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5章 青衣

　　暮光小築。
　　辛小五領著羅耀上樓，二樓的西南角的房間，就是徐貞暫居的地方，在這裏，她用的是化名。
　　余珍。
　　寓意很不錯，余下的時光好好珍惜。
　　沒有人知道她曾經也是山城的名人，民眾的記憶也是有時間的，半年前出名的人物，又有幾個能記得？
　　何況現在外面每年都有新的熱點，就算有人把她翻出來，估計都沒有人關註。
　　這就是現實。
　　房門虛掩，羅耀伸手敲了壹下，裏面沒有人回應，他便輕輕的伸手推了壹下。
　　“哎呀！”徐貞，不現在應該叫余珍尖叫壹聲，她正在餵孩子奶，精神太集中了，沒有註意到身後有人進來。
　　“對不起呀，妳沒關門……”羅耀也感到不好意思，但是他是敲了門才進來的。
　　“羅長官，不好意思，剛才我沒聽見。”余珍抱起孩子，將他放到搖籃裏。
　　小男孩生命力很頑強，比自己剛見到他的時候好多了，營養跟上來後，小孩子長起來很快的。
　　“起名字了嗎？”小家夥剛吃了奶，精神頭不錯，壹雙眼睛好奇提溜轉動，顯然是沒見過羅耀。
　　“余生。”
　　“這個名字，有點兒太簡單了吧？”羅耀驚訝道。
　　“簡單好，我就想他能夠簡單的活著，沒有我們大人的那麽多的煩惱。”余珍說道。
　　“也是呀，大人的世界太復雜。”羅耀點了點頭，誰不想簡簡單單的活著。
　　可是，生在這個亂世，不掙紮是活不下去的，更別說，還有太多的東西需要維護和守護。
　　“羅先生，妳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我，壹定是有事吧。”余珍問道，她是聰明人，羅耀什麽人，工作繁忙無比，怎麽會有這麽空閑的時間過來找她？
　　“嗯，是有事找妳。”羅耀點了點頭。
　　“您說，我能做到的，壹定不會拒絕。”余珍說道，“只要不要讓我們母子分開就行。”
　　“這個妳大可放心，我不會這麽做的。”羅耀點了點頭道，“我來，就是想向妳問壹些問題，妳如實回答我就可以了。”
　　“羅長官，您請問。”
　　“妳跟妳的母親青木夫人感情如何？”羅耀問道。
　　“小時候我的記憶比較模糊，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但是我父親跟我說，我的母親對我很疼愛，若不是家族的原因，她是會跟我們壹起回中國的。”余珍道。
　　“妳們重新相認之後呢？”
　　“她對我很好，出錢給我讀書，讓我接受了更好的教育，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包括如何成為壹個出色的特工嗎？”
　　“是的。”余珍楞了壹下，但還是點了點頭，“但我知道，她也是沒辦法才這麽做的，其實她並不願意我做這個工作，之所以教給我這些，只是不希望我被人欺負，我的存在對她來說，太尷尬了。”
　　“這麽說，從壹開始，她就沒打算讓妳成為壹個特工？”羅耀問道。
　　“是，她讓我選擇的，我可以不做的，但是最終我還是選擇這壹行，因為她是我的母親，我想幫她。”余珍點了點頭。
　　羅耀點了點頭，高明的話術是可以讓人心甘情願的為妳做事兒的，只是當事人還以為對方是為了自己好，不願意去觸碰心裏那最不願意是假的東西。
　　余珍和青木夫人畢竟是親母女。
　　“這麽說青木夫人壹定是很在乎妳了？”
　　“嗯。”余珍不確定的應了壹聲，聽得出來，她自己心裏也是沒底氣，畢竟她見到太多人世間的醜陋了。
　　青木夫人雖然是她的親生母親，可她們畢竟從小就分開了，她後來還嫁人了。
　　據說她還有壹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這個弟弟，她也沒見過，而且母親也從來沒有在她面前提起，她只是在某壹次母親打電話的時候，偷聽到的。
　　但是母親講電話的語氣的溫柔，那是她從來沒見過的。
　　“我想知道，她會為妳怎麽做？”羅耀問道，“會為妳不惜壹切，付出任何代價嗎？”
　　余珍被問住了，這個問題，她是真沒辦法回答。
　　“羅長官，妳想說什麽？”
　　“換個問題吧，妳知道的秘密，會對她產生致命威脅嗎？”羅耀想了壹下，問道。
　　余珍驚愕了壹下，旋即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來，似乎想到了什麽東西，表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余珍，我能分享這個秘密嗎？”羅耀盯著余珍問道。
　　余珍身體微微抖動了壹下，沒有說話，她確實知道壹些關於青木夫人的秘密。
　　可是，她並不想說，畢竟那是自己的母親，有些事情，還是要我親者隱的。
