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三個大惡人，頂個華盛頓！

　　大明大公六年，五月初。
　　北京城，錦衣衛後街。
　　壹輛嶄新的四輪箱式囚車，轟隆隆的滾動過了北京城中心最黃金地段的街道，轉到了錦衣衛鎮撫司衙門所在的巷子裏面。
　　巷口就有穿著藍底飛魚服，挎著繡春刀，別著燧發小手槍的校尉帶著幾個背著燧發長槍的士兵上前詢問了。這輛新式囚車前前後後都有背著燧發槍，騎著蒙古馬的護兵，還有壹個穿著紅底飛魚服的緹騎領頭。見有人來問，就取出份令牌（其實是張文書）遞了上去。
　　那守著巷子口的藍衣校尉接過令牌，仔細驗看了壹番，然後挑了下眉毛：“呦，抓到了儒宗北方暗堂的總堂主啦！”
　　那紅衣緹騎摸了摸大胡子，咧嘴壹笑道：“那可是個淩遲處死的大罪啊！”
　　藍衣校尉笑著應道：“那可得開開眼……來，我領妳們進去。”
　　說著話，這藍衣校尉就擡起手向錦衣衛後街上的北鎮撫司大門壹揚手，吼了壹聲：“來大差了，開半門！”
　　開半門就是北鎮撫司的兩扇大門開壹扇，好讓新式的四輪囚車直接開到北鎮撫司的院子裏去，這可不是隨便什麽樣的犯人都有著待遇的。北京的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開張到現在，只有兩個囚犯享受過這樣的待遇，上壹個就是儒宗南方暗堂的總堂主李光地也是這麽給押進來的。
　　而今天押來的則是儒宗北方暗堂的總堂主陳廷敬！
　　陳廷敬今年四十多歲，長得相當有威嚴，壹看就是個大官，哪怕多日不修邊幅，壹臉花白的胡子有點淩亂，但看上去還是極有氣度的。由於他是重犯，所以就給他上了手銬腳鐐，直接鎖在車廂裏面，壹路顛簸而來，真是遭了大罪。但是他被兩個錦衣衛的兵士從車廂裏面拖出來的時候，還是努力維持著朝廷高官的氣度。“哼”了壹聲，還掙紮了他下道：“放開我，本官會走路！”
　　壹個操著粵音的錦衣衛緹騎哼了壹聲，指著陳廷敬罵道：“丟妳老母！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上回押來的李光地就比妳聰明，已經投靠大明朝廷當了官了！”
　　陳敬廷壹楞，壹張死氣沈沈的臉上閃過了壹絲光彩，不過很快又陰雲密布了，“哼，本官生為清臣，死為清鬼，寧死不為貳臣！”
　　他的話說得硬氣，自己也信了，胸膛挺得高高的，壹副準備慷慨赴死的模樣。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有人喊他的字號。
　　“子端兄，別來無恙。”
　　“子端兄，可把妳給盼來了！”
　　陳敬廷扭頭壹看，就看見兩個穿著綠色官服，戴著烏紗帽的大明官員從鎮撫司大堂裏拎著袍子快步出來了，這兩人瞧著都很眼熟，但是陳敬廷坐囚車坐得有點暈頭轉向，壹下子竟然沒有想起他們是誰？
　　不過這兩人說的話實在有點氣人，他都這樣了，還能“無恙”？還什麽把妳盼來了……盼來殺頭，不，是盼來淩遲嗎？陳敬廷正想發怒的時候，那兩人已經到了他跟前，壹起向他拱手了。
　　“子端兄，我是周培公啊！才幾年不見，就把我給忘了？”
　　“子端兄，我是李光地啊……認不出來了？”
　　“周培公？李晉卿？”陳敬廷大吃壹驚，“妳們兩個……”
　　周培公笑道：“對，對，我們二人已經投了明主！”
　　李光地嘆了口氣：“可惜投晚了……”
