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4章 長沙府內紛爭多

　　長沙知府高天爵近來心情很不好。
　　因為湖廣總督胡全才帶著壹幹殘兵敗將來到了長沙駐紮。名曰督軍，實則就是把長沙當成了臨時的總督駐地。
　　要說高天爵是不想摻和這趟渾水的，實則是被逼無奈。
　　他是遼東鐵嶺人，隸屬於漢軍鑲白旗，後改漢軍鑲黃旗。
　　順治十壹年經洪承疇推薦高天爵做到了長沙知府。順治十三年，高天爵因為父病假歸。之後他於順治十六年起復，做的卻是江西建昌府知府。
　　因為明軍猛攻湖廣，連克諸鎮。胡全才無奈之下帶領余部逃到了江西，忐忑之下等到了順治皇帝命他戴罪立功的聖旨。
　　胡全才大喜，這才經由江西壹路輾轉來到長沙府，準備大幹壹場。
　　只是這時的長沙知府不是胡全才的嫡系，胡全才用著不順手。他便向朝廷請旨，將高天爵重新調回長沙府聽勘。
　　高天爵心裏苦啊，他在江西建昌幹的好好的，卻被胡全才調回了湖廣這個火坑。
　　雖說他和胡總督都是洪承疇的門生，但也不是這麽個同氣連枝法啊。
　　胡全才壹門心思北伐立功，高天爵只能順著總督的意思。
　　只要胡全才還是湖廣總督壹天，高天爵就只能尊令行事。
　　頭頂有這麽壹尊大佛壓著，可實在是太難受了。
　　由於長江的緣故，湖廣兵力的重心明顯傾向於北部。
　　整個湖廣南部的守軍只有八萬，其中長沙府占據了壹半。
　　胡全才抵達長沙的第壹件事就是大規模擴軍。
　　在他看來明軍此番至少有十數萬人，要想守住長沙乃至北伐，最少得有二十萬的兵力。
　　湖廣最不缺的就是糧食。
　　當初洪經略圍剿永歷，糧食基本都是湖廣出的。
　　胡全才要想養活二十萬軍隊也並非不可能。
　　但高天爵擔心的是兵員素質問題。
　　剛剛訓練的新兵戰鬥力是沒有保障的。拉著這麽壹支新軍跟明軍幹？怕是得了失心瘋吧？
　　但有的話他又不能說的太直接，畢竟胡全才是他的頂頭上司。
　　是以高天爵命伶人精心策劃創作了壹場戲，邀請總督大人前來看戲，借著戲把道理講給胡全才。
　　時近黃昏，總督的轎子終於落在了知府衙門前。
　　高天爵早早等候在外，見胡全才從轎子裏出來，連忙上前迎去。
　　“總督大人能夠賞臉前來，下官真是榮幸之至啊。”
　　他瞥了壹眼胡全才身邊的周培公，心中極為不屑。
　　周培公這個人他是知道的，原本只是湖廣武昌的壹個小吏，因為抱上了胡全才的粗腿得到賞識，成為了胡全才最信任的幕僚。
　　但高天爵覺得還是走科舉路數是正途。
　　雖說他自己只是個監生出身，但那也比小吏身份高。
　　“聽說高知府養了壹個戲班子，這下本督可以見識見識。”
　　雖說如今胡全才的壓力極大，但也不能把自己逼得太緊。苦中作樂還是要的，是以他接受了高天爵的邀請前來聽戲。
　　“總督大人裏面請！”
　　高天爵單臂延展，態度十分恭敬。
　　胡全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背負雙手踱步進了衙門。
　　唱戲自然是在後院，胡全才在周培公、高天爵的左右簇擁下壹路穿庭過院來到後宅。
　　受到江南的影響，長沙的整個園林構造十分精致。
　　這長沙府衙的後宅就是壹個十分精巧的園林，亭臺水榭應有盡有。
　　胡全才笑道：“高知府真會享受啊。本督在武昌的衙門也沒妳這麽精致。”
　　“總督大人說笑了，這都是前人之功。”
　　高天爵壹句話就把自己摘得幹幹凈凈，鍋都讓前任背了。
　　他心道胡全才真是厚臉皮，剛剛把武昌丟了還有臉提武昌的總督衙門。
　　“既如此，我們入席吧。”
　　“總督大人請！”
　　戲臺和看戲的亭子正對著，隔著壹片池塘。
　　胡全才來到上首坐定，周培公和高天爵分別坐在了他下首的左右位置。
　　眾人皆已入席坐定，高天爵遂拍了拍手道：“開始吧。”
　　壹時間管弦絲竹之聲響起，戲子伶人們紛紛甩著水袖登臺。
　　“好！”
　　胡全才本人是非常愛看戲的，這個架勢壹擺出來他就知道這些戲子伶人有真功夫。
　　高天爵心道希望妳壹會看完戲還能笑得出來。
　　“總督大人，這綠蟻酒您嘗嘗，冬日裏喝這酒最暖胃。”
　　高天爵將壹壺溫好的酒給胡全才倒上，十分恭敬地說道。
　　胡全才端起酒杯淺淺酌了壹口，連聲贊嘆道：“好酒！”
　　“這戲我怎麽沒有看過？”
　　周培公瞇著眼睛聽戲，連著聽了壹段也沒有聽出什麽所以然來。
　　“周先生真是慧眼如炬啊。”
　　高天爵咽了口吐沫道：“這戲是壹曲新戲，周先生沒見過就對了。”
　　“哦？”
　　周培公饒有興致的點了點頭：“那我可得好好瞧瞧。”
　　三人身邊都有暖爐，又熏著香別提有多愜意了。
　　可周培公聽著聽著覺得有些不對勁。他扭過頭去瞧胡全才，發現總督大人的臉也變得黑了。
　　這個高天爵，這是在搞事情啊！
　　“咳咳，高知府妳這是什麽意思？妳這是在譏諷總督大人嗎？”
　　這個話胡全才不好開口，那麽只能周培公來說了。
　　高天爵卻是絲毫沒有懼意，總得有人來挑破這層窗戶紙，既然沒人敢做他高天爵來做！
　　“周先生言重了。下官對總督大人可是十分敬重的，怎麽會譏諷總督大人？”
　　“還說沒有？那這出新戲是怎麽回事？應該是高知府命他們編排出來的吧？”
　　周培公陰陽怪氣的問道。
　　“這戲是下官命他們編的，目的自然是勸諫總督大人莫要沖動！”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高天爵也不想藏掖了。
　　他朗聲道：“總督大人想招募新軍來對抗明賊，這自然是極好的。但訓練軍隊需要時間，剛剛招募的新軍戰鬥力很差，根本無法上陣殺敵。靠這樣壹支軍隊別說北伐了，能守住長沙就不錯了。總督大人戴罪立功心切，下官可以理解。但還得另想辦法，最好是能從貴州、兩廣、江西借兵！”
　　“妳放肆！”
　　壹直沈默的胡全才這下忍不住了。他厲聲責斥道：“妳說的這些，妳以為本督就沒想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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