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從不食言

　　春風順著在虛掩的窗戶吹入殿內，帷帳輕輕搖擺，似如月神此刻的心情。
　　靠在洛言的懷中，感覺那麽的真實，卻又有壹種虛無的感覺，深邃的星眸打量著這個摟著自己的男子，眼波流轉，似要看透他的心，許久，卻是薄唇輕啟，道：“我很好奇，妳的心裏真的深愛著師姐嗎？”
　　這個問題問得好，說明妳已經學會突破外在看本質了。
　　洛言手掌輕撫月神白皙如玉的肌膚，裝模作樣的微微壹楞，隨後單手撐著後腦勺，倒在軟榻上，雙目看著搖動的帷帳，認真的思索了片刻，輕嘆道：“若是以前，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妳，可現在，我卻是不知道了。
　　對於我而言，焱妃更像是我的家人，難以割舍的那壹個，這壹點上面，永遠也不會改變。”
　　“妳說的是真是假，我已經猜不透了。”
　　月神斜睨了壹眼洛言，淡淡地說道，手掌撐在洛言胸口，看著洛言的眼睛，似乎想看透洛言的心思。
　　“我很少騙人，尤其是女人。”
　　洛言絲毫不心虛的與月神對視，認真地說道。
　　月神與洛言對視了片刻，展顏壹笑，並未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真真假假誰又能真的分清楚，就像她自己也分不清對洛言的感情究竟是什麽，從壹開始的意外到後來的算計，再到現在迷茫，她漸漸的也看不透自己的心了，更何況看透別人的。
　　就像清冷的月色被之雲霧遮掩，朦朦朧朧，亦真亦幻。
　　月神緩緩起身，白皙修長的雙腿踩著毛絨地毯，紫色的長發垂至腰部，伸手撿起地上的衣物，隨意披了壹件便是向著梳妝臺走去。
　　激情過後，剩余的便是冷靜和思考。
　　這壹點，男女都差不多。
　　尤其是老夫老妻之間，與剛剛吃了禁果的小朋友完全不壹樣。
　　洛言撐著腦袋，欣賞著月神的美艷，至於月神問的問題，那已經不是很重要了，重要的是生活還要繼續，日子還得過。
　　至於洛言的心，有時候洛言自己都看不懂自己的心。
　　理智又感性。
　　月神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中的洛言，不由得表情微微壹頓，開口詢問道：“妳還不走？”
　　以往洛言都是辦完事就走，今天卻很悠閑的躺在軟榻上。
　　“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洛言也是自軟榻上爬起，走到月神身旁，伸手接過她手中的木梳，幫其梳頭，同時看著月神倒映在銅鏡中的眸子，輕聲地說道。
　　月神沈吟了片刻，聲音清冷地說道：“妳同樣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妳又不是第壹天認識我……洛言很淡定地說道：“兩件事不壹樣，妳的問題可以用壹生去解答，而妳的選擇卻關系到妳我的關系還有未來。”
　　“妳的意思是說，我若是選擇了東皇閣下，與妳便是敵人？”
　　月神表情冷漠，緩緩地說道。
　　“不是與我，而是與秦國，至於我，無論妳如何選擇，我都會盡力護妳周全，妳我雖沒有夫妻之名，卻有夫妻之實，無論我不想承認，妳確實已經走到了我的心中，在其中占據了壹部分。”
　　洛言幹脆坐在了月神的身旁，從其身後摟住了她，輕嗅她發絲間的清香，輕聲地說道。
　　“妳覺得我還會信妳的話？”
　　月神冷聲地說道。
　　這算是熱戀後的冷淡期嗎？
　　妳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洛言心裏很傷心，嘴上確實平靜的回應道：“我說我的，信不信在妳，做不做在我，無非未來妳我之間可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甚至漸漸淡忘，不過無論如何，妳我之間終究有著壹段值得追憶的曾經，我希望妳不要忘記。”
