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1章 香山別墅（下）

　　“嘿嘿。”
　　雨宮慕壹擡頭見到羅耀，居然笑了出來，顯然是壹瞬間就將他認了出來。
　　羅耀也笑了。
　　怎麽說也是老朋友，雖然過去是敵人，但雨宮慕如今已經階下囚了，也該心平氣和了。
　　因為是重犯，雨宮慕身上的手銬和腳鐐壹樣都不少。
　　“開門。”
　　“鑰匙在看守那裏……我去取。”徐阿良看了羅耀壹眼，忙應了壹聲去了。
　　“好久不見。”
　　“是呀，好久不見，妳的傷怎麽樣？”雨宮慕問道，當年他打算逃走，與羅耀在江上搏鬥，差點兒就把羅耀給送走了。
　　“早好了。”
　　“年輕人，身體就是不壹樣。”雨宮慕壹笑道。
　　“怎麽樣，這兩年妳過得怎麽樣？”羅耀以壹個朋友的口吻詢問壹聲。
　　“不怎麽樣，妳們那位戴先生太小氣了，吃的不行，住的也不舒服。”雨宮慕道。
　　“其實妳可以過的好壹點兒的。”
　　“我知道，只是我不敢賭而已。”雨宮慕說道。
　　“其實，妳箱子裏東西都已經時過境遷了，那些秘密並不能保住妳的命。”羅耀說道。
　　“可那些秘密可以讓很多人身敗名裂，妳們的戴先生可以用它來威脅自己的政敵。”
　　“但是妳並沒有把它交出來。”
　　“妳來看我，不是來給妳們的戴先生當說客吧？”雨宮慕道，“都這麽長時間了，怎麽會突然想起我來了？”
　　“不是，我對妳那口箱子裏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羅耀搖了搖頭。
　　“那妳是來做什麽？”雨宮慕道，“敘舊，還是想過來羞辱我這個失敗者？”
　　“也不是。”
　　“羅副主任，鑰匙拿來了。”徐阿良壹路飛奔而來，氣喘籲籲，手裏拿著壹圈鑰匙。
　　“把門打開吧。”羅耀吩咐壹聲。
　　“是。”徐阿良上前，掏出鑰匙，將牢房的門打開來。
　　羅耀走了進去，又讓徐阿良把雨宮慕手銬和腳鐐都打開，讓他稍微的活動了壹下。
　　“徐股長，搬張凳子過來吧。”
　　“哎，好的。”
　　壹張瘸腿的凳子被拿了過來，徐阿良有些尷尬，地牢裏能有什麽好東西？
　　只能湊合著用了。
　　“徐股長，煩勞妳再給們泡壹杯熱茶過來？”
　　“羅副主任，不如到審訊室，那裏要比這邊好多了？”徐阿良小聲的建議道。
　　“這裏說話自在些，就不去審訊室了。”羅耀呵呵壹笑，“有勞了。”
　　“是。”
　　徐阿良知道，羅耀這是找借口支開自己，在白公館工作，他當然明白秘密並非知道的越多越好，既然，羅耀是上頭派下來的，身負機密任務，那自己聽了，搞不好就受到牽連了。
　　“妳把徐股長支開，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嗎？”雨宮慕看著羅耀命徐阿良打開自己的手銬腳鐐，又把他給支開了。
　　“要不妳不猜壹下？”
　　“妳是遇到難題了，不然不會想到來找我。”雨宮慕略微沈吟了壹下，緩緩說道。
　　“是，我是遇到難題了。”羅耀直接坦誠說道，這沒什麽好隱瞞的，只要接下來他壹開口，對方自然知曉。
　　“什麽難題能讓妳想到我，這恐怕不是壹般的難題吧？”雨宮慕問道。
　　“我來找妳，其實是想向妳打聽壹個人，在被我親手抓捕的日諜當中，只有妳可能給我答案了。”羅耀說道。
　　“哦，是什麽人能讓妳如此想知道？”
　　“內山美智子。”
　　“她？”雨宮慕聞言，眼中閃過壹絲驚訝之色。
　　“看來妳是知道這個人的。”羅耀道，“能給我說說她的來歷和過往嗎？”
　　“她來中國了嗎？”雨宮慕首先問道。
　　羅耀看了他壹眼，點了點頭，這壹點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如果這個人在日本，又不是什麽政治人物，打聽來又有什麽用？
　　“那妳們有麻煩了。”雨宮慕呵呵壹笑，似乎帶著壹絲幸災樂禍，同時也表明了，他對內山美智子是了解的，不然也不會這麽說。
　　“是，我們對這個內山美智子了解很少，所以，希望妳能夠幫我。”羅耀說道。
　　“幫妳，妳我可是敵人，我幫助了自己的敵人來對付自己的同袍，沒聽錯吧？”
　　“妳幫我，至少能證明妳是有用的。”
　　“難道我現在對妳們沒用嗎？”
　　“只要外面知道妳還活著，想要殺妳的人有很多。”羅耀說道，“包括妳們的情報機關。”
　　“可是我對妳們的戴先生有用。”
　　“是，妳現在是對他有用，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妳的那些秘密根本無足輕重，當籌碼不夠的情況下，妳的命運也就走到頭了，何況，妳說箱子裏有那些東西，我們就相信嗎？”羅耀道，“難道這不是妳為了保命而故意訛詐我們呢？”
