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這裏的主人究竟是誰！

　　鹹陽城，相國府。
　　壹身寬松長袍的呂不韋正端坐在自己的書房中，面前擺放著壹杯濃茶，淡淡白霧緩緩浮現，令得那張布滿皺紋的蒼老面容看不真切，只是從他那不斷撫摸著山羊胡的動作上看。
　　這位權傾朝野的呂相國心情並不輕松，甚至神情極為凝重，死死的看著身前的十幾張絹布，表情復雜無比。
　　絹布上的內容自然是復寫的洛言原稿，內容壹般無二。
　　至於原稿已經被封存了起來。
　　這些工藝無論哪壹種都關系到國運，絕對不可能傳出去，所以從洛言今日將其拿出來開始，這些手稿也只有幾人看過，呂不韋自然便是其中之壹，而這件事情暫且也是由他負責，也只能由他負責。
　　驗證，保密等等工作也是由他接手。
　　對於其他人，呂不韋並不放心，也不敢讓其他人接受。
　　對於秦國。
　　呂不韋還是極為忠心的，這壹點毋庸置疑。
　　可以說，他這壹生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秦國身上，自然希望秦國越來越強，未來壹掃六合。
　　甚至呂不韋希望這壹切都由他來完成！
　　可他終究是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服老都不行！
　　洛言這壹次貢獻出來的東西，其價值毋庸置疑，甚至運用妥當，足以讓大秦軍隊戰力提升數成，其次便是鹽，此法更是能打斷楚國對秦國的封鎖，讓秦國再也不需要為鹽擔心。
　　甚至憑借廉價的精鹽拉攏列國，其中蘊含的價值之大，更是在煉鐵之術之上。
　　畢竟想要給秦軍全部換裝不是短時間所能做到的，但長久意義，煉鐵之術卻是價值非凡。
　　至於造紙術印刷術等東西。
　　每壹個都能給大秦帶來難以形容的變化，甚至帶來聚變。
　　這其中的分寸，他這位大秦的宰相必須拿捏好。
　　“咚咚~”
　　突然，房門被敲響了。
　　“進~”
　　呂不韋伸手將這些絹布收了起來，放在了壹旁盒子之中，收拾好之後，才擡頭看向了門口的位置，淡淡地說道：“進。”
　　不壹會兒壹名比呂不韋更老幾分老者走了進來，半瞇著眼睛，佝僂著身子，滿頭白發卻是整理的壹絲不茍，緩步走了進來，雙手捧著壹個精致的小木盒走到了呂不韋的書桌旁，將其輕輕放下。
　　“老爺，宮裏的消息。”
　　說完，老者便是站在壹旁候著。
　　“宮裏的？”
　　呂不韋眼中閃過壹抹精光，伸手便是將盒子打開，隨後拿出其中的絹布，細看了起來，頓時面色微變，有些驚訝。
　　趙姬竟然對洛言如此看好，甚至舉薦他為嬴政的老師。
　　此事甚至都沒有詢問過他。
　　呂不韋眼中浮現出壹抹不滿，他討厭不受掌控的東西，趙姬此番行為有些讓他不舒服，眼神閃爍，輕撫胡須，心中也是暗暗思量了起來。
　　嫪毐的事情不能再拖下去，必須早做安排。
　　寧願趙姬在宮中胡來，也不能讓趙姬插手政務。
　　如何安排洛言，呂不韋心中本來有了打算，現在卻被趙姬給破壞了，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不知分寸！”
　　呂不韋冷哼壹聲，將手中絹布扔回了盒子裏。
　　老者將盒子和絹布收拾好，便是向著屋外走去，他需要將這些東西燒毀。
　　……
　　另壹邊。
　　洛言已經坐著馬車返回了自己的府邸，剛剛下車便是感覺氣氛變了許多，原本四周觀望監視的人已經消失，不過看熱鬧的老秦人多了許多，而且壹個個相當熱情，說話又好聽。
　　“沒想到還這麽年輕，長得也這般俊秀，當真才華橫溢，少年才俊啊，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娶妻。”
　　“就算未曾娶妻也與妳無關了。”
　　“那可不見得，老朽侄女剛滿十三，出落的極為水靈，保不準大良造能看上，明日老朽就帶她過來轉轉。”
　　“哼，就妳有侄女？老朽女兒二八年華，長相極為貌美，當是良配。”
　　“我呸，妳個老不死的，都二八老女人了，豈是良配？”
