺許叔冀嗎？
　　看樣子這個許叔冀也不完全是蠢貨，他也知道自己不得人心，收買了大量的死士日夜護衛。
　　夜間正是守備森嚴的時候，章武決定改變壹下計劃。
　　章武雖然敏捷屬性高，但是也沒不可能以壹當百。
　　聽到兩人的對話，壹個新的計劃湧入章武的腦中。
　　同樣藏在草叢的兩人終於商量出來結果，他們再次走到壹處矮墻下，不甘心的翻出了圍墻。
　　章武緊緊隨著兩人後面，等到翻過圍墻，章武立刻跟上了兩人。
　　“五弟莫要氣餒，下次總會有機會的！”
　　“三哥，下次又下次！到底啥時候才有機會啊！”
　　“噤聲！妳不要命了！要是被巡街的抓到，那可要連累營裏其他兄弟了！”
　　等到兩人走到壹個巷子裏，章武快步貼上去，匕首抵住其中那個“五弟”的後背。
　　章武在三哥的耳邊說道：
　　“不要做聲，跟我走！”
　　三哥剛剛摸到刀柄上，章武的匕首飛快的壹點，刺破了他的手背。
　　“三哥！”
　　章武又是揚起手，反過來用匕首的柄捅向了這個“五弟”的後背。
　　這壹招是章武從現實中的短兵器格鬥術中學的，刀柄擊中了對方後背神經最密集的地方，他劇痛的蜷縮身體，壹個踉蹌就要跌倒。
　　但是章武用手扶住對方的胳膊，直接控制住了對方的要害。
　　不過這個五弟也是壹條好漢，被重擊竟然忍住沒叫出聲來。
　　“不想他死，就乖乖跟我走！”
　　看到自己的兄弟被章武控制住了，“三哥”也只能放棄反抗的想法。
　　兩人隨著章武來到壹座廢棄的草屋中。
　　章武看著兩人憤怒的臉，只是淡淡的說道：“妳們也是沖著許叔冀去的？”
　　兩人楞了壹下，看到章武壹身黑衣，又想到他的身手。
　　年長點的三哥問道：“剛剛妳也在節度使府？”
　　章武微微壹笑說道：“草叢。”
　　五弟立刻說道：“妳是要刺殺許叔冀的？”
　　三哥咳嗽了壹聲，想要阻止自己的兄弟說話。
　　但是五弟立刻說道：“三哥！以這位好漢的身手，要殺我們早就殺了！”
　　“既然他也是去殺許叔冀的，那大家就是壹路人！”
　　章武暗暗點頭，果然是壹條耿直的漢子！
　　對方坦蕩的說道：“俺姓範，排行老五，軍中都喊我範五。”
　　看到自己的同伴這麽快報出姓名，年長點的三哥嘆息壹聲說道：“俺是他三哥，汴州軍範三。”
　　章武問答：“妳們二人是汴州軍士卒，為何要潛入節度使府？”
　　還是範五首先說道：“俺們是想要抓住許叔冀這狗賊，讓他速速發兵！”
　　這下子章武反而疑惑了，他很確定這兩人都是原住民不是玩家，他們為何也要冒死去綁架許叔冀，逼迫他發兵呢？
　　範五說道：“俺們都是汴州人，當年偽燕大軍到了，許叔冀這狗賊壹仗沒打，就帶著大軍跑到了彭城。”
　　“俺父母家人十三口，包括我三嫂和未成年的侄子，全部都糟了偽軍的毒手！”
　　“可許叔冀這廝躲在彭城，每日就是飲酒作樂，根本就不想殺回汴州報仇！”
　　範五堅定地說道：“俺就是要想要回汴州報仇！”
　　章武恍然大悟。
　　偽燕軍紀敗壞，每到壹個地方就大肆屠戮。
　　汴州是漕運要道，本來是極為富庶的地方，可自從被偽燕占領後，人口足足少了九成。
　　章武這才想起來，當年攻陷汴州，又在汴州劫城的偽燕大將，正是如今圍困睢陽的尹子奇！
　　尹子奇也是個心狠手辣的家夥，汴州城破之後，不僅縱容士兵搶劫。
　　還將汴州城裏和唐軍有關聯的家庭全部屠殺。
　　章武問道：“汴州軍中，像妳們這樣想要打回汴州的士兵多嗎？”
　　範三說道：“多！怎麽不多，只要是普通當兵的，哪個身上沒有血海深仇啊！”
　　“只有當官的才舍不得彭城的富貴！”
　　章武這才明白，自己也是犯了先入為主的錯誤。
　　汴州軍占領彭城，能夠街頭上強買強賣做買賣的，能夠在節度使府飲酒作樂的，都是汴州軍的中高層軍官。
　　普通士兵在彭城的日子，要比在汴州還淒慘。
　　在汴州好歹是本鄉本土，到了彭城就是流落他鄉了。
