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妳跳什麽跳

　　“告辭。”石秀果斷轉身快步而走。
　　高方平冷下臉來道，“關勝。”
　　“末將在！”關勝出列抱拳道。
　　高方平擺手道：“如果讓這個人走脫，妳也不要回來了，回家務農去。”
　　“得令！”
　　關勝夠誇張的，直接跳上戰馬，提著青龍偃月刀就追擊了出去。
　　速度很快的從側面包抄過去，攔住石秀去路。
　　噌——
　　光芒閃爍間，青龍偃月刀的刀鋒刺入地面半尺。
　　石秀吃了壹驚，見大胡子的防禦姿態滴水不漏，明白自己壹旦有所動作，大胡子的手臂壹扭，青龍刀將撬動十斤的沙石擾亂自己的視線。那時壹個周旋不好，就是被壹刀腰斬的結局。
　　“大人真要殺石秀嗎？”石秀臨危不亂的道。
　　“胡說八道！”關勝大聲道，“妳乃是自由人，我家大人只說不讓妳現在走，留妳吃了送行酒，這哪裏對不起妳？妳既是沒做虧心事，為何要害怕？又不是斷頭酒，有啥不敢吃的！”
　　小梁見是高方平的意思，於是也找理由道：“石秀妳便留下來吃了酒在走，我留守府也並非客棧，有規矩的，不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交接清楚，問過管家若無問題，手續兩清這才走得。”
　　石秀壹陣冷汗開始流下來，知道梁衙內這個理由壓下來就走不了的。就是去酒樓做個小工，也要等掌櫃審核了沒有偷東西沒有破壞公物，交接清楚才能走。那就別說極其重要的留守府了。
　　明知道留下來恐怕要被狗官坑害，但如今高手環繞，脫困不得。石秀有點想豁出去的拼殺了，卻又覺得有些不值得，畢竟自己沒什麽罪名在身，壹旦在留守府玩命，那就真的變反賊了。
　　“且看那狗官耍何種把戲，說不得若毛了小爺，抓住機會來個玉石俱焚！”
　　想著，石秀只得走了回來院子裏。
　　但進來之後石秀就發現自己錯的離譜，早先在院子裏的那些孩子不見了，去後堂去了。而那個精悍得如同豹子壹般的林沖貼身跟著高方平，雄壯如同關雲長的關勝則貼身跟著自己。
　　“今趟怕是要栽在此狗官手裏了。”石秀這麽覺得……
　　高方平沒有失言，僅僅只是留著石秀在這裏吃火鍋，同時派出三個地痞混混去街市上買肉。
　　梁紅玉小蘿莉老遠呼叫小梁，小梁就笑嘻嘻的去內堂陪著梁紅玉玩。沒人不喜歡那只蘿莉。
　　於是目下的院子裏，大胡子關勝不懷好意的糾纏著石秀在喝酒。林沖在陪著高方平喝茶聊天。
　　天色茶黑的時候，派出去的三個混混回來了，其中壹人拿著不知從哪弄來的上等牛肉打算煮火鍋。而另外兩人則是空著手。
　　顯然高方平派他們出去不是買肉，而是另有目的。
　　關勝喝酒之後臉色越發通紅，越發的有威懾力，如同當日關雲長在周瑜帳內威懾，此時關勝也瞇起眼睛，不懷好意的斜眼瞅著石秀。
　　那兩個混混走過來湊近高方平，低聲道：“小的兩人兵分兩路去打聽，午間街市上被生生撤下手臂的那人，因失血過多死了，無人照顧，就這麽的倒在垃圾裏。”
　　另壹個混混低聲道：“小人也去打聽了，大名縣爺裴炎成大為震怒，已經收押屍體，派人徹查，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查到留守府來。但想來是遲早的事，畢竟街市上如此多的人看著呢。”
　　高方平皺了壹下眉頭，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就是留下石秀不許走的原因。
　　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非常有限的，甚至可說打仗死去的兵，大多不是在戰場死亡，而是死在傷兵營裏。
　　在這個時代斷手斷腳，除非有禦醫伺候，否是幾乎是死亡的代名詞，就算能止住血，各種傷口感染，炎癥的並發癥也能要人命。
　　何況是如同石秀壹般，生生把人手臂整條的給撕扯下來，就算想用布帶捆紮止血，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高方平擡起壹杯酒，慢慢的喝著。
　　原則來說壹個地痞流氓死去，高方平沒那麽多的同情心，不過此舉影響很壞，對整個“大名府攻略”有嚴重傷害。
　　老梁雖不怕大名縣令來調查，卻會有壓力，會因此而疏遠高方平。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高方平放下酒杯道：“關勝。”
　　“末將在。”老關起身。