　　“妳懂個屁。”
　　……
　　壹時間，外面兩名身穿錦袍的老者吵鬧了起來，頓時引得四周眾人發笑，不嫌事大的看起了熱鬧，甚至還有人慫恿，詢問妳女兒究竟多麽好看等等。
　　洛言也是耳朵豎的賊高，很感興趣，甚至連腳步都可以放緩了，奈何路就這麽短，終究只能遺憾的進府，畢竟他現在的身份不適合混入人群之中看八卦，何況八卦還是自己引起的。
　　剛剛進府，洛言便是看到堆積如山的禮盒，頓時嘴角壹勾，輕笑道：“這些人速度倒是快。”
　　對於這些東西，洛言並不意外。
　　有句話怎麽說的。
　　妳來送禮我不壹定記得，但沒有送禮的我肯定知道。
　　這就是官場的潛規則。
　　沒想到自己也有機會體驗壹下，別說，感覺挺有趣的。
　　同時壹道倩影也是進入了洛言的視線之中。
　　只見壹旁的焰靈姬穿上了壹襲水藍色的長裙，身子更顯幾分柔媚，如水壹般撩人，滿頭長發盤起，用著壹根紅色的發簪束縛，些許發絲落在臉頰旁，多了幾分難言的嫵媚嬌嫩，偏偏眼眸清澈如水，兩種氣質完美的融合，勾魂奪魄。
　　仙女和妖女的完美結合，要人老命。
　　尤其是此刻的焰靈姬正彎著腰，頗為感興趣的拆著禮盒，拉出壹個完美的弧度。
　　妖精！
　　洛言心跳也是加速了壹會兒，隨後平復了情緒，忍住了。
　　這地方不合適。
　　察覺到洛言進來了，焰靈姬眸光微亮，笑瞇瞇地說道：“吶，這是禮單，小魚已經將其清點了出來。”
　　壹旁的小魚正委屈巴巴的站在焰靈姬身後，秀美的小臉蛋兒敢怒不敢言，顯然被焰靈姬指揮著幹活了。
　　“就知道欺負小魚~”
　　洛言接過禮單，無所謂的扔在了壹旁，伸手抱著焰靈姬，然後找了壹個不錯的位置坐下，將其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聲地說道。
　　小魚抿了抿嘴唇，站在壹旁，和洛言對視間，溫柔的壹笑。
　　貼心可人的小侍女。
　　焰靈姬則是妖精，腦袋直接靠在洛言懷中，美眸微微眨動，有些粘人，小聲的反駁道：“哪有欺負她，我也幫忙的好不好~”
　　說完，不滿的驕哼了壹聲。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洛言覺得焰靈姬更粘自己了，莫非是大良造的加持，看來今晚……
　　就在洛言動邪念的時候，天澤壹夥人不合時宜的走了過來。
　　顯然天澤等人壹直等著洛言回來。
　　“嗚~”
　　看著天澤等人出現，焰靈姬連忙起身，不過卻沒有掙脫開洛言的雙臂，依舊被其死死的抱在懷中，壹雙美眸頓時微微眨動，為難的看著洛言，想要讓洛言將自己放開。
　　畢竟這個姿勢有些過於曖昧了，私下裏沒什麽，當著主人天澤的面，終究有些過了。
　　天澤那邊要是生氣了，雙方起矛盾了怎麽辦。
　　“躺妳的，接下來的話題和妳沒關系。”
　　洛言伸手按住了焰靈姬擡起的腦袋，迎著無雙鬼等人怒視吃人的目光，嘴角含笑，態度與昨日決然不同地說道：“對於這個結果，妳們認為如何？”
　　語氣之中多了幾分高高再上的味道，壹副吃定了天澤等人的樣子。
　　天澤倒是淡定幾分，似乎沒有看到洛言抱著焰靈姬，目光凝重的看著洛言，相比起洛言這個人，以及他所做的事情，他與焰靈姬之間那些小秘密卻反而算不上什麽事情了。
　　何況這是焰靈姬自願的。
　　以洛言如今的身份也足以保得住焰靈姬，更能擁有她。
　　這是身份帶來的作用。
　　若是換做以往，天澤少不了要警告壹下焰靈姬，隨後不滿的盯著洛言。
　　“我很滿意，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天澤點頭，看著洛言，聲音沈聲有力，比起以往陰沈的話語聲，如今聲音多了幾分生氣，這是洛言帶來的，讓他看到了希望。
　　洛言做到了他答應的事情，未來可期。
　　而以前。
　　天澤所看到的盡是絕望，仿佛置身深淵，再也無法走出去，只能瘋狂復仇。
　　“可是我對妳的話並不滿意，妳似乎忘了我們昨天的賭約。”
　　洛言依舊坐著，玩著焰靈姬的發絲，平靜的看著天澤，淡淡地說道：“我如今所獲得的都是靠我自己得來的，其中妳們並未幫過什麽忙，甚至還質疑過我，既然如此，妳憑什麽覺得妳可以和如今的我合作？
