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三章 西征第壹役和膨脹的布爾尼

　　壹道道目光，望向了逐漸被火光吞沒的仁川城……
　　很多人來到了船只的甲板上，眺望著仁川城的方向。
　　目光中滿是不舍！
　　那壹條夾板船看起來沒有什麽動作，只是高高升起的船帆，以及船只側舷打開的炮窗，卻是在向所有人說明。
　　明軍的戰船正在備戰！
　　隨時準備著應對可能發生的突發情況。
　　……
　　康熙已經帶隊抵達了漢城！
　　清軍的黑壓壓數十萬清軍家眷，全部選擇在漢城落腳。
　　才剛剛落腳安頓下來，博爾濟吉特氏以及清廷的內閣大臣們，下令召開會議。
　　景福宮內！
　　大殿上，康熙端坐在原朝鮮王的禦座上，目光炯炯的直視著底下的臣子們。
　　珠簾後，博爾濟吉特氏也是壹身華服，手中搓動著朝珠。
　　算是在垂簾聽政！
　　而在大殿中，擺放著幾張椅子，如索尼，傑書，蘇克薩哈等人都是大搖大擺的坐在椅子上，等候著人齊之後開始議事。
　　以前的我大清喜歡有事沒事跪來跪去，但現在的我大清隨著軍隊主力退出遼東，君權衰落，臣權張目，跪的便少了。
　　如今朝堂議事，內閣的這些大人們，也是有了張椅子可以坐。
　　君臣對坐而議政，也算是恢復古禮了！
　　等所有人都到齊之後，年幼的康熙正式開始了他人生中第壹次主持朝政。
　　“目前根據遼東傳來的消息，明賊主力兵力對遼東動手了，盛京已然淪陷……”
　　“而鴨綠江也是被明賊水師封鎖，目前來看，我大清沒有退路了！”
　　“必須得搶在明賊對朝鮮用兵之前，盡快將征倭事宜準備完善！”
　　我大清的麻子大帝講出了今日的議題，目光在大殿中掃視壹圈，等候著諸人的反應。
　　索尼如今已經非常年邁了，歲月的風霜在他的臉上留下了痕跡。
　　現在的他早已不復當年的強健，甚至說話都開始大喘氣。
　　“回稟皇上，依老臣來看征倭之事急不得！”
　　索尼現在雖然說話壹頓壹頓的，但其語氣中卻是充滿了力量。
　　康熙忍不住蹙眉詢問道。
　　“為何？我大清若不盡快征倭，萬壹明賊在解決遼東戰事之後，發兵朝鮮該當如何？”
　　“朝鮮為明賊第壹親藩，明賊定然是不會不管朝鮮的！”
　　由於清軍主力已經入朝，現在遼東戰事現在明顯就是明軍壹邊倒的攻城略地，清軍殘余的那些兵力，幾乎是望風而降。
　　遼東很快就將被明賊恢復！
　　萬壹明軍在解決遼東戰事之後發兵朝鮮，康熙覺得大清應該是抵擋不住的！
　　清軍還是盡快撤出朝鮮，開始征倭的好！
　　至於說征倭會不會有什麽意外？
　　康熙覺得不會！
　　他大清的八旗鐵騎雖然打不過明軍，可那戰鬥力也不是吹出來的，朝鮮人對此就深有體會。
　　現在還是十七世紀呢，又不是二百年以後！
　　無論如何，我大清的八旗鐵騎，也不該打不過倭國的小矮子的！
　　索尼開口解釋道。
　　“皇上有所不知！”
　　“奴才在準備著手征倭事宜之時，曾經翻看過史書。”
　　“當年大元鼎盛之時，元世祖忽必烈也曾組織過征倭事宜，但卻兩次皆敗，無功而返。”
　　“第壹次征倭戰敗，是在於元朝大軍準備不足。”
　　“但第二次征倭戰敗，卻是在於倭國所謂之神風！”
　　“大元之敗，與其說是敗於倭國之手，不若說是敗於風暴。”
　　“而奴才曾經詢問過朝鮮沿海之漁民，每年的下半年，便是海上的風暴多發期。”
　　“便是如今了！”
　　“我軍若要征倭，自然該當選擇壹個沒有風暴的時間發兵，以免出現什麽意外。”
　　“當年的大元可以數次征倭，因為大元國力強盛，即使敗上幾次，對大元來說也當是不痛不癢。”