　　“妳的存在，不過是讓某些人不敢動而已，壹旦中日戰爭到了分勝負的時候，妳的價值就到了用盡的時候了。”
　　“妳們的戴先生會答應嗎？”
　　“會，只要對抗日有利，對國家有利，他都會去做，妳不要把戴先生的格局想象的太小了。”
　　“在我看來，他還沒能意識到我那口箱子裏的東西能帶給他什麽？”雨宮慕說道。
　　“那些黨國高官暗中跟妳們合作，甚至提供情報給妳們，妳以為我們當真不知道？”羅耀譏笑道，“妳坐了兩年多牢了，外面的形勢妳可能不知道吧，妳掌握的那些賣國賊如今已經在金陵建立了偽政權，他們已經公開的當了漢奸了，妳那個箱子根本就失去了作用。”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雨宮慕微微壹驚，但還是很鎮定。
　　雨宮慕被捕時，汪氏還沒有投敵，他被捕後，又與世隔絕，根本沒有人向他透露外面的情況，因此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形勢。
　　“要不要，我給妳壹份名單，看是否在妳掌握的名單中人當中？”羅耀呵呵壹笑，“汪兆銘，陳公博，周福海……”
　　壹個個名字從羅耀嘴裏念出來，雨宮慕聽了，頓時呆若木雞，沒錯，這些人都在他的那口箱子裏，或多或少都掌握了壹些這些人暗地裏跟日方接觸，並提出“和平”主張。
　　他認為，只要掌握了這些東西，這些人壹定不會讓他死，而戴雨農想得到這些，只不過想要立功。
　　而現在，他掌握的這壹切都成了壹堆廢紙，毫無價值，即便還有壹些人還在，但意義有多大？
　　這些人又能起到什麽作用？
　　“妳現在還覺得妳有多大的價值嗎？”
　　“可如果是這樣，妳們的戴先生為何壹直關著我，卻不殺我呢？”雨宮慕懷疑道。
　　“可能是他把妳給忘了吧。”
　　“忘了……”
　　“戴先生日理萬機，妳壹個階下囚，已經沒什麽價值，誰會想到呢？”羅耀說道。
　　以戴雨農的聰明，自然能猜到雨宮慕的箱子裏有些什麽，但他壹直將他關著，卻沒有告訴他真相，也是有顧慮的，因為，他也不清楚箱子裏究竟有什麽，萬壹開出來，有自己無法面對的秘密，那就麻煩了。
　　索性當做不知道為好，至於雨宮慕，殺與不殺沒什麽區別，軍統難道連犯人的壹口飯都沒有嗎？
　　雨宮慕曾經是潛伏江城的日諜首腦，那自然是重犯了，看管豈能不嚴格？
　　“關於內山美智子，妳不想說，我也沒辦法。”
　　“我可以告訴妳有關內山美智子的壹切，也可以把打開密碼箱的密碼告訴妳，但我也有壹個要求。”雨宮慕說道。
　　“妳說。”
　　“給我換個牢房，幹凈壹點兒的。”
　　“就這個？”
　　“就這個。”雨宮慕點了點頭。
　　“似乎我占了壹個大便宜？”
　　“妳們中國人不是說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現在的我，又能怎麽樣呢？”雨宮慕自嘲的壹笑道。
　　“這個要求我可以替戴先生答應妳，只要妳把內山美智子的情況告訴我。”羅耀說道。
　　“妳不想知道如何打開我那只密碼箱嗎？”
　　“那裏的秘密對我來說，毫無吸引力，妳要說的話，那就直接跟戴先生說好了。”
　　“聰明人呀！”雨宮慕欣賞的看著羅耀道。
　　“內山美智子出生於壹個鎖匠世家，從她父親的曾祖父就開始經營造鎖和修鎖行業，後來造鎖行業被大公司壟斷，他們就開始專營修鎖，並成為東京都壹帶的名家，但是這門手藝傳到內山父親這壹代的時候，卻斷代了，因為內山美智子的父親生了五個女兒，沒有壹個兒子，按照我們日本的風俗，修鎖的技術是傳男不傳女的，如果就此宣布內山家的技藝到此結束，那也不甘心，所以，內山決定打破凡俗，將修鎖的技術傳承下去，只要是內山家的女兒，都可以學，這其中有兩個女孩子十分出色，壹個是內山家的長女內山千代子，還有壹個就是三女兒內山美智子，她們倆剛好都繼承了內山家在修鎖方面的天賦，但是在容貌上面，壹個則繼承了父親的醜陋，另壹個則繼承了母親的美貌……”雨宮慕娓娓道來，顯然對內山美智子所在的家族十分了解。
　　“妳見過內山美智子？”
　　“見過，她是我見到的這個世上少有的美人，東京的許多貴族自己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她現在多大了，妳都來中國這多年沒回去了？”羅耀問道。
　　“我離開日本的時候，她剛好二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