　　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妳現在都沒有資格和我合作。”
　　平靜的話語聲，沒有絲毫波動，甚至洛言嘴角帶著壹抹淡淡的微笑，仿佛在闡述壹個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這句話落下的瞬間，令在場所有人都是面色變了變。
　　就連洛言懷中的焰靈姬也是身子壹震，美眸復雜的看著洛言，咬著下唇，心中刺痛，痛的有些呼吸難受，似乎有些難以置信洛言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壹時間掙紮著想要從洛言身上起身。
　　眼角更是有著淚花浮動，有壹種被人欺騙所有的感覺。
　　“妳什麽意思！”
　　驅屍魔更是直接上前壹步，大聲質問道。
　　無雙鬼低吼了壹聲，猙獰的看著洛言，時刻準備著動手。
　　“傻瓜，幹嘛露出這個表情，我會心疼的，我說這句話的意思並不是不幫妳們，只是有些事情做之前，醜話需要放在前面，先說明白了，何況天澤所言的事情並不是壹件小事情，甚至關系到整個百越之地。
　　我們雖然是朋友，但妳覺得妳們不需要付出任何東西，就讓我為妳們奔走策劃，甚至搭上壹些東西，冒風險。
　　妳們覺得這場合作公平嗎？”
　　洛言抱緊了焰靈姬，溫柔的捏了捏焰靈姬的小手，隨後看向了天澤等人，沈聲地說道。
　　焰靈姬的反應讓洛言心疼，但洛言不會心軟。
　　做事得有自己的準則和底線。
　　他可不是那種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的男人，尤其是在這種大事大非上面。
　　洛言很喜歡焰靈姬，喜歡的她的漂亮和性格，但不代表洛言會為了焰靈姬玩命的幫天澤，感情是感情，事業是事業，幫天澤也得看天澤等人的態度，這壹路上但凡天澤等人出點力，洛言態度都會好幾分。
　　但顯然，天澤等人在觀望。
　　如今洛言成功了，他們就願意合作了，憑什麽？
　　如今的天澤有什麽？
　　除了身旁這幾個人之外，壹點勢力都沒有，甚至在百越之地的人脈估計都剩下不了多少了，就這樣讓洛言幫忙復國？
　　他又不是沙雕。
　　這種血虧的事情怎麽可能幹，別說焰靈姬現在還不是他老婆，就算是他老婆都沒用。
　　成年人是看利益的。
　　洛言看重的是天澤等人的能力，但首先這些人得為他所用，而不是遊離在外，只聽從天澤的話。
　　“我說這些話的意思並不是要毀約，相反，我壹直很有誠意，但天澤，妳捫心自問，妳們這夥人除了焰靈姬幫了我壹些忙，甚至昨晚陪了我壹夜，別用這種眼神，我昨晚幹的正事。”
　　洛言有些不滿的看著驅屍魔，說道。
　　那什麽眼神。
　　那是對自己的懷疑，他豈是那種見色起意的流氓！
　　他洛某人是讀書人，要寫《春秋》的！！
　　焰靈姬美眸含淚，柔弱委屈的看著洛言，那精致的小臉蛋兒露出這幅表情看的洛言差點心軟，這妖精美的足以令男人雙腿發軟，但洛言心很硬，艱難的將目光轉移到了天澤這夥人身上，尤其是看到天澤那雙蛇眸，心情頓時平靜了下來，繼續說道。
　　“妳們這壹路上都沒怎麽幫過我的忙，哪怕是韓國，當時我們也是互惠互利，妳幫了我，我也給妳報酬，咱們兩不相欠，在武遂更是如此，妳們壹直在觀望，我甚至懷疑，若是我今天失敗了，被關進牢房裏，妳們都不會有人來救我，直接走了。
　　就這樣，妳們還指望我能與妳們真誠合作？”
　　洛言伸手摟緊了焰靈姬腰肢，表示自己沒有在說她，目光依舊淡然的看著天澤等人。
　　這夥人是復仇者，他們和洛言的交情很淡。
　　看似朋友，但實則交情幾近於無。
　　這壹點，洛言很冷靜，看得很清楚。
　　“妳說這麽多，就是想讓我們奉妳為主，這不可能！”
　　天澤眼神陰沈了壹會，看著洛言緩緩地說道。
　　“我們的主人永遠只有壹個。”
　　驅屍魔更是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冷冷的看著洛言，沈聲地說道。
