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勝壹敗

　　“啟稟汗王，秦王使者張道士在墨爾根代青貝勒護送下，千裏迢迢，已到沈陽！”包衣範文程不由恭恭敬敬道。
　　“哦？著他進來，我要見見他！”皇太極不由頗有興趣道，“我倒要問問這廝究竟是何樣人物，居然連本汗王都騙過了！”
　　“是，奴才領命！”範文程連忙應道。
　　原來那自從張順和後金多爾袞有了接觸以後，就產生了派遣使者前往後金的想法。
　　前世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每壹個大使館就是壹個“間諜窩”。
　　張順往後金派遣使者其實沒有安什麽好心，只是借機刺探壹下對方的情報罷了。
　　那皇太極和多爾袞當然也並非絲毫無覺，只是兩方勢力距離三千裏，壹時半會兒也沒有直接沖突，也只好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不多時，“張道士”便在範文程引領下踱著方步走了進來，對皇太極拱了拱手道：“見過金國汗！”
　　皇太極見了不喜，不由冷笑道：“妳何人也，為何見我不跪？”
　　“老道士俗家姓張，和玉皇大帝同姓，不跪蠻夷！”宋獻策不由冷笑道。
　　“大膽！”範文程聞言不由勃然大怒，張口罵道，“豎子，焉敢辱及我主！”
　　“此乃汝主，又非吾主，何來辱之之說？”宋獻策不由笑道，“自古以來君君臣臣，我自拜吾君，汝自跪汝主，又何涉焉？”
　　“妳……”範文程聽出來他口中戲謔之意，不由又羞又惱。
　　“好壹個伶牙俐齒的老道士！”皇太極皺了皺眉頭，反問道，“妳就不怕本汗王殺了妳嗎？”
　　“殺壹道士易，滅壹明國難！”宋獻策嘿嘿壹笑道。
　　如今皇太極敢不敢殺不殺他，和他性情沒關系，而和皇太極的野心有關。
　　別看現在後金拳打朝鮮，腳踢蒙古。
　　實際上雖然連戰連勝，但是自身丁壯損失也不少，而且原本被征服的朝鮮還蛇鼠兩端，在明金之間反復橫跳，十分欠打。
　　所以無論雙方如何各懷鬼胎，至少結盟之事已成定局。
　　“有如此桀驁不馴之徒在側，想必那舜王定然暗弱，幾如傀儡，不知是也不是？”皇太極想了想，不由試探道。
　　“汗王錯了，舜王寬宏大度，人樂效死，我等皆心悅誠服，豈有二心哉？”宋獻策嘿嘿笑道。
　　“哦？那依妳之見，我何如舜王？”皇太極不由不懷好意道。
　　“汗王有十勝，舜王只有壹勝！”宋獻策猶豫了壹下，不由直言道。
　　“哦？此話怎講？”皇太極聞言不由大感興趣，連忙問道。
　　“汗王出身貝勒，舜王出身農夫，此位勝也！”宋獻策壹臉認真道。
　　“汗王力壓諸兄弟，南面獨尊，此權勝也！”
　　“汗王育有五子，而舜王僅二，此嗣勝也！”
　　“汗王坐擁千裏之地，南及錦州，北及黑龍江，東及朝鮮，西及襖兒都司；而舜王僅居陜西大部，河南小部，此地勝也”
　　“汗王東征朝鮮，西平察哈爾、土默特，北服索倫，南掠大明，此武勝也！”
　　“汗王揮毫潑墨，精通女直、漢及蒙古諸文，文韜武略，無有不精；舜王不學無術，貽笑大方，此文勝也！”
　　“汗王麾下將士如狼似虎，悍不畏死；舜王麾下士卒逡巡不前，臨戰皆畏，此兵勝也！”
　　“汗王麾下墨爾根代青多爾袞、嶽讬、阿濟格、多鐸，漢將孔有德、耿精忠、尚可喜，身經百戰，功勛卓著，此皆人傑也；不似舜王麾下多擢於流民降將之中，或鬥大字不識壹筐，或忠逆難明，此將勝也！”