　　“東皇閣下沒妳想的那麽簡單，陰陽家也遠比妳的想的要神秘，焱妃不曾警告過妳嗎？”
　　月神沈默了片刻，緩緩地說道。
　　“不是我要對付陰陽家，而是秦國容不下陰陽家，甚至是諸子百家，秦國壹統六國只是第壹步，接下來會陸續滅了北境的胡人與南越之地，而國土之內，又怎會容許超脫秦國掌控的諸子百家，要麽順從，要麽滅亡，這件事情已經註定。
　　秦王嬴政的性情妳是清楚的，有些事情遲早會發生，我只是提前預測了這些。”
　　洛言把玩著月神柔順的發絲，不急不緩地說道。
　　月神這句話已經說明了她的選擇，顯然洛言這些年做的還是不錯的。
　　按照目前發展，東皇太壹成為孤家寡人已經是鐵板釘釘了，整個陰陽家除了他自己，其他人都會成為洛言的人，他能怎麽玩？
　　“那妳這位陰陽家的湘君是怎麽想的？”
　　月神看著洛言洛言，聲音冷淡地說道。
　　洛言把玩發絲的手微微壹頓，輕笑道：“我？焱妃和玥兒，註定了我與陰陽家不可能壹直和睦相處。”
　　月神提醒道：“可想要解開長生的秘密，就必須有她們，只有她們身上的血脈才能解開這個千年之謎。”
　　“那便讓這個秘密永遠消失。”
　　洛言平靜地說道，沒有壹絲壹毫的猶豫。
　　“那可是長生不死。”
　　月神眸光微微閃爍，語氣沈重了幾分，緩緩地說道。
　　洛言淡淡地說道：“那又如何？”
　　“妳心中最重要的果然是師姐。”
　　月神幽幽地說道。
　　我覺得妳的三觀和我的三觀不壹樣，這就是時代的代溝……洛言沒有回答月神這個問題，長生不死他自然是向往的，不過若是為了這個而犧牲自己的妻女，他幹不出這種事情。
　　當然，也許和他年輕有關系，至於以後垂垂老矣會不會後悔，那是以後的事情，反正都快死了，後悔就後悔吧。
　　至少目前階段。
　　這是洛言心中的選擇，沒有絲毫猶豫。
　　……
　　從月神那邊出來已經是午後了。
　　洛言看了壹天蔚藍色的天空，舒緩了壹下五肢，便是乘坐墨鴉駕駛的馬車前往公輸家的鑄造坊，有些事情要和公輸仇那老東西交流壹下，其次也是去看看被冰封的申白研，也就是白亦非的老娘。
　　……
　　公輸家的鑄造坊和秦國的兵器庫靠的很近，四周有著大量精銳秦兵守衛，算是鹹陽城內最森嚴的地方之壹。
　　論安全性，估計不比墨家機關城弱到哪裏去，內部運用了大量的機關術，很多地方若是沒人帶領，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就算是絕頂高手也頂不住這些霸道機關術進攻，尤其是這些年公輸仇將火藥玩出花樣之後，他手中的霸道機關術也是精進了不少。
　　洛言帶著墨鴉剛剛抵達不久，公輸仇便是聞訊趕來，佝僂著身軀，機關手臂輕撫下巴的胡須，笑瞇瞇地說道：“櫟陽侯今日怎會有空來此，老夫有失遠迎，還望大人見諒。”
　　略顯沙啞的聲音卻低沈有力，很有精神。
　　“都是老熟人了，就別來這壹套了，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帶我去看看。”
　　洛言輕笑了壹聲，隨意地說道。
　　公輸仇聞言笑容不減，態度依舊恭敬，如今昌平君倒臺，洛言算是真正的權傾朝野了，壹人之下萬人之上，他可不敢怠慢。
　　“大人，請！”
　　旋即洛言跟著公輸仇走向了壹道類似於電梯的機關門，伴隨著齒輪的轉動，電梯緩緩的向著下方而去，速度越來越快，大約過了十數息的時間才緩緩的減緩，直至停下。
　　哐！
　　隨著機關門的打開，壹股熱浪自遠處席卷而來。
　　四周能夠看到翻滾的巖漿，散發著灼熱的溫度和火光，對此，洛言和公輸仇也沒有多看壹眼，順著通道向著深處走去，不壹會兒便是來到了壹處密室，伴隨著層層的機關門打開，頓時露出了壹間幽冷的密室，陰森的寒氣自內部散發開來，頓時驅散了灼熱的溫度。
　　公輸仇瞇了瞇眼睛，忍不住贊嘆道：“大人帶回來的這位宗師境的高手當真不同尋常，絕非壹般的宗師境，自身攜帶的寒氣竟然連地火都可以熄滅，這些年也只是磨滅了她的壹部分。”