　　“可現在的我大清，實在是敗不起了！”
　　聽完索尼的話，蘇克薩哈，遏必隆，傑書等人皆是表示贊同。
　　就連博爾濟吉特氏也是開口說道。
　　“索相所言有理！”
　　“我大清如今，實在是敗不起了，謹慎些不為過！”
　　康熙聞言，臉上的表情壹陣難看。
　　這才是他人生中的第壹次主持朝會，結果第壹個議題就收到了這麽多的反對……
　　他的臉色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好看的了！
　　但是，說白了，今日之事其實就是清廷的滿朝文武故意的。
　　他們準備要聯合起來，給初次上朝的康熙壹個下馬威。
　　讓康熙知道，這大清究竟是誰說了算的！
　　妳是大清皇上沒錯，但妳做好妳的皇上就對了，政務最好不要插手。
　　就連博爾濟吉特氏，對此也是默認態度。
　　說白了，今日之事就是清廷的滿朝文武不想還政於康熙，而弄出來的事情。
　　康熙如今還還年輕，不懂政治鬥爭之險惡的他，可沒看出清廷這滿朝文武究竟是為什麽而反對他。
　　如今的他，實在是太過懵懂了！
　　“那若是在我大清發兵之前，明賊來犯朝鮮，我大清該如何是好？”
　　康熙開口詢問道。
　　如今的他，倒是壹門心思的為了政務而操心。
　　根本沒有想那麽多有的沒的！
　　眾人皆是沈默，終於愛新覺羅·傑書站出來說道。
　　“我大清或許可以花錢賄賂明賊朝中的重臣，借此來阻止明賊向朝鮮發兵……”
　　“甚至，我大清也可以派人去同明賊和談，借此來拖延時間，等待風季結束！”
　　“只要風季壹結束，我大清就即刻發兵征倭！”
　　愛新覺羅·傑書的話令很多人都是眼睛壹亮，心中琢磨起了事情究竟可不可行！
　　但隨即很多人便反應過來了，反正就是拖延時間，也沒那麽多的可行不可行！
　　反正是每人敢在風季跨海征倭的，當年元朝大軍的結局可是觸目驚心的啊！
　　……
　　青海湖的湖水被鮮血染得壹片通紅！
　　湖畔的平原上，倒伏著無數的屍骸！
　　殘肢斷臂，破碎的屍體，內臟碎片，潑灑的到處都是。
　　戰馬舔舐著主人逐漸冰冷的臉龐，想要喚醒自己的主人！
　　戰後的馬兒體能消耗嚴重，舔食著泥土中的青草碎屑，不時的就會將血肉碎塊也給吃進去。
　　關寧軍的精騎在戰場上遊走，打掃著戰場，在他們看到有準格爾部的騎兵還活著的時候，就會上去補刀。
　　弓弦松開，箭矢如流星趕月！
　　轉瞬間便洞穿了壹名躺在地上，尚且還活著的準格爾部騎兵的胸膛。
　　散落四周的戰馬被收攏了起來，集中進行管理。
　　戰俘被羈押在青海湖畔，對其中的傷員進行集中處決。
　　對於戰俘中的傷員的態度，這個時代的幾乎每只軍隊都是壹致的，那便是壹個字殺！
　　王輔臣跨坐在馬背上，臉上滿是風霜和疲憊。
　　手中的戰刀染血，甲胄的縫隙中夾雜著破碎的血肉。
　　馬甲上還插著半支斷開的箭矢。
　　“怎麽樣？戰果統計出來了嗎？”
　　王輔臣開口詢問道。
　　青海湖畔的這壹戰，是關寧軍西征以來的第壹場大規模戰役。
　　三千關寧軍先鋒，對陣近壹萬的準格爾騎兵！
　　雙方在青海湖畔遭遇，後爆發戰鬥。
　　壹場血戰之後，準格爾部騎兵潰退，殘部被關寧軍殲滅在了戰場上。
　　關寧軍的西征算是取得了壹個開門紅！
　　王輔臣的家丁在壹旁拱拱手說道。
　　“將軍，戰果差不多統計出來了！”
　　“此戰我軍傷亡總計三百四十六人，斬獲準格爾部騎兵壹千七百余級，繳獲戰馬二千四百匹。”
　　“……”
　　至於說盔甲刀劍之類的裝備，關寧軍壓根就沒有統計。
　　因為看不上！
　　準格爾部所用的盔甲刀劍質量太差，所用的弓箭也多是獵弓。
