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四章 論整人只服王德旺

　　“是是是，還是王德旺大人您夠陰險，論整人末將只服您。”
　　韓世忠賠著苦笑。無奈啊，我韓世忠只想給他幾巴掌調教乖，關個十天半月也就算了。但是妳王訴棍卻要上綱上線到這個高度，看起來有人要掉腦袋了。
　　果然論整人，論訴棍，還是文人要猥瑣壹些，算起來以往的大魔王其實夠溫柔了。
　　然而韓世忠謹記著大魔王以往的風格，於是湊近王德旺道：“大人，卑職還是建議，把這三個孫子黑打壹頓，扔小黑屋關個十天半月的，也就過去了。其實他們也不容易，也只是為了給人辦事而已。冰凍三尺非壹日之寒，北京治下出現這些情況其實不稀奇的。若您要為此認真，以‘戰略重鎮城門無故開啟’為由調查，那要死壹大片的。其實您要是在基層幹過，您就會知道底層的人有些冤枉。”
　　王德旺壹想，的確傳聞中的大魔王最恨訴棍行為，於是只得點頭道：“行，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看在小韓將軍面子上，本官這次當做看不見。”
　　於是仿佛死了爹壹樣的秀才和兩個武士，這才心頭落地。媽的玄乎啊，竟是輕易犯忌進了陷阱，若是以剛剛那個理由去過堂，鐵定死罪。
　　這下韓世忠又得意了，壹邊走壹邊扇他們的後腦勺，連秀才也都壹起打，壹邊打壹邊罵道：“跳，還跳不跳……讓妳上訪。妳們好好的說，以後還敢不敢進京上訪？”
　　“不去了不去了，小的們再也不敢跳了。”
　　三個家夥被韓世忠打得眼冒金星，盡管壹再求饒說是放了他們，但是到城裏後韓世忠下令：“把這三孫子關小黑屋內，讓他們簽押壹份字條，證明超過律法拘留期限之後，乃是他們自願被拘留調查的。”
　　王德旺聽得雙眼發黑，真想把這些個亂法兵痞送去吊死。可惜有大魔王在這裏就不行。
　　於是王德旺壹甩手袖離開，表示本官沒聽到妳們這些目無王法的貓膩。
　　王德旺離開後，韓世忠壹腳踢過去道：“小狗日的妳們還楞著幹嘛，還不快寫自願接受關押的文書？”
　　秀才哭著臉道：“請問將軍，少關些時日可以不，咱們受不了這份苦的。”
　　韓世忠道：“誰叫妳上訪的，敢去告大魔王的黑狀，被關小黑屋真不冤枉，少廢話快些寫了來。關到知府大人處理完府庫事件後，就放妳們出來。”
　　“可這是嚴重的人權踐踏，是違法的。”他們三又道。
　　韓世忠摸著下巴道：“律法和人權是吧，這麽說來，還是要把妳們介紹給王德旺大人去過堂，真想要大宋律嗎？”
　　“算了算了，咱們還是去小黑屋算了。”他們三終於想通了……
　　高方平聽說了韓世忠的處理意見後不禁大怒，下令把小韓給捉了來。
　　高方平呵斥道：“韓世忠妳皮癢了啊，妳就這麽用律法和我高方平的民望做人情，輕易定調了城門被開啟事件，王德旺那個傻子他也竟然聽妳的？”
　　韓世忠比鬼還精，在大魔王麾下遇事先認錯，然後也就沒多大事了，所以他急忙認錯後，又補充道：“知府相公明見。末將主要是……覺得以往您不喜歡講律法，說是要以良心為底線，然後卑職是您的心腹，王德旺大人當然也就會考慮卑職的說辭。”
　　“妳小子竟敢說我不講律法講良心。我那不是當眾演講時候的說辭嗎。記住我也是政治流氓，我的節操始終是有限的。”高方平敲著桌子道，“歷史進程中，壹切人命都不值錢，任何時候都會有人犧牲。在我和北京官僚集團鬥爭趨於白熱化的現在，需要殺雞儆猴，需要炮灰，這就是政治。往情理上說，我這麽壹酷吏進北京，這麽明顯的政治信號下，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出頭的鳥先死，不作死就不會死。但那些開門放人出城的差人，顯然覺得我高方平是來請客吃飯的，他們顯然更害怕何足道壹群人。”
　　頓了頓，高方平淡淡的道：“鬥爭總會有人死的，我又不能亂殺人，於是韓世忠妳來告訴我，在必須殺人的現在我去殺誰？”
　　韓世忠無比尷尬的低聲道：“殺……嚴重褻瀆國法的那群。”
　　“顛覆城門政策，為私利把我北方第壹戰略重鎮至於危險之下，這裏理由能不能殺人？”高方平冷冷道。
　　“能。”韓世忠哭著臉道。
　　高方平這才容色稍緩，點頭道：“妳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就給妳面子，盡量不牽連過廣，被妳抓進去的那三個家夥他們不是國朝公務員，也不是受賄亂紀的壹方，所以我姑且認為妳處理恰當，關他們兩個月，期間偶爾用鞭子調教就行。至於在這種時候，還開啟城門方便他人、跳出來和我作對的那幾個，作死壹定會死，立即召見王德旺。”