　　隨著話音落下，密室內壹塊幽藍色的寒冰出現在了洛言等人的視線之中。
　　白色的寒霧升騰，壹塊兩米左右的冰塊內躺著壹名白發女子，雙手抱胸，呈現壹種沈睡的姿態。
　　換做正常人，如此境地應該早已經死去了，可眼前這女子卻是沒有死，只是處於壹種假死的沈睡狀態，甚至憑借著身體的本能可以吸收天地靈氣化作堅冰封印自己的狀態，哪怕處於灼熱的地底，卻依舊堅挺著。
　　與多年前最大的區別便是四周的堅冰薄了許多，這顯然與四周的環境有關系。
　　按照這種進度，再有個三四十年，差不多就能將她從堅冰中解放出來了。
　　不過洛言顯然也等不了那麽久，洛言現在也能暴力的將其放出來，不過沒必要，他打算再等等，等自己皇天後土大成之後，利用申白研的寒氣來演化他的水系術法，比起狀態不太穩定的湘夫人，申白研顯然更合適，而且實力更加滋補。
　　至於對方願不願意，洛言覺得這個不是問題。
　　不過有壹說壹，洛言認識的宗師境高手當中，申白研無疑是最特殊的壹個，她所修煉的功法極為詭異，自身的身軀似乎也與常人不壹樣，換做壹般人，處於這種冰封狀態，五臟六腑絕對撐不住，可對方卻無礙，可以壹直沈睡。
　　不過比起逆鱗劍，似乎也可以接受。
　　洛言心中嘀咕了壹聲，隨後看著壹旁的公輸仇，輕聲道：“妳對兵魔神有興趣嗎？不是妳們公輸家撿到的那些碎片，而是壹具完好的，甚至有可能還是最核心的壹個。”
　　“？！！”
　　公輸仇瞳孔微微壹縮，驚愕的看著洛言，嘴唇忍不住顫了顫，強壓住內心的激動和不解，緩緩地說道：“櫟陽侯此言何意？”
　　要知道公輸家的霸道機關術以及墨家的機關術都是來源於上古年間遺留下的符文，比起壹般的機關術，那些涉及到機關獸的機關術才是機關術的核心所在，將死物化作活物，這才是機關術最美麗的地方。
　　蚩尤打造的兵魔神無疑是令公輸仇著迷的東西，甚至可以為之瘋狂。
　　“我有兵魔神的線索，若是不出意外，它應該還存在著，被封印在某處角落裏。”
　　洛言不聲不響的扔了壹下重爆消息。
　　公輸仇咽了咽口水，宛如看到了什麽絕世美女壹般，沈聲地說道：“此言當真？”
　　“自然是真的，不過線索終究只是線索，想要找尋還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這都需要時間和精力，目前秦國的註意力放在統壹天下方面，壹切都得等到天下壹統之後再說。”
　　洛言淡淡地說道，他扔下這個消息只是為了更進壹步的捆綁自己和公輸仇的關系。
　　公輸仇這個老不死心思很多，但他有壹個致命的缺點，那便是對機關術的著迷，為此可以付出壹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和靈魂。
　　他無法拒絕蚩尤打造的兵魔神。
　　不過兵魔神註定是要毀滅的，畢竟貔貅和那壹滴九天玄女的眼淚不是擺設，如她們都真實存在，那傳說便都是真的，那對方所擁有的力量足以毀滅壹座山峰，劇場版裏也確實有這股力量。
　　其中最大的坑便是蚩尤劍，這柄劍在普通人的手中便是壹柄噬主的劍，而在那滴九天玄女眼淚的手中，卻是壹柄神劍。
　　這裏面牽扯到很多的秘密，若是解開無疑可以掀起上古傳說的壹角。
　　那滴眼淚知道多少東西洛言暫且不知曉，但得到對方是必然的，這關系到洛言對付東皇太壹，這家夥太神秘了，沒點準備心裏總是忐忑不安，總不能直接戰術轟炸吧。
　　申白研都炸不死，東皇太壹萬壹也炸不死呢。
　　所以必須拉攏壹切可以拉攏的人。
　　洛言看著被冰封的申白研，他有壹個大膽的想法，不過就怕對方寧死不屈。
　　“大人若真能助老夫尋得兵魔神，公輸家上下以櫟陽侯馬首是瞻。”
　　公輸仇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同時看著洛言，片刻之後，沈聲地說道。
　　洛言微微壹笑，輕聲道：“我從不食言。”
　　當然，還有壹個前提，對方要信守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