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人販子

　　唯壹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只有蔡四的體型非但不和普通乞丐壹樣瘦削，弱不禁風。
　　反而是透過衣服上的破洞，能看到他身上那壹塊塊強健的肌肉。
　　顯得很不正常！
　　事情很明顯，他並不是壹個正經乞丐。
　　而是壹個人販子！
　　之所以要打扮成乞丐的樣子，那是為了方便作案。
　　以及作案之後脫身！
　　別看現在蔡四落魄到需要躲在屋檐下避雨，曾經的他也是輝煌過的。
　　南京城內那成千上萬的乞丐中，他曾經也是能叫得上名號的。
　　只是，隨著大明朝廷大手筆的賑濟安置南京城內的流民乞丐，蔡四的日子壹下子便變得不好過了起來。
　　他的那些手下幾乎都被強行帶走，去進行以工代賑，分散安置。
　　偌大的南京城內，各種流民乞丐壹下子沒了八九成，剩下的蔡四等人為了躲避朝廷的搜索，更是過起了東躲西藏的日子。
　　但是，最令蔡四感覺無法接受的，卻並非是自己的屬下都被強行抓走安置了。
　　而是在他的手下都被抓走之後，他人販子的本職工作，忽然就幹不下去了。
　　壹是因為手下都被抓走了，人手短缺。
　　二則是因為隨著南京城內的乞丐流民被清理幹凈，南京城的治安頓時變好了許多。
　　光亮之下，牛鬼蛇神自然無處遁形！
　　陰暗裏的腌臜事自然也就變少了。
　　現在的蔡四對朱宏煜安置流民乞丐的善政，心裏充滿了怨懟。
　　妳特麽可是皇帝啊！
　　不是該有事沒事來壹出，加征苛捐雜稅，強搶民女，信任閹宦，大興土木的修宮殿……這樣的事情嗎？
　　妳特麽費力不討好的，搞什麽安置流民乞丐算什麽話？
　　心中懷著對皇帝的怨懟，蔡四給自己披上壹身蓑衣，頭也不回的鉆入了大雨之中，準備要回家吃飯。
　　穿著草鞋的他在大雨中奔跑，腳面踩在冰冷的雨水裏，和沒穿鞋也沒什麽分別。
　　衣服的下擺也是眨眼間，便被雨水浸透，變得濕噠噠的。
　　濕透了的衣服貼在人身上，伴隨著壹陣寒風吹來，讓蔡四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啪嗒！啪嗒！
　　蔡四在街道上奔跑，腳踩在水窪裏，雨水四濺。
　　就在蔡四埋頭向前奔跑的同時，街道上也有其他人在埋頭狂奔著。
　　壹個穿著土氣的中年人手中提著鞋子在狂奔。
　　壹個青年書生打著傘，將書本卷起塞在懷裏也在狂奔。
　　讓蔡四感覺有些驚奇的是，這兩人跑起來的速度，竟然比他這個經常跑路的人販子還快。
　　只是眨眼的功夫，兩人便跑到了蔡四身後。
　　下壹個瞬間，兩人便對著蔡四出手了，壹左壹右，向著蔡四撲去。
　　蔡四被突然襲擊，根本沒能反應過來，臉上滿是濃濃的驚詫，就被按倒在了地上。
　　四面八方的街道小巷裏，沖出壹個個穿著捕快服的巡捕。
　　鏘！
　　長刀出竅的聲音在大雨中非常的悅耳。
　　只是片刻的功夫，蔡四便滿身大漢，被好幾柄長刀架到了脖子上。
　　鋒利的刀鋒緊緊貼著他脖子上的皮膚！
　　蔡四的額頭冒出了壹層明晰晰的冷汗。
　　看著四周的這些捕快，他的心中壹涼，知道可能是自己的事情發了。
　　但其明面上還是強裝鎮定，哆哆嗦嗦的裝出壹幅緊張的樣子，開口詢問道。
　　“官……官爺這是做什麽？”
　　“小的，小的是良民，是良民啊！”
　　“……”
　　為首的那名捕頭穿著蓑衣，戴著草帽，在蔡四身邊蹲下，伸手輕輕的拍了拍蔡四的臉，語氣冷冰冰的開口說道。
　　“別裝了，妳的事發了！”
　　雨水順著草帽的帽檐滴落，滴在蔡四的臉上，身上。
　　蔡四被按在地上，冰冷的雨水將他全身上下都給打濕，他臉上的表情也是逐漸變得驚恐而絕望。
　　因為蔡四知道，就憑他所犯下的那些罪惡，只要落網，是妥妥能夠得上斬首的過錯的。
　　甚至說不定，他還能榮獲壹個前往太醫院為大明醫學進步做貢獻的機會。
　　……
　　南京城，承天府府衙內！
　　審訊室內，壹名穿著普通的中年人，滿臉惶恐不安的坐在壹張審訊椅上。
　　而在他對面，坐著壹名身穿官袍的大明官員。
　　從官袍的樣式來看，正是大明的承天府府尹董遠風。
　　董遠風的手指不斷的敲擊桌面，臉上的表情讓人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的意思。
　　中年人坐在審訊椅上，不斷的扭動著身子，那種不安和惶恐，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終於，這名中年人按捺不住了，開口詢問道。
　　“這……這位大人，妳答應過我的，只要我老實交代，便算是將功贖罪，您不會騙我吧？”
　　董遠風連眼皮都懶得擡壹下，語氣平緩的說道。
　　“妳是主動自首的，並且現在還算是將功贖罪了，和其他人自然不同！”
　　“本官答應妳的話，自然做不得假！”
　　中年人姓許，名狗蛋，曾經是個乞丐，蔡四的犯罪集團的壹員。
　　當然了，他也並不是什麽重要人物，就只是壹個在蔡四等人偷孩子的時候，負責放風的小嘍啰。
　　在大明朝廷按照朱宏煜的意思，對南京城內的流民乞丐進行安置之時，許狗蛋便是被安置的那些流民乞丐中的壹個。
　　許狗蛋在發現自己即使脫離蔡四犯罪集團，也能吃飽飯之後，便果斷和蔡四等人斷了聯系。
　　不再想要同蔡四等人扯上關系！
　　但是，在此之後，許狗蛋卻是並沒有能夠得到想象中的幸福生活。
　　他在每日結束勞作，吃完飯躺在床上之後，腦海中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那些在他的為虎作倀之下，被拐帶走的孩子們……
　　有的孩子被賣給了青樓，被迫做起了皮肉生意。
　　有的被賣給了大戶人家做奴婢，和家人永遠分離。
　　但是，這還算是運氣好的！
　　真正淒慘的，是那些被生生打斷手腳，被當做行乞的工具的孩子。
　　這些孩子的手腳被生生打斷，根本不會得到醫治，生生長好的肢體扭曲腐爛，淒慘無比。
　　許狗蛋每天晚上只要壹閉上眼睛，良知未泯的他，就仿佛能看到那些斷手斷腳的孩子，在對著他哀嚎慘叫，在控訴他的罪惡……
　　每到這時候，他就會被從睡夢中驚醒！
　　再然後便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