　　畢竟，有些事情並不光彩。
　　“不想說，是吧，我能理解，等妳想好了，要跟我說的時候……”羅耀起身準備離開。
　　“羅長官，不是我不想說，是我也不清楚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余珍叫住了起身的羅耀。
　　“妳只要說了，信不信在我？”羅耀道。
　　“我母親在山城當局高層有壹個朋友，很多情報都是這個朋友給她的。”余珍說道。
　　“什麽？”羅耀聽到這個消息，著實嚇了壹跳，高層中居然有人私通日諜？
　　當年出了壹個黃浚案，難道又有壹個黃浚嗎？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也只是聽說，這個人到底存不存在，我都不知道。”余珍說道。
　　“妳是怎麽知道的？”
　　“我偷看到的，那時候我對母親所做的壹切都很好奇，又壹次，我溜進她的辦公室，她剛好回來，我就躲了起來，她的手下進來稟告，說壹個代號叫：青衣的人從山城發來的密電。”
　　“妳當時在哪兒？”
　　“香港，就在我去香港那壹個月。”余珍說道。
　　“妳不是說，妳在香港那段日子，都是妳母親安排人去找妳，妳才可以去見她嗎？”羅耀問道。
　　“是的，那天也是我母親的安排，只不過，我提前到了。”余珍解釋說道。
　　“密電的內容妳知道嗎？”
　　“我不知道，這等機密，我母親也不可能告訴我，她發現了我，沒有處罰我已經是額外開恩了。”余珍道。
　　“青衣，這個代號很特別，妳怎麽知道這個人是潛伏在山城當局的高層當中？”羅耀很奇怪，余珍並沒有見到密電內容，青木夫人也沒告訴她具體情況，她怎麽就知道這個內奸是在當局高層。
　　“我偷聽了他們的談話，言語中提到這個青衣的身份很高，是什麽主和派……”
　　羅耀微微壹蹙眉，這個結果倒是讓他有些空歡喜壹場，按照當時的時間推算，主和派在山城當局裏面有不少人，甚至有很多人是公開主張與日本談判的。
　　汪氏剛出逃，山城還有投降派還沒反應過來，此後有不少人偷偷的離開，去追誰汪氏了。
　　這其中又不說都在當局占據高位。
　　這個“青衣”會不會就在其中，這就不好說了。
　　如果人已不再山城，那就算余珍知道是誰，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可如果這個人還在當局高層潛伏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
　　壹個潛伏在黨國高層的特工，對日方情報機關來說，那價值是無法衡量的，而這個人的存在，會給日方提供多少關鍵情報，給國家帶來多大的損失，這也是無法估算的。
　　而且余珍就提供了壹個“代號”，這個人存不存在還不知道，怎麽查？
　　如果日青木夫人通過刺殺宮慧來刺激自己對余珍下手，這理由太牽強了，也太多的不確定。
　　日諜刺殺宮慧成功，自己就壹定會報復在“余珍”身上嗎？
　　未必。
　　倘若這件事跟青木夫人無關。
　　是山城潛伏的日諜組織自作主張，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殺了宮慧，斷了自己的臂膀，也是對自己和軍統的報復。
　　這對日諜機關來說，也算是壹次提振士氣的勝利。
　　“妳提供的這個線索我會調查的，謝謝了。”羅耀跟余珍道了壹聲謝，然後離開了。
　　……
　　“獵犬倒是追蹤到那個狙擊手的氣息，但是，我們往山裏追了大概有三四裏距離，然後就沒消息了，可能是殘留的味道消散了，也可能是對方用了什麽方法遮避了氣味，這條線索基本上斷了。”曹輝很沮喪，若是自己早壹點兒想到這個辦法就好了。
　　就算那個狙擊手知道阻斷氣味，但起碼也是壹條線索，而現在線索又斷了。
　　“兵工署那邊我也去了解了，子彈復裝那是在沒條件的情況下，除了壹些特殊口徑的彈藥，沒辦法拉壹條生產線，才會用復裝的方法，但是復裝的子彈有很多問題，比如炸膛，啞彈等等，故障率太高，生產效率很低，壹般只有小作坊生產，大型兵工廠根本不做這個。”沈彧也帶回來壹個讓眾人希望之火熄滅的消息。
　　“我這邊地下黑診所的調查也沒有有用的線索，雖然抓了幾個犯事的家夥，但是跟宮組長遇刺壹案毫無關系。”文子善說道。
　　“我們動用了這麽多人力和物力都查不到壹點兒線索，這些人隱藏的夠深呀！”鄧毅拳頭砸在桌子上，恨聲說道。
　　“他們又不會飛天遁地，壹定有人見過他們，發懸賞公告，讓民眾給我們聽過線索，小慧與他們打過照面的，應該可以描繪出他們的長相，身高還有穿著特征！”沈彧道。
　　“這也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