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天下

cuslaa

歷史軍事

從出租車上跳下來就直奔檢票口,賀方終於壹身大汗的在最後壹刻趕上了回上海的飛機。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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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頓塵回首望天闕(壹)

宰執天下 by cuslaa

2023-4-22 11:34

  韓岡跟著那名公吏,行走在樓閣之間的廊道中。擦身而過的官吏,許多人手上捧著壹卷卷的公文,都是腳步匆匆,以著近乎小跑的步子,無暇旁顧,仿佛有人拿鞭子在後面趕著他們。
  中書省的樓閣還是那副破破爛爛的樣子,比起外面的酒樓要差了許多。韓岡前次上京,雖然沒有進來參觀,但從門前經過去流內銓時,他不禁為宰執們的艱苦樸素而驚嘆不已。如果有外人來到這裏,應當很難想象,這就是當今世界最為繁榮的壹個帝國的行政中樞所在。
  天子平常要修宮室,壹般都會被朝臣們罵上壹通。不過官員們就沒必要由此顧慮,天子就算說些酸溜溜的話,誰也不會放在心上。但修好後自己享受不上,也便沒人願意多事。說起來,只有胥吏在會在壹個衙門中待上幾年、十幾年,甚至壹輩子,相信他們應該想有更為舒適的工作場所。只不過,不會有人去征求他們的意見。
  韓岡被人領著,走了大約有半刻鐘。最終抵達的並不是最後面的主殿,而是隔鄰的壹棟人來人往的偏閣。走到這裏,韓岡心中也有了些數。所以當他被帶到章惇面前時,並沒有感到任何詫異。
  “韓岡拜見檢正。”
  “玉昆,別來無恙。”
  章惇如今擔任的檢正中書五房公事,如果拿後世的職位來比較,應該算是國務院辦公廳主任……在吏、禮、戶、兵、工、刑六部全都成了擺設的情況下,章惇眼下的職位,應當更為重要壹點。只是他的官品還是不夠高,依然是綠袍,並沒有能像王韶壹樣被特賜五品服色。不管怎麽說,章惇現在所做的工作,只能用位卑權重四個字來形容。
  與韓岡相見,章惇表現得很親熱,寒暄了兩句便拉著他平坐下。讓人送上茶水,斥退了廳中人眾,擺出了要長談的架勢。
  韓岡看著閣外小院中,忙得恨不得長出四條腿的胥吏們,也不避忌地直言問道:“檢正,妳這壹職事務繁蕪,千頭萬緒,是怎麽有閑坐下來喝茶的?”
  章惇笑道:“玉昆妳是白擔心了。不妨事的,我這裏的事自有下面的吏員和各房檢正官去做!”
  韓岡皺起眉頭,為章惇擔心起來:“萬壹有人見檢正妳行事闊達,升起了不軌之心,又該如何是好?”
  “以我的手段,自不會讓他們有機會作做不軌之舉!”章惇對韓岡的擔心毫不在意,他擡頭很自負地說道:“大凡役人者,授其法而觀其成,茍不如法,自有刑律候著!使人可盡其才,吾當為之。底下的瑣事,便由他們去做。吾只需做壹監察,又何須事必躬親?當然能有空喝茶閑談。”
  章惇的壹番話,讓韓岡有會於心。他贊道:“如果在下說檢正疏其小節,執於大略,乃是宰相氣度,不知算不算奉承?”
  章惇聞言,頓時放聲大笑,“玉昆之贊,吾當仁不讓。宰衡國事,吾之所欲,也是遲早之事!”
  章惇絲毫不掩飾他的野心,韓岡也不免要佩服他的自信。宰相壹職,開國以來,也不過幾十人坐上去過。就算是壹榜狀元,能做到宰相的,也不多見。乃是人臣的巔峰,不是那麽容易爬得上去的。韓岡雖也是有心於此,但現在還做不到章惇這般能放聲豪言,這其中,並不僅僅是性格上的差別。
  又說笑兩句,章惇終於跟韓岡談起正事。他收起了笑容,正色對韓岡道:“其實今次中書發文招玉昆妳上京,主要還是天子想見玉昆妳。妳在過去立下的那些功勞就不提了,天下間,弱冠之年便有如此功績的也就玉昆妳壹人。妳的名字,早已讓天子記下。現今連韓子華都上表要用妳,官家當然想見妳壹見。”
  章惇說到這裏,停了壹下。看了看韓岡,卻見這位年輕人仍是壹副從容淡定的微笑,不見任何情緒上的波動。章惇不由得有幾分佩服起韓岡寵辱不驚的氣度來。換做其他官員,聽說天子壹直看重自己,趕著要召見,怕都是要涕淚橫流、激動不已了。
