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不學無術的白癡

　　“員外對小人恩重如山，小人今生不做他想。”燕青低聲道。
　　高方平道：“沒誰哭著喊著的來找妳效忠，到這裏來，也不是我的吩咐，是梁希明讓妳來的妳忘了？”
　　燕青道：“可卻是大人您的意思，並非梁衙內本意。”
　　“妳的意思是我很壞，然後梁希明很蠢？”高方平好奇的道。
　　“這……”燕青很聰明的遲疑了壹下，不再說了。
　　高方平微笑道：“妳很有分寸，不是沒有說辭，而是說了無用，不如不說。”
　　燕青微微躬身，岔開道，“大人和衙內麾下人才濟濟，為何會想到要小人來身邊伺候？”
　　高方平點頭道：“是的，咱不缺。所以叫妳來當然是吃喝玩樂吹拉彈唱的，難不成妳認為自己是個人才，可以在老子們身邊如同臥龍出山壹樣的某事？”
　　燕青發誓不和這個鳥人說話了。
　　“對了，聽說盧俊義私通遼地，走私鹽鐵茶，販賣人口，這麽大的營生他分妳多少？”高方平隨口瞎掰。
　　燕青嚇得跳了起來，抱拳道：“沒有的事，此乃是仇人於江湖上散播的謠言。員外宅心仁厚忠心為國，不可能做這些事。”
　　“哦……”高方平壹副大奸臣的模樣摸道，“這麽說來是本官弄錯了？盧員外原來是宅心仁厚，忠心為國的人？”
　　燕青壹陣尷尬，覺得自己語言不妥，因為壹個練武的人，還打出了槍棒第壹名頭的人，這個時代來說，壹個富甲壹方的教父，怎麽也不可能扯上宅心仁厚幾個字的。無非就是吃相好看和難看的區別。
　　其實說盧俊義販賣人口當然是瞎掰的，這個時代販賣人口收益不大。但通過剛剛的試探和分析，以及燕青的神態反饋，盧俊義往返宋遼大肆走私鹽鐵茶，順便販賣戰馬，是可能性偏高的。
　　北京馬市上的馬非常優良，數量龐大，關勝專門去看過，都是遼地過來的好馬。這些就是盧俊義的手筆，其他人沒那麽大能耐。
　　此點來說盧俊義於大宋有功，大宋缺戰馬乃是共識，而遼人不會輕易把馬匹賣給大宋。就像美國不會把B2戰略轟炸機賣給中國壹樣的道理。
　　但大量的鹽鐵茶走私，特別是鐵和茶，卻是對大宋的莫大傷害。
　　國朝的稅收損失是小事，但鐵資源的大量流入等於武裝蠻子。茶資源對於果蔬稀缺、整天吃牛羊肉的蠻子來說幾乎是救命良藥。於是邊地的蠻子喝茶喝的身體棒棒噠，就有力氣來打草谷了。
　　此點高方平不是亂想，茶對宋人來說只是壹種享受，宋人不缺少維生素，但對於蠻子那真是戰略性的良藥，喝茶與不喝茶的蠻子，是活到三十五歲和五十歲的區別。
　　見高方平始終都在發呆，燕青抱拳道：“大人若是沒有差遣，不如放小人回去？”
　　高方平聳聳肩：“妳不是我叫來的。”
　　燕青為了不給盧俊義找麻煩，只得耐著性子道：“既如此，燕青來了總要有點事做的？”
　　高方平把小蘿莉梁紅玉交給他，“這孩子童年沒過好，妳給他唱唱李清照的詞，逗她玩樂壹下。”
　　燕青見小蘿莉可愛，於是道：“遵命。”想想又道：“大人知道把小人留在這裏，有什麽影響嗎？”
　　“知道啊，盧俊義會越來越不信任妳，對妳產生猜忌。”高方平道，“但妳家盧員外這麽光偉正大，和妳情同父子，想必會信任妳的對吧？”
　　燕青郁悶的道：“可倘若真起了誤會呢？”
　　“那妳得感謝我，說明他不值得妳效忠，士為知己者死這句我勉強同意，但壹定要是知己，既然是知己他會理解妳的。”
　　高方平說完帶著林沖關勝出門了。把燕青撂在這陪小蘿莉是個不錯的選擇……
　　走在街市上，手裏提著小梁處借來的鳥。
　　這鳥是個白癡鳥，不怎麽愛叫，看來說到養鳥，高俅也幾乎是天下第壹了。
　　“有妳還不如沒有。”
　　高方平把鳥籠扔在地上幾腳踩扁，然後看著鳥飛上天空消失了。
　　整個街市的百姓對他沒什麽好說的。那個名牌鳥籠就值得五貫錢呢，可惜了。
　　“白癡紈絝子弟！”
　　總算出現敢罵高方平的人了，來自壹輛近前馬車裏的人，是個好聽的女聲。
　　“怎麽說話的！”關勝大聲道：“我家大人好意放了鳥兒的自由，又沒有惹到妳，憑什麽侮辱人！”
　　馬車停止了下來，車外伺候的丫鬟怒視著關勝，絲毫也不害怕他穿著軍服。
　　好聽的女聲從馬車傳出來道：“我說我的，關妳何事？平日裏，紈絝子弟舉止輕浮固然可恨，但最可恨的是妳們這些坑害主人的刁奴，狗仗人勢，欺行霸市，我有說錯嗎？”
　　林沖趕緊低著頭，盡量的不讓大家看到自己的臉。
