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9章 得來不費工夫

　　審訊室內。
　　谷壽文壹雙綠豆大的眼睛盯著羅雪，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他眼中的濃烈的恨意了。
　　這恨意有些莫名其妙。
　　谷壽文見到其他人的時候，都沒有，唯獨見到羅雪的時候，他眼睛裏的恨意根本不加掩飾。
　　“谷壽文，來中國幾年了？”
　　“五年……”谷壽文心神壹抖，自己這脫口而出，完全沒有防備，臉色微微壹變。
　　“我是來山城五年。”
　　這樣的解釋已經沒有必要了，谷壽文知道自己已經落入對方的語言陷阱裏了。
　　“為什麽要來山城？”
　　“討口飯吃，這不是國民政府都遷都山城了，我就來了。”谷壽文訕訕壹聲。
　　“五年前，國民政府還沒有遷都山城，妳覺得這個借口我會信嗎？”羅雪壹臉冷肅的問道。
　　“我是壹名商人，商人哪裏能掙錢，我自然去哪兒了。”
　　“那妳剛才為什麽不這麽說？”
　　谷壽文不說話了。
　　“敢做不敢承認了嗎？”
　　“承認什麽？”
　　“妳指使袁成義幹的那些事兒，難道自己不清楚嗎？”羅雪模棱兩口的問道。
　　“女長官說的是儲藏室夾墻下面那個地下室裏的東西吧，這個跟我無關，儲藏室都是袁成義在管，我從不多問。”
　　“他在妳的酒樓幹活兒，妳居然不聞不問？”羅雪反問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我為什麽要對別人的秘密感興趣呢？”谷壽文道，“只要他不影響我酒樓的生意就行。”
　　“妳還真是推的壹幹二凈，不過，妳都到了這裏，覺得這些鬼話能讓我們相信嗎？”
　　“信不信的，在妳們，我也沒辦法。”谷壽文壹副“抗拒”的表情說道。
　　“谷壽文，嘴硬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羅雪將抓捕的時候，從谷壽文嘴裏摳出來的壹顆毒牙取了出來，放在桌子上，“這顆東西妳應該不陌生吧？”
　　“這可是從妳嘴裏取出來的後槽牙，他是壹顆假牙，只要用力壹咬，裏面的毒囊瞬間破裂，劇毒就會吃進妳的肚子裏，瞬間毒發身亡，我說的沒錯吧？”
　　谷壽文眼角抽動了壹下，對手的動作太快了，他想咬破毒囊自殺都沒有機會。
　　“這裏面的氰化物劇毒可不是壹般人能夠搞到的，谷老板，能跟我們說明壹下它是怎麽來的，又是怎麽變成了壹顆假牙到了妳的嘴裏的？”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麽，這就是壹顆蛀牙而已。”
　　“行呀，要不然，妳現在妳把這顆牙齒按上，驗證壹下？”羅雪突然壹笑道。
　　“妳唬我？”
　　“既然妳認定這是壹顆蛀牙，那再按回去，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危險，妳怕什麽？”羅雪道，“還是，妳根本就不想死？”
　　“按就按，我怕妳呀！”谷壽文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毒牙”，但是還未等他手觸及牙齒，就被羅雪先壹步拿到了手裏。
　　“女長官，妳這是……”
　　“谷老板，妳可想好了，這壹按下去，後果就難以預料了。”羅雪警告並且提醒壹聲道。
　　“女長官放心，這是我自願的，無論生死都是我自己的選擇。”谷壽文說道。
　　“那好，牙齒就在這裏，妳自己選擇。”羅雪將那顆‘毒牙’重新放在桌子上。
　　谷壽文將牙齒取在手中，然後放到嘴裏，猛的咬了下去。
　　“嘎嘣”壹聲輕響。
　　這是什麽硬物碎裂的聲音。
　　谷壽文臉上閃過壹絲微笑，似乎藏著壹絲得意和瘋狂。
　　羅雪和羅耀都靜靜的看著，沒有說話，包括剛才，羅雪把“毒牙”還回去的舉動，他都沒有阻止。
　　她知道羅雪絕不可能當著他的面兒，讓谷壽文有自殺的機會，那可“毒牙”應該是早就動過手腳了。
　　十幾秒過後！
　　谷壽文壹點兒動靜都沒有。
　　半分鐘，壹分鐘……
　　足足有三分鐘，谷壽文還好好的坐在那裏，壹點兒事兒都沒有。
　　這下子，他懵了，這是怎麽回事兒，明明嚼碎牙齒，感覺到有東西從喉嚨下去的。
　　如果不是毒藥，那是什麽，糖水嗎？
　　對手有必要這麽幼稚嗎？
　　“妳們給我吃了什麽？”
　　“妳總算明白過來了，看來不是很聰明嘛。”羅雪微微壹笑，“中國苗疆有壹種神奇的毒藥，叫蠱毒，它跟我們認識的毒藥有些不太壹樣，它是壹種活物……”
　　谷壽文越聽臉色越黑，羅雪的描述雖然很平靜，可他聽著卻無比的瘆得慌。