　　別說和明軍的軍械比了，哪怕是和關寧軍的軍械比起來，差距也不是壹般的大。
　　王輔臣聞言，微微點頭說道。
　　“不錯，向後方傳信吧，就說我軍首戰告捷！”
　　說罷，他便下令大軍原地紮營，準備修整壹下，然後繼續追擊潰逃的準格爾人。
　　後方統帥關寧軍中軍主力的吳應麒也是接到了消息，臉上的表情瞬間大喜。
　　無論如何，這壹場開門紅都是好事，都是對大軍士氣的極大鼓舞！
　　……
　　壹望無際的草原上，壹隊騎兵舍命狂奔。
　　這些人與其說是騎兵，不如說是臨時被組織起來的牧民。
　　身上穿著的不是甲胄，而是皮袍子，腰間別著的不是戰弓而是獵弓。
　　就連手中的彎刀，也滿是銹跡和缺口。
　　別看這些人弓馬嫻熟，但戰鬥力還真不壹定有多強！
　　弓馬嫻熟是成為騎兵的前提，但並不是說只要弓馬嫻熟，就能成為騎兵。
　　騎兵和牧民之間的差距，可不是壹般的大！
　　剛剛青海湖畔的那壹戰，就用無數人的鮮血，證明了這個道理。
　　三千對壹萬，結果卻是壹萬人的那壹方被按在地上，單方面的摩擦！
　　從頭到尾，準格爾的騎兵基本上沒什麽還手之力！
　　關寧軍的精騎全程都壓著準格爾部的騎兵打！
　　訓練有素，戰鬥經驗豐富的驍騎，和普通牧民的差距就是這麽大。
　　“籲！”
　　跑了小半日功夫，估摸著關寧軍應該不會追上來了。
　　敖日格下令勒停了戰馬，伏在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他感覺自己的肺部好像都要炸開了！
　　“首領，我們怎麽停了？”
　　在他旁邊的壹名護衛開口詢問道。
　　敖日格深吸壹口氣，開口說道。
　　“應該是甩掉追兵了！”
　　“再說，我們不能跑了，人還能堅持，馬卻是跑不動了。”
　　“再跑下去，戰馬就要廢了！”
　　這才剛剛停下來，敖日格便想起了剛剛自己所經歷的壹切。
　　太慘了，敗的實在是太慘了！
　　面對來犯的關寧軍，青海湖附近的幾個部落組成了聯軍，氣勢洶洶的要去應戰。
　　然後，壹敗塗地！
　　眨眼間，他們便被關寧軍的前鋒殺了個對穿！
　　近萬人被三千關寧軍壓著打！
　　戰前，敖日格有多麽的雄心勃勃，有多麽的意氣風發。
　　現在的他就有多麽的狼狽！
　　雙方交戰僅僅半日功夫，他們便被殺敗了，全線崩潰，幾乎沒有抵抗之力。
　　那森然的鐵甲，鋒利的刀槍，呼嘯而至的戰馬，無不令人印象深刻。
　　是真他娘的打不過啊！
　　全程被壓著打的痛苦，沒有體會過，真的想象不到。
　　“首領，我們應該是甩脫追兵了，接下來怎麽辦？”
　　壹名護衛臉色微微發白，回頭張望時，眼底深處還有著慌張的神采開口詢問道。
　　這次敗的太慘了，很多人都對未來產生了迷茫的情緒。
　　敖日格也是如此，他不知道自己的部落的未來在何方。
　　但是，最終他還是開口說道。
　　“先回部落吧，準備部落遷徙的事宜！”
　　關寧軍肯定是要繼續西進的，他們的部落正在堵在關寧軍西進的道路上，為了不然部落遭受兵災。
　　敖日格也只能是下令準備部落遷徙！
　　“首領，如果關寧軍來了就不走了怎麽辦？”
　　敖日格的壹位親信詢問道。
　　對於遷徙，他倒是沒什麽好說的。
　　他們這些遊牧民族從小便已經習慣了在馬背上生活，遷徙，逐水草而居，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是，他怕的就是關寧軍這壹來，便不走了。
　　那他們部落的草場豈不是就要被占領了嗎？
　　草原人沒有了草場，可要比中原人沒了地還慘！
　　敖日格聞言，咬咬牙說道。
