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壹章 非受教

　　酒過三巡，醉意正佳。
　　洛言將目光看向了壹旁正埋頭喝酒的白馬，眼中透著好奇。
　　因為這匹馬真的很有意思。
　　都不用人伺候，聞著酒味便是自顧自的掀開酒壇的蓋子，將扁寬的腦袋探了進去，“吧唧吧唧”的喝了起來。
　　看那樣子，酒勁還不小。
　　相當有趣。
　　“話說韓兄這匹馬在哪購買的，以後有機會，我也去搞壹匹。”
　　洛言對著韓非詢問道。
　　男人對於坐騎都是有著獨特的愛好。
　　現代喜歡車，至於來到古代，怎麽能少了壹匹馬。
　　“這匹馬不是買的，乃是當年遊學之前，父親贈與的，至於它怎麽學會喝酒的，說來也有趣，當年我好酒，小妹厭酒便不許我喝，還將我藏的好酒都扔了，沒辦法的我只能將酒藏在馬廄之中，想著每次出門的時候喝壹點，結果這貨就將我藏的酒都喝了。”
　　韓非說著說著也是笑了起來，搖了搖頭，顯然是有些追憶過往了。
　　那段日子想起來，也算是他最開心最無憂無慮的壹段日子。
　　再後來……不提也罷。
　　“天生的，那就沒辦法了。”
　　洛言有些無奈地說道。
　　“愛莫能助~”
　　韓非聳了聳肩膀，輕笑道。
　　“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就是不知道韓兄這匹馬今年幾歲了，是否成年。”
　　洛言似乎想到了什麽，笑瞇瞇的看著韓非，冷不丁的詢問道。
　　是否成年？！
　　怎麽突然將話題扯得這麽遠。
　　韓非目光有些古怪的看著剛認識不久的洛言，不解的詢問道：“洛兄這是何意？！”
　　“若是韓兄這匹愛馬成年了，那顯然也到了交配的年齡，到時候找兩匹上等好馬與其交配，總能繁衍出壹兩只繼承他天賦的小馬駒。”
　　洛言打趣道。
　　“額……”
　　韓非聞言，目光看向了壹旁沈浸在烈酒之中的愛馬，過了片刻，才憋出壹句話：“洛兄這想法，有點厲害。”
　　常人看到壹匹好馬絕對不會誕生這種想法。
　　畢竟這玩意就和男人那啥壹樣，多了有害體質，對馬兒而言也是如此。
　　洛言這思路跳的有點不同尋常。
　　“主要是當年因為壹些興趣，我研究過壹些關於動物之間交配的事情。”
　　隨著這個話題進行，洛言腦海之中也是蹦出了壹些動物交配的小視頻，也許是興致上來了，他也就順著這個話題和韓非繼續吹了起來。
　　喝酒吹逼看人。
　　遇到同輩且性格相投的人，洛言壹般都是想到哪裏說哪裏，而不會去仔細思考這句話該不該說。
　　因為當妳說話需要思考的時候，妳就得考慮這杯酒該不該喝，怎麽喝。
　　對於韓非。
　　雖然認識時間很多，但洛言能感覺到對方性格是什麽樣的，說話自然也少了幾分顧忌和思索。
　　而是真的將對方當成朋友處了。
　　簡單點說，感覺上來了。
　　處朋友也需要感覺。
　　無論男女都壹樣。
　　當妳發現和對方相處，感覺很累很有壓力，壹點也不輕松，那就說明妳們兩個不適合。
　　研究動物交配？！
　　韓非聞言有點懵逼了，他還真沒聽說過諸子百家之中有哪壹家專門研究動物交配的，俺怕是雜學家也很少研究這方面的，關鍵是動物交配，這玩意順其自然就行，何須研究？！
　　“韓兄這是看不上？覺得這方面比較下九流？”
　　洛言也不在意韓非目光古怪，繼續吹道。
　　話題嗎。
　　便是用來聊的。
　　若是雙方都站在壹個角度，那聊的有什麽意思。
　　吹逼的精髓就在於，妳如何用妳的看法和角度說服對方，哪怕妳是錯的，那妳就成功了。
　　何況洛言現在吹的有理有據，腦海之中還有無數小視頻支持，底氣十足。
　　“絕沒有看不上的意思，只是有些驚訝，請洛兄指教。”
　　韓非酒勁似乎下去了壹些，對於學術之間的討論，儒家弟子都是極為認真且專註的，絕對不輕視任何壹門學術，哪怕是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學術也會給予基本的尊重，這是儒家的禮。
　　“指教談不上，只是隨口說說，話說如今七國之內，諸子百家，估計沒有哪壹家會對動物交配，男女之事有所研究，他們卻不知這方面知識的價值以及意義，往小了說，動物之間交配可以增加牲畜的繁衍。
　　往大了說，這關系到人口繁衍問題。
　　韓兄可曾想過，女子在什麽年齡生養對身體負擔最小，且生養後代成功率最高？
　　如何接生能保證生養的成功率？
　　用什麽樣的手法，什麽樣的姿勢，什麽樣的藥，什麽樣的環境能提高成功率？
　　這裏面都是學問，卻從未有人去整理。
　　說到底，還是讀書人看不上。
　　我曾經做過壹個簡單的統計。
　　十五歲以下女子生育後代，死亡率高達七成。
　　十五歲之後，死亡率會降到三成。
　　這其中包括富貴人家以及窮困人家，這是壹種總體的統計。
　　若是分下來統計，窮困百姓的子女後代生育還要再下降兩層，這與環境有關系。