　　“拿下人犯石秀，綁了送給大名縣衙發落。”高方平壹擺手。
　　早有準備的石秀飛身而起，想壹腳把燃燒的火鍋踢到高方平臉上去。
　　“有老子在妳跳什麽。”
　　卻是才起就被關勝的大手捏住了腳，壹使勁就把石秀砸在了地上。
　　目下的石秀還未長成，他就是長成之後也幹不過大胡子，何況現在翅膀不硬。
　　“吸人血的狗官！殘害好漢！妳等著！”
　　石秀已經被拿下捆綁了起來，卻咬牙切齒，壹跳壹跳的兇性大發，總想沖到高方平身邊。
　　“吸人血的狗官？”高方平輕輕摸著酒杯道，“此點我承認，我自來就是流氓，也不打算要牌坊。那麽妳呢？妳不吸人血的話，遊手好閑又不從事生產的壹個地痞，怎麽活到現在的？”
　　“狗官！少東拉西扯！妳也做不到壹手遮天！憑什麽拿我！”石秀聲嘶力竭的道。
　　“今天被妳扯去手臂的人已經死了。”高方平道。
　　石秀楞了楞道：“那又如何？”
　　高方平愕然道：“那又如何？是老子落伍了，還是妳思維太前衛。死人了妳沒聽懂嗎，那人因為妳客死他鄉了。”
　　石秀又楞了楞，還是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於是繼續破口大罵：“無知狗官！壹手遮天！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打死個地痞算什麽事？”
　　高方平不禁壹陣郁悶，還真是拼命三郎，感覺和他說不在壹個頻率上。
　　林沖湊近低聲道：“國朝的情況來說，這類市井中混跡大的人，誰的手裏都有幾條人命，他們本身不認為是多大事。他綽號拼命三郎，想來在他的圈子裏，殺人拼命早習以為常。”
　　高方平點點頭道：“石秀，我的確不喜歡妳，但也不會害妳。犯了案子就有代價，把妳交給大名縣處理，乃國法所在，其他就看妳運氣了。”
　　石秀壹口濃痰吐了過去：“狗雜種！老子拼死拼活的還不是為妳們效勞……”
　　高方平打斷道：“小梁要是真給妳下了撕扯手臂的命令，我便放了妳，案子我去擺平。死者的安葬和家屬安撫我負責。但如果小梁沒下過這個命令，那麽老子送錢賄賂大名縣爺把妳判斬刑。怎麽樣，要我叫小梁出來對質嗎？”
　　石秀到此不敢說話了，壹陣陣的冷汗從額頭流了下來。
　　“算妳不蠢！做事就有代價，老子的心腹富安，沒妳戾氣重，打死了人壹樣要發配，壹樣要挨殺威棒！”高方平喝道：“我知道妳沒有殺他的心思，但兇性使然，狼性乃是天生，祝妳好運，就看他們怎麽法辦妳了。”
　　石秀怒斥道：“狗官妳……”
　　高方平道：“可惜妳不聰明，妳不罵我，我心情好的話會去大名縣說明妳沒有殺他之心，有個百十貫錢打點，皮肉之苦也就免了，判的也不會重。如今妳就自求多福，因為老子很生氣，雖不害妳，但也不會救妳。我估摸著不論遇到昏官還是清官，妳都沒有好日子過。昏官嫌棄妳太窮，不送錢他就狠狠收拾妳。清官又非常討厭妳這種不事生產的玩命徒，所以清官雖然不會冤枉妳故意殺人，卻會在國法許可範圍內重判，俗話說做人留壹線，石秀，今趟妳栽了，妳的後路被妳的狠毒封死了，好自為之。”
　　高方平又吩咐道：“關勝，妳親自把他押送縣衙，其他壹切不用管。”
　　“會不會太狠了些？”關勝有些尷尬。
　　“他對待別人也夠狠的，還險些壞了我的大事。生為野狼，屠殺羊群不算罪過，但他自身被老虎宰殺的時候，也沒資格抱怨，就這樣。”高方平擺手道。
　　關勝壹想也是，和牛臯那個宅心仁厚的孩子比起來，這家夥雖然生的細皮嫩肉，卻特別猥瑣……
　　晚間的書房之內。
　　大名縣爺裴炎成候在壹邊，偷看著梁中書臉上那精彩表情，尋思，怎麽處理就看老梁臉皮有多厚了，如今趙相爺最想整倒的人可就是您了。
　　梁子美鐵青著臉，背負著手在度步，喃喃道：“逆子，縱容手下當街打死人……老夫這條老命遲早叫他收了去。”
　　“留守相公。”裴炎成恭敬的道，“人是死了，案子也已經立下，由提刑官報備，該怎麽辦，請留守相公指示。”
　　麻煩就在這裏，提刑司乃是路級獨立機構（省級），留守府也管不到提刑司，相反提刑司可以監督留守府。
　　若是直接把梁希明的手下交出去，老梁擔心人家爛命壹條，到時反咬壹口梁家，就顏面掃地了，也給了言官們借口說辭。
　　若是硬扛著不交人，倒也沒人敢怎麽樣，可那樣壹來名聲的影響很大，高俅老兒不怕這壹套，可文官很怕，朝中的禦史壹旦彈劾的確天塌不下來，但想回中樞做宰相，十年內也就不可能了。
　　思考著，梁子美很想把小梁綁了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