　　高方平拉住了打算叫罵的關勝，對馬車拱手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就這樣吧。”
　　“就想這樣走了不成？妳毀壞的乃是我家的鳥籠，整天就知道欺負我弟弟傻，這個鳥籠十貫錢，記得賠錢妳。”馬車當中又傳出呵斥的聲音來。
　　林沖和關勝趕忙低著頭，難怪這麽彪悍，原來是梁中書的女兒，梁希明的姐姐。
　　“十貫，收好。妳家的鳥籠真貴，陳記鳥籠，東京貨，我爹爹去買只要三貫，妳竟然要十貫，坑貨。”
　　高方平從懷裏掏出銀子放在了丫鬟的手裏，轉身離開了，實在沒工夫和女人糾纏，盡管她的聲音很好聽。
　　轉過了街口，胡子關尷尬的道：“大人聽出聲音來了嗎？”
　　高方平瀑布汗的樣子道：“是上次在院外尋狗的那個聲音。”
　　大胡子道：“要不咱們買個狗還給她算了？”
　　高方平使勁掐著他的脖子搖晃：“這麽做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她那麽彪悍，老子們還有活路啊，妳要敢這麽傻逼就和妳拼了！”
　　……
　　再次路過北京第壹名樓：翠雲樓。
　　高方平帶著人進去。上次有大人和衙內在這裏群毆，大人還受傷了，就算是在壹千年以後也是大概率“停業整頓”的，等送足了錢再開業，但這裏依舊堂而皇之的開門營業，說明老盧還是挺有能耐的。
　　經過了上次事件，掌櫃的對高方平記憶猶新，引導著上樓來到雅座。
　　所謂的雅座，樓上就等於雅座了，可以聽美女唱詞，包間實在沒有了。
　　點了些吃食，高方平註視著臺上手持琵琶彈唱的小美女，正是那天的那個非常非常漂亮的小美女。
　　眾人拍手叫好的時候，高方平也稍微的跟著起哄。
　　再聽了壹下，高方平忍不住問林沖道：“她唱的什麽？”
　　林沖想不到大人如此的牛逼，這麽有名的詞都不知道？
　　“不學無術的白癡！”身後壹個女聲叫罵著。
　　扭頭看，壹個極其美貌，十九歲左右的貴家女子就這麽的坐在旁邊壹桌。
　　聽聲音她當然就是小梁的姐姐了。梳著高高的發髻。有點端莊典雅的古美儀態，名貴寶石耳墜很能承托她的氣質。
　　這女人比李清照還漂亮，氣質風格也截然不同。
　　她又怒斥道：“看什麽看，好沒有禮貌！”
　　“妳走來街上拋頭露面卻不讓人看，這優越感是哪來的？”高方平眨了眨眼睛道。
　　她怒視了高方平壹下，卻有些語塞。
　　她旁邊的那個心腹丫鬟怯生生的道：“好教大人得知，以往沒人敢如此放肆的看小姐。”
　　“我就這德行，當朝宰相的兒媳我也不是沒有調戲過。”高方平文縐縐的道。
　　“……”梁家小姐不在知道該怎麽說他。
　　但這卻是真的，這樣的消息以宋人的八卦熱情，早就編成了戲本《高衙內三戲李易安》，在到處流傳了。
　　真正耐人尋味的在於，那個絕世才女李易安並未就此而發表文章撇清，李清照對外只有壹句話：此間少年此間事，將來必為美談。
　　這像是絕世才女對高衙內的另類認可。所以高方平自己不知道的在於，因李清照的原因，自己現在已經變成了大宋青樓瓦舍裏的名人了。
　　許多人都對東京紈絝子弟高方平報有非常強烈的好奇心，想見壹見其人，看看究竟什麽人能取得李易安垂青？
　　“對了，梁家小妞，妳為何說我白癡？”高方平問道。
　　梁姐姐鄙夷的樣子，看著臺上冷哼道：“告訴我她唱的什麽？”
　　“我哪知道。”高方平攤手道。
　　噗嗤——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連柳三變都不知道，妳還敢自詡聰明人？”梁姐姐玩味的樣子。
　　高方平摸著下巴道：“原來知道柳三變就是聰明人，不知道的就是蠢貨？妳弟弟知道老柳嗎？前些天可就在這地方，他險些把臺上那個小美女坑了，恰好是我這個不知道柳三變的白癡，擺平了這事。”
　　“妳……”梁小姐有點尷尬的怒視著，不服氣，卻又不好意思對此狡辯。
　　遲疑了許久，她道：“可妳壹個連柳三變都不知道的人，妳到底是怎麽被李清照看重的？”
　　“因為我長的帥。”高方平嘿嘿笑道。
　　梁小姐第壹次見過這等風格的混球，但也不免多看了他幾眼，雖然這家夥長的不如燕青，卻也算是宋人中的美男標準了。
　　大宋的風氣就這德行，以文弱白皙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