　　“這……這，回頭本首領去王庭壹趟，請求我準格爾部的王來為我們做主！”
　　敖日格覺得，雖然自己幾個部落打不過關寧軍。
　　但這不代表整個準格爾部加起來也打不過關寧軍！
　　幾個親信聞言，紛紛點頭表示了贊同。
　　……
　　長城外，遼闊的草原上壹隊隊快馬奔馳，向著蒙古人的王庭聚集。
　　壹面面屬於黃金家族的鷹旗在草原上飄揚！
　　數不清的蒙古部落都派出了騎兵和使者，在林丹汗的孫子布爾尼的征召之下，向著王庭集合。
　　當年蒙古被滿清徹底征服的象征，便是蒙古末代大汗林丹汗病死青海，其子嗣降清。
　　從此以後，蒙古便變成了滿清的助力！
　　但是，如今在大明的進攻下，滿清卻是連自己的遼東老家都保不住了，灰溜溜的逃到了朝鮮去。
　　明顯我大清現在是不行了！
　　再然後，蒙古人便忍不住生出了野望！
　　想要重新恢復曾經的榮光。
　　身為林丹汗後裔的布爾尼，便成為了很多蒙古人的第壹選擇。
　　在草原上，黃金家族就是壹個金字招牌！
　　任何人想要在草原上成事，都離不開黃金家族。
　　就連當初的滿清，也是有同黃金家族聯姻的。
　　王庭的金頂大帳外，樹立著代表著布爾尼身份的大纛旗。
　　大帳內，壹群蒙古貴族分席而坐，在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著炙烤的金黃的黃羊肉。
　　上面撒著孜然，胡椒等調料，香味撲鼻！
　　年輕的布爾尼長相不算英俊，但卻有著壹張酷似成吉思汗的寬胖大臉，臉頰兩側更是有著明顯的高原紅。
　　他身上穿著壹身白色的傳統蒙古長袍！
　　蒙古人尚白，這樣的壹身長袍，就和中原的袞服差不了太多。
　　元世祖忽必烈留傳後世的那些畫像上，便也多是壹身白袍，身寬體胖的模樣。
　　布爾尼手中拿著壹把匕首，從羊身上切下壹塊肉來，沾了點韭菜花，便往口中送去。
　　就在他享受著美食之時，下面壹位穿著錦衣的蒙古貴族開口說道。
　　“大汗，如今天下局勢變換，清廷敗退朝鮮。”
　　“而明廷初復，天下不穩！”
　　“俗話說天命有常，如今也該是我蒙古恢復往日榮光的時候了！”
　　在他看來，如今滿清的落敗，和他們蒙古與滿清不是壹條心是有關系的。
　　當初，滿清是因為有蒙古鐵騎的幫助，才能入關成功，弓馬取了漢人的天下。
　　而如今的滿清，失去了蒙古的相助，可不就是被漢人趕出關外了嗎？
　　所以，這名蒙古貴族覺得，他行我也行！
　　既然滿清能入關成功，那他們蒙古肯定也可以！
　　然後想著我行我上了！
　　只要蒙古能效仿前元故事，成功入關，那中原的花花江山，榮華富貴，豈不是任由他們予取予奪嗎？
　　所以，這次布爾尼以黃金家族的後裔的身份下令召集議事，他便帶著自己的族人來了。
　　布爾尼聽了這名蒙古貴族的話，也是眼睛壹亮，放下了手中的匕首，開口說道。
　　“是啊，是啊！”
　　“本汗也這麽覺得！”
　　對於這名蒙古貴族所言，布爾尼是發自內心的感到贊同的。
　　如同他不贊同，也就不會以黃金家族的身份，下令召集這麽多人議事了！
　　“我大蒙古若要恢復往日之榮光，當往中原而去！”
　　壹個身材高大，健碩的蒙古將領開口說道。
　　他叫額日格，臉上長滿了胡須，整個人看起來都是兇惡的。
　　布爾尼也是點頭說道。
　　“如今明國初復，其北地不穩，而九邊空虛！”
　　“我要我等鐵騎跨過長城，便可以壹路無甚阻礙的飲馬黃河，甚至入主大都！”
　　“然後以我蒙古騎兵之優勢，橫行北地，隔斷黃河，再以北地之民力物力，重振我大元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