　　陳敬廷心說：“妳不是投晚了，而是進士中早了，妳壹福建泉州的大才子，和延平王他們家是同鄉。如果康熙九年不中，那是絕對不會再參加康熙十二年的大清科舉的，必然是投到新大明那邊，現在早就是復國功臣，說不定連爵封了。不像我，壹個山西人，家裏面還是不招待見的晉商……不對，我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
　　他正為自己荒唐透頂的想法而內疚的時候，周培公、李光地已經壹邊壹個拉起陳敬廷就往北鎮撫司的大堂上走。壹邊走還壹邊勸降。
　　“子端兄，快隨我們去拜見北京錦衣衛指揮使馮錫範馮大人！”
　　“見過馮大人後，最多三日，便能見到聖上了……聖上仁慈，而且久聞子端兄大名，壹定會給子端兄壹個官做的！”
　　陳敬廷壹聽這話就急了，“妳們說什麽呢？我，我陳敬廷生為清臣，死為清鬼，不當貳臣的！”
　　“糊塗啊！子端兄，沒有人要妳當貳臣！”
　　“對，不當貳臣，當三臣！”
　　陳敬廷糊塗了，“怎麽是三臣呢？我又沒當過前明的官，我出仕就是大清的官啊……威宗皇帝殉國的時候我才六歲！”
　　“對啊，妳壹臣忠大清，貳臣忠大蒙古，三臣忠大明！”
　　“怎麽是忠大蒙古？”
　　“妳不知道嗎？大清沒了！”
　　“對，沒了……改西清汗國，成了大蒙古的藩屬！妳現在是大蒙古的臣子，妥妥的貳臣！”
　　“怎麽還能這麽算？”陳敬廷都被周培公和李光地說的有點懵了。他好好的大清臣子，明明沒有跳過槽，現在也成了大蒙古的貳臣，這也太冤了。
　　這賬還沒算明白，陳敬廷已經被周培公、李光地兩個人拖進錦衣衛北鎮撫司的大堂了。才壹進去，就聽見“威……武”的喊聲了。
　　“快跪下！”
　　“跪下拜見馮衛帥。”
　　周培公、李光地真是熱心腸，不等陳敬廷反應過來已經把他摁地上了。陳敬廷還想掙紮，李光地已經用閩南話對馮錫範說了：“衛帥，陳敬廷知道錯了，願意改過自新，為朝廷效力，請衛帥給他壹個機會。”
　　馮錫範對李光地非常客氣，都是泉州老鄉嘛……而且泉州安溪李家是名門望族，書香門第。在鄭經收復泉州的時候，好多子弟都出仕大明了。其中壹些人和馮錫範還很熟，都是閩南——潮州壹夥的！所以李光地投降之後，居然在大明朝感覺到了他在大清朝時從來沒感到過的溫暖。
　　於是馮錫範就笑著點頭道：“好好好，這個姓陳的只要肯投降，朝廷當然會準許他自新的。”
　　李光地馬上就官話對陳敬廷說：“子端兄，馮大人說了，只要妳肯投降，朝廷就能讓妳改過自新。”
　　周培公笑著：“快投降吧……反正妳已經投降過壹次大蒙古了，再投壹次大明算什麽？”
　　“我，我怎麽就投降大蒙古了？”
　　周培公道：“同治皇帝都降了，妳不投降？妳要不投降，那妳就不是蒙古之臣，現在大清又沒了，妳就是個平頭百姓，馮衛帥要舉薦妳做官，妳還不磕頭謝恩？”
　　三言兩語，就把大清說沒了，還把陳廷敬說成老百姓。
　　“我，我……”陳廷敬壹下都無語了。
　　馮錫範看著陳廷敬的樣子，笑著道：“陳廷敬，有個臺階就下吧……清妖沒了就是沒了，妳現在要是自認為蒙古的臣子，再投大明可就是三姓家奴了！我想妳總不會為蒙古盡忠吧？這個忠妳就算盡了，也是貳臣！妳若不當蒙古的臣子，直接投了大明，妳倒還是在壹臣和貳臣之間。以後要編個《貳臣傳》還真不好把妳列上去啊！”
　　好像是這個道理啊！
　　陳廷敬算了算，發現自己如果盡忠挨剮了，剮完之後還是貳臣。如果幹脆投靠大明，倒還真不壹定是貳臣……既然如此，那為什麽不投靠大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