  又喝了口茶,斟酌了壹下言辭,章惇方才道:“不過玉昆妳昨夜在王相公那裏,把話說岔了。對橫山的事指手畫腳作甚,冷水也不是妳該潑的。”
  “事關國事,不能欺瞞。”韓岡很堅定地搖了搖頭,但又很坦陳地說道,“不過這也是下官不想離開秦州的緣故。”韓岡自知他的壹點小心思,畢竟瞞不過明眼人,還是直言為上。
  “我知道因為有王子純【王韶】在,加上妳在河湟的心血,所以才不想離開秦州。可妳要看看是誰對妳說話!王介甫!韓子華!兩名宰相都要妳去延州,妳還推搪什麽?!讓妳去延州,就去好了,把療養院辦起,將傷兵們照管好,其他的事何須妳操心?功勞不會少妳的,有過不會攤到妳身上。妳以為天子和王相公對妳的看重是句空話嗎?即便橫山那邊,最後結果真如妳所說,也不過連帶著吃點排頭,最多降壹官,轉眼就會升回來,甚至能超遷壹官補償玉昆妳!何必把話說得那麽絕?”
  章惇近乎推心置腹的壹番話,讓韓岡有些感動,但他並沒有半點後悔,他相信自己的決定和判斷——韓絳必敗無疑——只要這壹點確定,不論王安石現在怎麽想,只要最終橫山戰略宣告失敗,那麽最後的勝利必然是他韓岡的。
  “不如此,不足以證明下官對橫山戰事的看法!”
  章惇深深盯了神色堅毅的韓岡壹眼。無奈地搖起頭,嘆起氣來:“現在說什麽都遲了。王相公已經發了狠,延州,玉昆妳還是要去;功勞則是妳自己不要的,日後就不會算給妳;還有覲見天子壹事,也壹起沒有了。”
  韓岡的臉色這下終於有點變化了。人心當真難以預料,韓岡的確是沒想到王安石竟然還會耍小孩脾氣。現在王安石硬是要他去延州,加之韓絳的兩本奏章還在天子案頭上,兩名宰相壹齊用力,這個任命想推掉都難了。
  “其實王相公雖然有些火氣,倒也沒真的阻攔官家召見玉昆妳。昨天三更時,官家還特意遣了內侍到中書來。說是要中書候著,等妳入京,就即刻安排妳越次入對。”章惇擡眼看了看韓岡,又嘆著:“不過當值的馮當世給擋回去了!”
  韓岡將提起的心放了下來。夜半傳諭,這實在太過了壹點。這已經不是受寵若驚的問題了,要是沒被馮京擋回去,那自家可就是成了眾矢之的。禦史臺裏的臺官們,說不定就要盯著他韓玉昆,也好來完成每月的功課了。
  可以算是逃過壹劫,韓岡倒也有著壹點感謝馮京的意思:“馮大參之剛直,著實令人敬佩!”
  “剛直?”章惇不屑壹笑,不只是針對韓岡的話,更是為了他對馮京的評價,“對上天子的時候,自然人人都會剛直。不過壹點小事違了天子之意,難道官家還能降罪他這個執政不成?沒後果的事,誰還會怕?平時的馮當世,可不是這副模樣。玉昆妳也是出自陜西,難道不知他的那個匪號?”
  韓岡抿起了嘴,想笑。馮京的那個見不得人的匪號,他轉在嘴邊,倒也沒有刻薄地說出來。金毛鼠相貌出色,但可就人品堪虞。在京兆府任上,貪得城中商家雞飛狗跳——這也難怪他,商人出身,對錢財的確是看重了點。說起剛直,能讓俞龍珂和瞎藥都求著要賜姓包的包拯包孝肅可以算,馮京可就遠遠不夠資格。
  壹名吏員這時在院外叫了壹聲,等章惇招了手後,就匆匆上廳來,把他手上的壹份公文交給章惇,“延州軍中急報,還請檢正查收。”
  章惇接下了,看了眼火漆的完好程度,便點頭應了。
  吏員匆匆離開,韓岡看著他的背影,心中的疑問越來越高漲,“軍情為何不遞到樞密院,怎麽送到中書來了?”
  “因為陜西、河東宣撫司是由韓子華親領,天下間沒有宰相要向樞密院報備的道理。別的都能讓,但權位之別,卻容不得壹點他人沾染。延州的文字都是先發回中書,再由中書依照事宜緩急,決定是呈交天子,還是轉給樞密院。”章惇弄開火漆,隨手翻了翻,招了遠在院中守候的小吏過來:“抄寫之後,轉交西府。”
  見章惇臉色變得沈重起來,韓岡心中有些打鼓,小心翼翼地問道:“究竟出了何事?”
  “綏德城中,兩萬大軍已然點集,箭在弦上,隨時便會引弓而發。”章惇完全沒有對軍事情報保密的念頭,看到剛剛自關西而來的韓岡,也不覺得有必要向其隱瞞剛剛收到的情報。“對了,玉昆,還沒問妳為何對橫山壹事這麽不看好?光是羅列出壹些困難,應當不至於讓妳望而生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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