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零四章 傅宗龍末路（下）

　　白廣恩也是員悍將，得到張順的命令，亦親自率領五百精銳沖了上去。
　　由於義軍火炮的阻斷，以及賀人龍等率眾和祖寬的騎兵糾纏在壹起，他輕輕松松就率兵沖了上來。
　　此時祖寬的騎兵已經抵不住賀人龍步卒的廝殺，轉身便要帶來麾下的騎兵脫離。
　　那賀人龍綽號“賀瘋子”，早已經殺紅了眼，哪裏肯依？
　　他便跟著戰馬後面，壹路尾隨過去。而率兵前來接應的白廣恩，剛巧就填補了賀人龍出擊造成的空白。
　　而此時左右守營官兵冒著義軍的炮火夾擊過來，剛好被白廣恩死命抵住。
　　只是賀人龍這麽壹出擊，反倒讓傅宗龍、祖寬大吃壹驚。
　　原本官兵營地就頗為狹小，縱馬馳騁為不得已而為之。賀人龍尾隨官兵騎兵而去，正好壓縮了騎兵馳騁沖鋒的空間，導致祖寬及其麾下三百騎兵無法拉開距離，再度發起沖鋒。
　　祖寬壹看事情不妙，連忙下令道：“下馬列陣！”隨即又是壹陣嘰裏呱啦，卻是用蒙語下令。
　　原來這祖寬本是祖大壽家仆，其麾下騎兵亦多少以夷丁為骨幹。
　　自嘉靖以來，軍備廢弛，軍隊中家丁制度開始盛行。邊軍多蓄養家丁、夷丁作為骨幹力量。
　　其中吳三桂、祖大壽便是典型，麾下皆養有夷丁突騎。
　　崇禎元年以來，林丹汗為了躲避後金的鋒芒，開始西征。
　　蒙古人壹邊自相殘殺，壹邊又遭到後金和大明的雙重夾擊，壹時間北方草場民不聊生。前後大約有十萬多蒙古人便投降了大明，被朝廷安置在錦州附近。
　　這些牧民之中多弓馬嫻熟之輩，便被邊軍將領招降為“夷丁”，以作鎮壓兵變、農民軍的核心力量使用。
　　這些夷丁個人武藝倒沒的說，但是性子卻野慣了，再加上語言不通，頗為難以指揮。
　　所以朝廷只能配備“蒙漢雙語人才”，才能勉強使用。
　　這祖寬作為祖大壽家仆，受祖大壽栽培，剛巧能夠指揮這支夷漢混合的騎兵。
　　其中除了受朝廷節制以外，其實他也有替祖大壽控制這支鐵騎的意思。
　　雙方苦戰了半晌，眼見牟文綬和傅宗龍麾下的將領趕來，祖寬這才松了壹口氣。
　　自己麾下遼東鐵騎，乃是祖家的本錢之壹，若是損失過大，就做了“賠錢”的買賣。
　　前次作戰，就損失了五六百騎，戰馬亦損失了千余，已經是前所未有的大敗。
　　若是這壹次再折損過甚，恐怕祖家的實力也要收到壹定的影響。
　　這打仗亦如做生意壹般，既要能夠打勝仗，展現自己的價值，以期獲得朝廷的糧餉；又要謹小慎微，避免損失過重，以致被朝廷裁撤。
　　如今自己麾下的騎兵損失了壹兩層，已經對得起大明的糧餉了，及不宜再遭受過多的損失。
　　祖寬等騎兵稍卻，牟文綬和傅宗龍標營的步兵便頂了上來。
　　這時候雙方糾纏在壹起，火炮、火銃皆失去了用途，只能憑借壹股血氣硬拼到底。
　　賀人龍作為插入敵營的尖刀，經過官兵火炮的轟擊，騎兵的沖鋒，反復鏖戰以後，幾乎到了士氣的極限。
　　賀人龍喘了壹口氣，還有持刀再戰。左右了連忙拽住道：“舜王有令，讓咱們退後歇息壹番再戰！”
　　賀人龍這才回過神來，扭頭壹看只見壹個鐵塔壹般的人物正在大踏步走來。
　　來著不是別人，正是身披雙鎧的悟空。
　　那悟空身高九尺，差不多兩米出頭的個頭，再加上他吃得有十分肥壯，天生神力，簡直是沖鋒陷陣的天神壹般。
　　看到他賀人龍才冷靜了下來，他“賀瘋子”雖然“發瘋”的時候，有幾分能耐，但是和“齊天大聖”比起來，那自然是天人之別！
　　人家是天，他是人！
　　若是沒有張順特意看顧，不用說他賀人龍，就是其他諸將，在悟空在跟前之時，恐怕也無法染指先登之功。
　　如今賀人龍已經功勞在手，便不再爭功，老老實實的撤了出去。
　　悟空見前面沒了自己人，不由大喝壹聲，舞動著鐵棒沖了上去。
　　這廝雙鎧在身，官兵的刀槍擊打到身上，根本無法破防。
　　他如同壹只巨獸壹般，橫沖直闖，手下無壹合之敵。
　　雙方從午時戰至深夜，雙方皆筋疲力盡。
　　傅宗龍不由露出欣喜之色，若是雙方罷戰，義軍便不得不撤出已經突破的缺口。
　　他已經想出了應對之策，明天義軍再如法炮制，以炮攻營，他定能禦敵於營外。
　　“舜王！”牛金星打了個哈欠，強忍著困意建議道，“今日是不成了，士卒疲憊，饑渴難耐，還請鳴金收兵，明日再戰。”
　　由於這幾日激烈的戰鬥和連日急行軍，張順其實也身心俱疲、渾身酸痛。
　　真不甘心吶，明日再戰，等於今天取得的成果全都要放棄了。
　　剛巧看到賀人龍正在前面不遠處大呼小叫的和麾下士卒喝酒，張順不由眼睛壹亮，笑道：“看了那賀人龍已經歇息好了，讓他帶人再沖壹波吧！”
　　那賀人龍哪裏知曉自己被張順盯上了，剛剛酒飽飯足，正要回營休息，不意張順的傳令兵跑了下令道：“傳舜王軍令，賀人龍部歇息依舊，接替悟空繼續沖陣！”
　　“不是，這是不讓我們睡覺了！”如今高強度的戰鬥，讓以降兵為主體的賀人龍麾下差點當場炸營。
　　“這……這將軍到底是什麽意思？”賀人龍覺得自己不是瘋子，舜王才是。
　　“凡今晚沖陣者，不論勝敗，賞銀五兩，外加馬肉壹斤，酒壹壺！”傳令兵繼續說道。
　　“啊？那我們還等什麽？”賀人龍麾下紛紛披甲持械道，“壹晚上不睡也算不得什麽，都是純爺們，又不是泥捏的，我們還能撐壹撐！”
　　“直娘賊好話倒教妳們說盡了，老子反倒沒得說了！”賀人龍罵了兩句，便披上了鎧甲，率眾向官兵營地再度撲去。
　　當晚夜色不好，雖然雙方挑燈夜戰，其實張順也看不出個虛實。
　　只聽見雙方廝殺聲此起彼伏，也不知響徹了多久。
　　不知何時，張順突然面露喜色道：“勝了！”
　　“什麽？”牛金星正在跟前打盹，沒聽清張順說什麽。
　　“我說我們勝了！”張順大聲的喝道。
　　“啊？勝了？”牛金星壹楞，扭頭看去，只見官兵營中壹簇簇火把突然移動起來，如同被扒開的螞蟻窩的螞蟻，紛紛四處逃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