　　說到底，這個時代，生孩子就是靠運氣，從來沒有人想過，有時候孩子生不出來不是運氣，而是各方面影響的。”
　　洛言越吹越投入，大有幾分我不是在針對誰，我的意思，諸子百家都是垃圾。
　　這吹的內容自然不是洛言無腦瞎幾把吹。
　　除了小視頻的內容。
　　其實每壹個現代人對於生養都有壹個基本的觀念，未成年懷孕很危險，而在這個時代，卻是無人知道這些。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而言，生女兒就代表累贅，巴不得早點嫁了，壹般十二三歲便會嫁出去，所以早孕的事情發生的極多，自然死亡率也是高到了可怕，尤其是衛生環境方面還不過關，更是增加了許多死亡率。
　　總結壹句話，生養都是靠老天爺賞飯吃。
　　活了就活下去。
　　死了也就死了，壹句話，妳命不好。
　　何等現實。
　　想壹想。
　　洛言又懷念現代了，在這個時代要是生個病怎麽辦呢？
　　隨後便是想到了驚鯢。
　　她是真的堅強，換做現代的女人估計十個得死九個半。
　　洛言的話語猶如壹道晴天霹靂直接砸在了韓非的腦袋上。
　　這……怎麽可能？！
　　韓非心中瞬間浮現出這句話，臉色也是瞬間凝重，眉頭緊蹙，有心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壹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他從來沒有涉及過這方面，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對於男女之事，後代生育，這個時代都講究順其自然，壹切看命。
　　而洛言的話語看似很隨意，但韓非明白，洛言沒開玩笑。
　　這也是韓非最震驚和不敢置信的地方。
　　“洛兄此番壹席話，非受教！”
　　韓非目光復雜，深吸了壹口氣，起身，極為鄭重的對著洛言緩緩彎腰壹禮，面帶正色，沈聲道。
　　這個時代的儒家弟子接受能力很強，而且不排外。
　　從韓非身為儒家弟子，但衍生出法家學術就看得出來。
　　“隨便說說，妳還當真，何須如此，喝酒，喝酒！”
　　洛言連忙阻止了韓非，壹臉隨意地笑道，關鍵他真的是在吹逼，盡管是真材實料的吹逼，但本質是不變的。
　　“這壹拜，洛兄受得起，至少在洛兄之前，從未有人想過這些。”
　　韓非輕聲的感慨道，這壹拜硬生生的拜了下去。
　　七國之間搞得最多的就是鼓勵生育。
　　女子十六歲不結婚，男子二十歲不結婚，那就是重罪，要勞改的。
　　至於什麽年齡適合生養。
　　誰有心思思考這些。
　　而洛言卻是研究了這些，還研究出了壹些東西。
　　這簡單的幾句話，其內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卻探究，三年還是五年？！
　　人壹生有幾個三年五年？
　　單單這壹點，就值得韓非敬佩。
　　壹瞬間，韓非腦補了無數。
　　看向洛言的目光也是敬重和佩服了起來。
　　洛言看著眼神變化了許多的韓非，看著他壹副明白的表情，洛言很想問妳明白了什麽。
　　“行了，都說了隨口說說，這事情也就酒桌上聊聊，妳還認真了，如今七國還要打仗，誰管妳能不能生，沒有人口誰去打仗？喝酒喝酒，談這些沒有任何意義。”
　　洛言搖了搖頭，單手抓起酒壇，對著韓非說道。
　　他很清楚。
　　想要改變壹個時代的生育觀點，這絕對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何況現在還是亂世，家裏都吃不起飯了，誰還有心思將女孩子養到十六七歲？
　　這年代可不是現代。
　　貴族尚且還好，普通百姓只要活著就是萬幸。
　　他們也只想活著。
　　這半個月來，洛言已經見識過這個時代的殘酷了。
　　人命如草芥，沒有人會管妳死不死，吃不吃得保，甚至連做戲都沒有人願意做。
　　死，那便死了。
　　路邊枯骨壹具。
　　多壹具不多。
　　想要改變這壹切，首先妳得壹統這天下。
　　若不壹統，結束這亂世，又何談治世。
　　當然。
　　這些似乎有些遙遠，卻又有些近。
　　“洛兄，非敬妳，願有壹天妳所學有機會能得以施展！”
　　韓非抱起酒壇，輕笑道。
　　能在這林間小道遇到洛言這樣的人，幸事，當醉！
　　……
　　不遠處。
　　驢車之上，聽到洛言之言，驚鯢也是微微有些迷茫，她越來越不懂洛言。
　　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首先排除壹點，這貨和羅網殺手沒有壹丁點相似。
　　其次。
　　他在女子生育方面竟然真的是專家，說的還有理有據，連儒家弟子都敬佩了，那自稱婦科聖手的話竟然不是胡說八道。
　　先前驚鯢可是懷疑過的。
　　不過那時候的她顯然沒辦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