　　其實他對蠱毒是持懷疑態度的，可中國地大物博，許多神秘的部族不是外人能了解的，他們壹些神秘的手段完全不足為外人所知，未知代表恐懼。
　　“這不可能，妳根本不是中國人，怎麽會懂這個？”谷壽文驚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質問壹聲。
　　“妳怎麽知道我不是中國人？”羅雪也站了起來，眼神銳利起來，反問道。
　　“高橋良子，我說的沒錯吧？”谷壽文壹雙綠豆小眼中冒著濃烈的殺意。
　　“妳承認自己的身份了？”
　　“我叫長谷壽文，是大日本帝國滿鐵調查部派駐山城特別調查組組長。”谷壽文也知道自己瞞不住了，索性就把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妳來山城，接應妳的都是我安排的，妳說，我怎麽會不認識妳？”
　　羅雪訝然，羅耀聽了，也是有些驚訝，難怪文子善追查跟高橋良子接頭的人，最終線索都斷了，原來，這壹切都是眼前這位谷壽文，不應該叫長谷壽文的滿鐵調查部的日本間諜所為。
　　隱藏的夠深呀。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還是壹條大魚。
　　“長谷壽文，妳在山城潛伏的任務是什麽，妳這個潛伏小組都還有那些成員？”羅雪壓住心中的驚詫，繼續反問道。
　　“跟妳這樣的叛徒，我又什麽可說的。”長谷壽文冷笑壹聲，“有本事妳們直接殺了我，我是不會不會出賣帝國的。”
　　“長谷壽文，妳有沒有想過，如果日本輸掉這場戰爭，妳會怎麽樣？”羅雪反問了壹句道。
　　“不可能，大日本帝國是不可能戰勝的。”
　　“壹個小矮人，那怕再強壯，他都戰勝不了壹位巨人的。”
　　“可是這個巨人已經病弱膏肓了，很快就壹命嗚呼了！”
　　“日本永遠征服不了中國，最終的結果只有被同化，這是千百年來的歷史經驗，不信，妳去了解壹下中國的歷史就知道，這種癡心妄想的事情只有那些腦子裏迷信武力的戰爭狂人才會相信。”羅雪道。
　　長谷壽文冷笑壹聲：“高橋良子，就憑妳這幾句話就能說服我，做夢。”
　　“妳知道日本國內的經濟情況嗎？”羅雪道，“比開戰之前還要糟糕，大量適齡青年被應征入伍，我們的軍隊越來越多，可國內的許多工廠卻沒有了工人，只能是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還有戰爭所需要的資源，我們現在也被國際步步緊縮，現在的日本其實是在飲鴆止渴，可是還有人做著蛇吞象，稱霸東亞的美夢，這是會把日本拖入殘酷的深淵。”
　　“妳懂什麽，困難只是壹時的，我們有天皇陛下，有內閣的那些大人們，他們難道會比不上妳個小女子？”長谷壽文說道。
　　“他們還真比不上良子，而且下場會很慘。”羅耀聽了半天，終於開口插話進來道。
　　“妳是誰，我跟妳的長官說話，有妳說話的份兒嗎？”長谷壽文鄙夷壹聲，從壹開始他就把羅耀當成是普通的記錄員了。
　　“我是良子在中國認的哥哥，妳應該聽過我的名字，我叫羅耀。”羅耀微微壹笑，介紹道。
　　長谷壽文臉色瞬間壹白，潛伏山城的日諜誰不知“羅耀”這個名字，那簡直就是“日諜克星”的存在，只要被他盯上，壹個都跑不掉。
　　“長谷先生可曾想過有壹天自己身份暴露，成為階下囚呢？”羅耀問道。
　　“能夠敗在‘軍統之狐’手裏，鄙人不冤。”長谷壽文緩緩說道，“能告訴我，妳們是怎麽發現我的？”
　　“妳是不是在黃角埡設了壹部是對外聯絡的秘密電臺？”
　　“麗景照相館暴露了，難怪。”長谷壽文長嘆壹聲，明白是怎麽壹回事兒了。
　　“為什麽把電臺設在黃角埡？”
　　“那邊雖然是郊區，但人員活動頻繁，外來人口聚集避難生活，又沒有什麽重要的政府機關，十分容易藏匿，我們的電臺其實並不固定在某處，這是剛轉移過去沒多久。”長谷壽文說道。
　　“看來，妳是低估了我們的偵測技術了。”羅耀呵呵壹笑。
　　“妳們是怎麽發現，我們發報規律有壹套算法，只有報務員和我知道。”
　　“笨辦法，發現電臺信號後，我們就二十四小時開機，就這麽等著，妳們的聯絡時間不固定，可發電報頻率也不是變動的吧？”
　　“其實我們發電報的頻率也是變動的，只是在壹段時間內，為了聯絡的穩定，才不變動頻率，沒想到居然被妳們抓住了。”長谷壽文沮喪地說道。
　　“這就叫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羅耀說道，“妳們這群生活在陰暗地溝裏的老鼠總有被人從地下趕出來的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