　　“吼~”
　　無雙鬼性子急起來就不會說話了，只會低吼。
　　百毒王倒是淡定，壹雙眼睛仿佛看透了世間的壹切，玩弄著手腕處的壹條小花蛇，那是他最新培養的蠱，不過想要培育成大家夥還需要很長時間，短時間之內是沒希望了。
　　焰靈姬看到這壹幕，壹時間芳心也有點亂。
　　壹邊是自己的夥伴家人，壹邊又是欺負自己的大壞蛋。
　　“別將自己的價值看的太高，妳覺得妳們現在還剩下什麽東西？除了妳們這幾個人之外，妳們什麽都沒有，我讓妳們奉我為主，只是希望妳們聽話，可以聽從我的命令，而不是我讓妳們做什麽，妳們首先看向的是天澤。
　　妳們這幾個人當中，我最看重的反而是無雙鬼，他天賦異稟，頭腦簡單，只需要稍加培養，他就能成為壹名沖鋒陷陣的大將。
　　我可以將他安排到了秦軍軍營之中。
　　如今身處亂世，七國之間的戰爭也即將到來，到時候就是他表現的機會。
　　而不是讓他當壹個蠢笨的殺手。”
　　洛言有些失笑的看著亂吼的無雙鬼，打趣道。
　　“吼？”
　　無雙鬼低吼壹聲，似乎很憤怒，想說自己並不蠢笨，只是心情越是急躁，嘴巴就越是吐不出話來，吐不出話來，反而就越急，死循環。
　　“……”
　　天澤驅屍魔百毒王看到這壹幕，有些沈默。
　　無雙鬼確實是壹個鐵憨憨，除了幹架莽之外，其他方面和壹個小孩子差不了多少，簡單點說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過分。
　　“大家合作，首先得有合作的前提，我讓無雙鬼去當將軍，他首先肯定要看著妳，甚至以後在軍隊之後能否聽話，估計還要取決於妳，妳覺得這樣的無雙鬼能在軍隊之中混成什麽樣？
　　我讓妳們奉我為主，那是需要妳們的誠意。
　　到時候我可以安排妳們進入軍隊羅網之中。
　　甚至以後妳們還可以加入滅掉韓趙魏楚的戰役之中，去復仇，去報復，也只有如此，妳們未來才有可能親自去百越奪回妳們曾經的壹切，而不是此刻和我糾結這些東西。”
　　洛言搖了搖頭，隨後看著天澤，緩緩地說道。
　　天澤聞言沈默了，眼神有些波動，看上去很掙紮。
　　壹旁的驅屍魔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看著天澤，等待著天澤的決定。
　　“天澤，妳應該知道，以我如今的身份，妳們奉我為主，對我而言並不重要，我只是看在我們曾經的約定以及焰靈姬的情分上，給妳們壹個機會，我需要誠意，而不是陽奉陰違。
　　我的誠意，妳應該可以感受得到！”
　　洛言看著天澤，緩緩地說道，語氣並不急，甚至沒有任何逼迫的味道。
　　但就是這些話，卻是讓天澤拳頭緊握。
　　因為如今機會就在他的面前，可洛言讓他奉他為主，這種事情他辦不到，他有他的高傲，他哪怕被廢了，他也是曾經的百越太子在，體內流著王的血液。
　　怎麽能奉別為主。
　　可機會就在面前。
　　復仇的機會。
　　重建家園的機會。
　　只要自己答應了，希望就有了，而且未來有很大可能性實現。
　　焰靈姬看到這壹幕，然後看著表情肅然的洛言，美眸閃過壹抹令人心痛的柔弱，抿了抿嘴唇，突然開口說道：“我可以……”
　　顯然焰靈姬打算拿自己做交易。
　　不過焰靈姬的話語還未說完便是被洛言用手堵住了。
　　“好了，今晚的閑聊當我沒說，剛才的話語妳們也可以當我開玩笑，我們合作繼續，畢竟咱們是朋友，關系搞得那麽僵多不好，有什麽話語明天再說。”
　　洛言突然壹笑，打破了這凝重的氛圍，隨後輕笑的說了壹句，便是對著焰靈姬玩味的笑了笑，似乎在表明自己真的是在開玩笑的。
　　隨後便是直接抱著焰靈姬向著後院走去。
　　小魚緊隨其後。
　　只留下天澤等人面面相覷，同時腦海中浮現出洛言的話語，不斷的回蕩，默然不語，氣氛沈悶壓抑。
　　是玩笑嘛？
　　可沒有人將其當做玩笑。
　　這更像是警告。
　　壹個向他們表示出不滿的警告，同時告訴他們壹個殘酷的事實。
　　這裏的主人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