　　那些軍官還能搜刮百姓，但是這些普通士兵就慘了。
　　許叔冀和軍官們也知道自己不得人心，為了防止士兵嘩變，許叔冀“天才”的將汴州軍分成了五個營，分別駐紮在彭城的五個地方。
　　許叔冀又禁止普通士兵隨意進出軍營，等於將他們囚禁在軍營中。
　　範三範五整日被關在軍營裏，每天的夥食錢都被夥房的人貪墨了。
　　士兵們每頓飯都吃不飽，還要被軍官拉著操練。
　　像是範三範五這樣的，想要返回汴州的士兵也有很多。
　　章武問道：“妳們營地裏有多少兄弟，妳能拉起壹兩百人隨妳們壹起拼命嗎？”
　　範三和範五對視了壹眼說道：“拉上壹兩百號人自然沒問題！可是俺們都被收繳了兵器，打不進節度使府的！”
　　章武自信滿滿的說道：“我只需要妳們把人拉到節度使門口，能做到嗎？”
　　範三和範五立刻說道：“當然能！”
　　章武說道：“另外，屠殺汴州的，正是偽燕大將尹子奇，他如今在圍困睢陽。”
　　“睢陽百姓就要和妳們的父母家人壹樣慘遭毒手了，妳們願意救睢陽嗎？”
　　範三和範五立刻說道：“當然願意！兄弟們不怕拼命，更不怕和叛軍拼命！”
　　章武搖頭道：“不要妳們拼命，正午時分，妳們帶著營裏的兄弟來節度使門口集中。”
　　“等我的信號，妳們就攻打節度使府大門，能做嗎？”
　　“能！”
　　說完這些，章武轉身離開，只留下兩兄弟面面相覷。
　　範五這才問道：“哥，這家夥不會是許叔冀的人吧？俺我們出營壹鍋全端？”
　　範三嘆息壹聲說道：“妳這殺才，現在後悔了？剛才俺讓妳別亂說！”
　　“罷了罷了！”
　　“以那人的身手，只要將我們扭送節度使府，就已經是大功壹件了，又何必要放俺們回營。”
　　“聽他這話，似乎想讓俺們救睢陽。”
　　範五問道：“什麽睢陽不睢陽，反正家沒了，俺就想殺燕賊！”
　　範三點頭說道：“好兄弟！殺燕賊！”
　　“俺們趕緊回應，拉上兄弟們埋伏在節度使府街邊。”
　　“如果情況不對，就立刻逃出彭城！”
　　兩兄弟商議完畢，各自返回軍營。
　　而宿醉了壹宿的許叔冀，日上三竿後，才在新納小妾的服侍下坐起來洗漱。
　　雖然是客居彭城，這位汴州節度使的生活依然豪奢。
　　用絲綢擦幹臉後，許叔冀對著管家的說道：“速速把昨日的賞錢發下去。”
　　護衛許叔冀死士的賞錢是每日發的，這些精銳的賞錢很豐厚，所以他們也樂於為許叔冀賣命。
　　管家說道：“節帥，賞錢已經發過了，將士們都謝過節帥了！”
　　許叔冀點點頭，這亂世為官，難啊！
　　許叔冀在彭城搜刮的錢，大半都賞給了身邊的這群保鏢。
　　可要不是這群保鏢，許叔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早膳呢？”許叔冀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他又犯上壹口酒氣，對著管家問道。
　　管家苦著臉說道：“節帥，今晨也不知道怎麽了，廚房失了火。”
　　許叔冀臉色壹變，管家立刻說道：“火勢不大已經撲滅了，但是早膳是來不及了，所以仆就派人去外面買了，算算時間也快回來了。”
　　許叔冀的臉色稍好了些，又吩咐道：“是天香樓的嗎？別家的早點本帥可吃不慣。”
　　“節帥放心！就是天香樓的早點！”
　　這時候，兩個家丁走進來，他們身後是壹個躬著身子的酒樓夥計，手裏捧著壹個木色的食盒。
　　食盒中透出淡淡的食物香氣，就在許叔冀食指大動的時候，夥計手中的食盒突然拍到了管家頭上。
　　而那個提著食盒的夥計手裏，突然出現了壹把寒光四溢的匕首！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壹人，千裏不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