　　“汗王身邊不過嬪妃數人，多不以美色見長；而舜王方興，便挑選美貌者不知凡幾，如今最受寵者凡二十余人，此乃誌勝之也！”
　　“汗王南征北戰，威名加於四海，功業赫赫，天下為之戰栗；而舜王不過趁明不備，竊據陜西之地，此威勝也！”
　　“好，說的好！”皇太極聞言不由拍案而起，這老道士好會說話，句句說到他心窩裏。
　　皇太極不由乜斜了範文程壹眼，心道：妳們學著點，往日只會喊什麽“主子聖明”、“謝主隆恩”，翻來覆去，本王都聽膩味了。
　　妳看看人家舜王麾下，把本王都誇出花兒來了。
　　妮瑪！範文程不由壹邊對皇太極點頭哈腰了壹番，壹邊對“張道士”怒目而視。
　　直娘賊，好話都讓妳這廝說盡了，日後我們還怎生溜須拍馬？
　　“妳很好！”皇太極轉到宋獻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本王有此十勝，更勝舜王千倍矣！”
　　“汝何不投靠本汗王，也好封妻蔭子，成就壹番功業？”
　　這馬屁拍的太好了，更勝我麾下包衣十倍，不如妳也與我做奴才吧！
　　“汗王雖有十勝，然終有壹件不及舜王，恕在下不敢從命！”宋獻策聞言連忙拱手道。
　　“哦？本王這就好奇了，究竟哪壹件不如舜王呢？”皇太極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先揚後抑的道理，估計這廝狗嘴裏也吐不出什麽象牙。
　　只是他心裏又好奇的很，特麽我都有十般好了，終究哪壹般不如人，就能讓妳對他如此忠心耿耿？
　　“請汗王先恕外使不恭之罪！”宋獻策猶豫了壹下，不由先打預防針道。
　　“好了，好了，本汗王寬宏大度，恕妳無罪！”皇太極不由揮了揮手道，“有什麽話，本汗王洗耳恭聽！”
　　“汗王縱然天縱奇才、英明神武、恢宏大度、用兵如神、威加四海，然終有壹件不如舜王！”宋獻策聞言不由繃住笑意道，“那就是天命終究不如人，徒呼奈何！”
　　“找死！”皇太極和範文程壹聽，頓時勃然大怒。
　　特別是包衣範文程上來就要揪著宋獻策的衣服，和他拼命。
　　“放開他！”皇太極本來就漆黑的面孔變得更加黑了，“我父老汗王年號即使天命，如何本王天命不如人！”
　　“妳且與我分說個明白，不然休怪我刀下無情！”
　　“汗王息怒，本道年輕時曾學過些相面之術，略有所得！”宋獻策聞言不由笑道，“吾觀汗王面相龍鳳之姿，此所謂漢高祖隆準龍顏，唐太宗龍姿日角是也！”
　　“奈何面皮發黑，天不假年，痛哉惜哉！”
　　“好個賊子，居然敢詛咒我家主子！”範文程聞言壹邊連忙表忠心，壹邊就要上前撕打那老道士。
　　“住手！”皇太極眉頭壹皺，不由厲聲喝止了範文程。
　　原本皇太極只把這“張道士”之言當作荒誕之詞來聽，結果當他聽到“面皮發黑，天不假年”之語的時候，不由心裏壹寒。
　　原來這廝體重僅亞於福王，亦是“有福氣之人”，甚至出征在外亦需要選用兩匹戰馬輪番騎乘。
　　除此之外，壹旦天幹日燥，他便流鼻血不止，需要以碗盛之。
　　也不知他找過多少名醫看過了，皆是無用。
　　遂成壹處心疾，不得不使百官密之。
　　不曾想今日被這外來的“張道士”壹語道破，皇太極頓時不由重新審視了此人壹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