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壹十五章 馬植

　　緊跟著，蕭幹壓低聲音道：“高相得小心這些小人，目下的事有些不單純。還涉及了蕭族內自己的問題，馬植其實並不是蕭相的人，乃是和蕭奉先的人。”
　　“什麽！”高方平色變。
　　蕭幹嚇壹跳，不知道他是否是和蕭奉先這個貴人有什麽瓜葛了。於是低著頭不敢說話了。
　　額，高方平實在是被驚了壹跳，在高方平的思維裏，蕭的裏底和蕭奉先是壹個人。然而從蕭幹的話裏分析，他們是兩個人。
　　對於這個問題，後世學術界也存在爭議。壹些說是同壹個人，奉先是蕭的裏底用的漢名。但壹些人又認為是兩個人，畢竟《遼使》中，有專門的《蕭的裏底傳》和《蕭奉先傳》。
　　奇怪的在於，遼史把他們當做了兩個人，但又記錄了兩人在同壹年代，同壹皇帝的治下，官位是相同的樞密使，爵位都是相同的“蘭陵郡王”。
　　不過《遼史》乃是沒文化的元朝編修的，於是就記錄不好吧。以往高方平壹直以為是壹個人。
　　那麽如果是兩個，根據壹些歷史線索看，他們就是叔侄。叔叔是蕭的裏底，侄子是蕭奉先。且兩個都是大牛，都是蕭族舉足輕重的人物。且都是壹前壹後的首相樞密使。
　　既然是兩個人物，那麽分析起來就簡單了，遼史記錄中蕭奉先最先當權，但有過被擺相事件。至於蕭的裏底，沒有被罷免的記錄。
　　那也就說，現在至子蕭奉先過氣了，是蕭的裏底的天下。但因不服氣，侄子還在給叔叔拖後腿，於是這才出現了叔叔保女真部，而侄子政策是要把女真推向火坑的事件。然後就此衍生出了馬植找童貫獻計的事？
　　進行著混亂思考，高方平很平靜的小口喝著酒。時而又擡眼看看這裏的環境，看看神色猴急的蕭幹。
　　感慨還是有的，這壹晃眼，高方平已經實實在在的成為了風雲人物，甚至能夠在壹定程度影響遼國的政治。以至於蕭幹都要有攀附高方平的意思。
　　耶律大石勉強算是宗室子弟，但其實他哪個所謂的八世子弟，真的隔太遠了，根本沒有存在感。對於他那真是“唯有讀書高”，考不起林牙就廢了。
　　在身世上，蕭幹要比耶律大石牛逼壹些。他真是奚王的嫡系子孫。遼國支柱之壹的後族。
　　遼太祖的皇後姓“述律”，和耶律互為表裏。他們自有彪悍的“珊軍”，和皮室軍幾乎其名。所謂的“蕭氏”，其實也就是“述律氏”的漢姓。遼國就這德行，流行漢名還流行漢姓，是真會改姓的。
　　天龍八部中的那個喬峰他爹蕭遠山，就是珊軍總教頭。當然老蕭在遼國的地位比林沖在大宋高壹些。武功檔次估計和大宋的林沖差不多的樣子吧。汗，入關時候就被慕容氏慫恿壹群黑社會頭子給幹掉了。
　　額扯遠了。
　　說起來蕭幹肯定考不起林牙，但他是蕭家嫡系子孫，所以只要找到邏輯，他是很容易被啟用的。而看起來以往的他不被蕭的裏底信任，只看他不在珊軍任職，而是在皮室軍任職，就能看到壹些端倪了。
　　蕭幹心裏始終忽上忽下的，見高方平連壹碗酒都沒喝完，他沒話找話的道：“高相似乎不愛喝酒，作為真男兒怎能不喝酒，酒這麽好的東西，不喝實在可惜，少了壹項人生樂趣？這可是享受生活。”
　　“它的確在享受生活。但我是享受生命，所以我不喜歡前三排出問題。”高方平嘿嘿笑道。
　　我@#￥。
　　蕭幹覺得他說話真的好玄乎，疑惑的道：“請高相指明，何為前三排出問題？”
　　“腦子出問題，就等於前三排出問題。”高方平道，“壹般人我都不告訴他呢，思維上想幹的事，它往往都是對身體有害的，煙草、美色、美酒。保護身體就是享受生命，治理國家就是烹小鮮。簡不簡單？”
　　“很復雜，卑職還是醉生夢死的享受生活好了。”蕭幹呼嚕呼嚕的搖頭。
　　高方平就笑了，尋思：算好妳們遼皇和遼相也是在享受生活而不是享受生命，這樣我就放心了。妳蕭幹只是吸煙，但是妳們的前三排在“吸毒、騰雲駕霧”，這真的讓人很放心。戒煙尚且是笑話，戒毒還是洗洗睡了。
　　正在YY之際，耶律大石闖了進來，指著蕭幹道：“到處找不到妳，作為副統領妳就這麽過活的？有許多事也不用管的嗎？”
　　高方平壹陣郁悶，看起來耶律大石是個享受生命的人。
　　作為蕭氏的嫡系子孫，蕭幹可不怕這個依靠族譜招搖撞騙的耶律大石，冷笑道：“下官這怎麽就不是軍務了？上面有命，在重臣來接手前，壹定要伺候好宋使的安全和生活，不能出現任何岔子，下官陪護高相的時刻大石將軍又在幹嘛呢？”