　　少頃之後王德旺來了，抱拳道：“明府有何指示？”
　　“王德旺妳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韓世忠說兩句，以基層差人不容易為由，妳就放著有重大過失的公務員不去抓？”高方平摸著下巴道。
　　王德旺急忙辯解道：“可這不是我的鍋，乃是您的心腹建議，既然是您的心腹，就是了解您思想路線的人，相公啊，跟著您的腳步總不能算大錯吧？”
　　“好吧姑且算妳骨骼驚奇，但妳先去抓人再說，但凡設計到城門開啟的人，全部抓捕，嚴查重判！”高方平道。
　　“遵命！”
　　這下王德旺就興奮了，早就想有點事做有點存在感的，可惜這份幸福來的太晚了，熬了那麽多年才等來壹個酷吏。於是小跑著去了。
　　啟用王德旺於這個事件拉仇恨是可以的，也是需要的。於是強勢接管金庫後，第壹次差人隊伍的嚴打整風運動，不可避免的要開始。王德旺很顯然是那種專門咬人的大馬蜂，但這類人總是有存在必要的。
　　所謂存在就是道理，既然王德旺黃文斌這類人存在，就說明世界上、仍舊有需要狠咬的群體存在……
　　有壹個人是要去見見的，就是那個才被擼進去的索超。
　　在菊京的跟隨之下高方平來到大牢裏，揮退了從人，拿個凳子坐在囚牢外看著索超。
　　“罪將索超，參見知府相公。”他壹副英雄氣短的模樣，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神采飛揚之態。
　　高方平想了想溫聲道：“起來吧，坐下聽我說話。”
　　索超起身坐在冰冷的地上又道：“請知府相公念在舊日情分上，對罪將從輕發落。”
　　高方平回憶著道：“妳我第壹次相識，就在這北京城。那時我是個紈絝子弟，閑散官員，幫梁中書押送生辰綱，妳壹路上陪同護衛，功勞是有的。其後，跟隨我鄆城東西村搶晁蓋家，極其高效，苦勞是的。又有，跟著我在孟州牢城營平亂，忠勇是可嘉的。更有在高唐時期，妳跟隨裴炎成大人趕赴高唐作戰……這些壹樁樁壹件件的事，本府都沒有忘記。”
　　索超聽後眼睛紅了起來。
　　“現在本府想聽妳說點什麽？”高方平道。
　　索超低聲道：“小將什麽罪都認，但是您知道的，目下的這些事物，我是不敢說什麽的，末將拖家帶口的並非全無顧忌。”
　　高方平道：“這個我理解，所以我壹直沒有公開提審妳。其實我不需要妳在這事上提供什麽消息，我太清楚他們的貓膩是什麽了。有些東西從妳口裏知道了也白搭，因為有些人就是牛，我辦不了他。”
　　索超楞了楞道：“謝相公理解，那麽相公還想聽罪將說什麽？”
　　高方平道：“索超啊，和大名縣差人沖突，然後死了人。我當然知道妳在其中有不得已之處，許多事妳做不了主，在隨波逐流，這不全是妳的責任。但出手必有責任，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必須要有個說法，必須要有人背鍋。而這個人不能是依照我命令行事的裴炎成，也不能是有免死牌的何足道們，所以妳此番做事不當，是死罪妳知道嗎？”
　　索超眼睛又紅了起來，暫時沒有多說什麽。他是知道官場規矩的，從他有利益牽涉其中，不得已去保衛金庫、卻被人陰了，發生了人命開始。他索超已經想到了會背鍋死刑的。
　　許久後索超悲憤的道：“末將可以死，可以認罪伏法背下黑鍋。但請大人念在昔日情分，不要對末將抄家，保護末將的家人，讓她們有條路走？”
　　高方平道：“這我肯定會的。”
　　頓了頓又道：“索超，這次妳真的冤枉。我這樣和妳說，妳就是壹個雙方的炮灰，是我用來殺雞儆猴的重量級人物。何足道他們當然知道妳我間的情分，正是要用妳這個炮灰來將我的軍。若是我放過妳，官府公信力必然丟失，整頓大名府吏治就是壹個笑話。所以，這才是妳麾下忽然不受控制，而鬧出人命來的原因。”
　　索超眼睛又紅了起來，握緊了手，卻沒有再說話。
　　頓了頓，高方平露出了奸商的造型道：“有些人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但此番我需要妳：人之將死，再做壹次瘋狗。”
　　索超不禁楞了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