　　耶律大石在策劃踢球的事。他不知道高方平是銀洋镴槍頭，以為他們是“世界強隊”。
　　耶律大石對高方平不冷不熱的抱拳道：“其實大人不用出門，待在燕京驛館就壹切皆好，出來遊蕩，您仇人又多，實在是加大了咱們的工作難度。”
　　高方平也不想和他說話。
　　耶律大石想了想又道：“對了，馬植目下正在驛館等著見您。我只負責把消息傳到。”
　　聽到馬植這個名字後，高方平總是表現很怪異，譬如現在，區區壹個馬植，卻讓高方平起身離開了這間小店，無法讓蕭幹拍馬屁了……
　　現在的壹切看似有點不單純，高方平總覺得耶律大石這廝像是有什麽貓膩似的。
　　希望……這不是我被迫害妄想吧。
　　思考著進入了驛館大堂，童貫正在陪著那個馬植說話。雙方顯得很保守也很客氣，卻是聽來只是在聊壹些風月，無關政務。
　　很顯然馬植這麽機靈的人當然知道，既然高方平隨行，和童貫說任何東西都是沒用的。
　　童貫自身也清楚這事，所以他已經放棄了壹切的夢想了，他就是來頂著主使的身份簽字、順便領功的。其他壹切基本洗洗睡。
　　所以見高方平進來後，童貫也不專權，起身道：“本使年紀大了，不適應寒冷，妳們聊吧，我去歇著。”
　　“宋使大人註意身體，走好。”馬植起身相送。
　　之後馬植恭敬的見禮道：“見過高相，卑職乃是奉了叔父之命，提前而來。”
　　等高方平微微點頭坐下後，馬植又笑道：“聽聞高相為人直接，不喜歡繞彎，那麽卑職直接說目的好了。”
　　“我聽著。”高方平微微壹笑。
　　馬植從寬大的袖口中，掏出了壹份文冊遞上道：“請高相過目。”
　　封面上以漢語寫著《北方策》三個大字。
　　高方平皺著眉頭，翻開看了看，雖然和童貫寫的那些模板不壹樣，核心卻是壹樣的，都是些聯絡女真部起事的計劃書。不過卻沒有任何署名，這顯然是為了撇清。
　　高方平甚至懷疑這是童貫的那份改寫的，或者童貫那份是從這份改寫的。總之在高方平看來，兩個所謂的《北方策》是壹樣的，要說童貫壹早沒和這個馬植有聯系，高方平是不信的。
　　“看起來妳們和童貫是老相識了？”高方平直接問道。
　　“這……相公何出此言？”馬植冷靜的道。
　　高方平又道：“相識也不奇怪，其實說起來官場也就這麽點圈子。總是壹衣帶水，這方面還真不壹定有國家概念在其中。”
　　馬植微微壹笑，低著頭卻不說話。
　　高方平更直接些，摸著下巴好奇地問道：“本相很奇怪，妳們馬家如此堂而皇之的做起了遼國帶路黨？妳是怎麽想的呢？童貫又是怎麽信任妳們的呢？”
　　馬植道：“我馬家世為遼國大族，卻因是漢人而不受待見，受到耶律家和蕭家的排擠，馬家南歸之心早有。所謂良禽擇木而棲，世間之事皆為利來。我們的想法就這麽簡單。”
　　高方平微微壹楞道：“看起來童貫還真信任妳們了，就連怎麽和我交談、他都告訴妳了？”
　　馬植不正面回答，反問道：“難道卑職說的不對？”
　　高方平想了想，說道：“妳說的很對，但這個‘利’字解釋起來就很復雜，基本上把這個字解清楚了的，就會天下太平，但歷史歲月中，這種明白人可真不多。”
　　馬植楞道：“高相的意思是……”
　　“不用猜，是的我不信任妳們。”高方平淡淡的道：“沒有真正撲街的政策，只有撲街的執政者。在我的角度上不論是打壓女真，還是聯合女真，都是可行之路，執行好了都可以強國。反之執行不好，什麽政策都沒卵用。”
　　馬植頓時壹臉黑線，童貫說的對啊，這人是個粗暴直接的大流氓，能這麽進行外交的，這個時代也是沒有誰了。他竟然連我馬家是誰都不打聽壹下，就直接這麽不給面子，這真的好嗎？
　　思考著，馬植又暫時不說話了，態度變得很詭異。
　　高方平沒亂說，馬家是否值得信任這是個存疑的問題。為了利益“良禽擇木而棲”這當然沒問題。但他說的“遼國權貴不待見馬家”，這到了什麽程度，高方平還沒有去調查。
　　所謂的不待見漢人更是瞎掰，這個時期的遼國其實是有專門保護漢人的政策的。和大蕭的裏底作對的那壹群人，恰好都是前三排的漢人。
　　說起來，趙佶和高方平也不待見蔡家，但要說為了這個理由蔡家就明目張膽的專職帶路黨，顯然是沒有說服力的，在高方平的層面、邏輯根本不夠。所以馬植說遼國不待見他們當然有這可能，關鍵就在於到了什麽程度？是否到了即將抄家滅族的程度。
　　這個問題，會在見過蕭的裏底之後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