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口吐芬芳

　　李延沈默了。
　　老實說，他當時只考慮到了兩種情況，壹種是承德天子被刺死，平南侯府大獲全勝，另壹種是承德天子無恙，那麽平南侯府就要準備與朝廷決壹死戰。
　　反正照那種趨勢走下去，雙方遲早會沖突，哪怕是第二種情況，也能讓朝廷準備的匆忙壹些。
　　但是他沒有想到現在的這種情況。
　　那就是承德天子重傷未死！
　　如今這位皇帝陛下滿懷憤恨，要發泄心中的怒火，李淳是李家第壹個死的人，但是很顯然絕不會是最後壹個死的人。
　　李延沈默了壹會，擡頭看向李信。
　　“若不是妳替朝廷做這個槍尖，事情不會這麽快到這個地步。”
　　的確，李信剛到京城的時候，平南侯府與天子之間是壹片和氣，那時候李信甚至以為這位天子與平南侯府是穿壹條褲子的。
　　但是李信出現之後，承德天子開始利用李信與平南侯府的矛盾，壹步壹步打壓平南侯府，從最初的偏幫李信，到後來褫奪李淳的所有職位，再後來借李信之手扳倒右郎將李季。
　　這樣步步緊逼，才讓平南侯府產生的巨大的危機感，最終鬧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李信並不是這壹切發生的原因，平南侯府與朝廷之間本就有矛盾，李信的出現，只是加速了這個矛盾激化的過程。
　　李信淡淡的看了李延壹眼。
　　“李侍郎，妳貌似想法出了問題，我本就不是跟妳們李家站在壹起的。”
　　李延憤怒的看了李信壹眼，努力的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小侯爺已經死了！”
　　“除了妳之外，大兄他沒有別的血脈了！”
　　說到這裏，李延直勾勾的看著李信：“我只是李家的螟蛉子，平南侯府必須要有壹個李家人來繼承，現在陛下多半已經命不久矣，他死了之後剩下的幾個皇子不會是大兄的對手！”
　　說到這裏，李延看了壹眼院子門口，低聲道：“這裏沒有外人，我可以跟妳說壹句實話，妳現在回頭，將來平南軍便會由妳來承繼！”
　　李信眼皮子都沒有眨壹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壹眼李延。
　　“妳把我當小孩子哄？”
　　“且不說李慎在外面還有多少個私生子，即便他真的就李淳這麽壹個兒子，與我又有什麽幹系？”
　　李信面無表情的看著躺在椅子上的李延，壹字壹句地說道：“我巴不得平南侯府，斷子絕孫。”
　　那壹個李信，早在承德十七年的臘月，就死在了京城外面的破廟裏，如果不是李信上輩子也叫這個名字，他甚至會直接改母姓了。
　　而且李信現在已經是明明白白的“皇黨”，如果他這個時候改換門庭，且不說承德天子容不容得了他，就是七皇子也要想方設法的弄死他。
　　退壹萬步說，即便真能像李延所說的那樣，承繼平南侯府，那也對不起在破廟裏凍死的舅公。
　　另外壹點就是……
　　平南侯府沒有前途。
　　就目前來看，李家最好的情況就是保持現狀，很難，也不太可能更進壹步，以李慎的才幹十幾年來尚且如履薄冰，縮在南疆動彈不得。
　　李信未必就要比李慎高明到哪裏去。
　　更何況，平南侯府的人與李信並不是壹條心。
　　不管是李延，還是平南軍的那些副將，還是玉夫人等等，都跟李信格格不入。
　　從壹開始，他就不可能再認回李家了。
　　而且李延剛才說的這番話，八成是哄騙李信的謊話，李慎是十四年前繼承的侯爵，這十四年時間最起碼有十年是待在南疆的，十四年前李慎才二十八歲，想生多少個孩子生不出來？
　　這個時候，李信如果信了李延的鬼話，眼巴巴的湊上去，那才真的是蠢到家了。
　　前幾次，平南侯府的人多次對他動了殺心，李信可都還是記在心裏的。
　　李延深深的看了李信壹眼，長嘆了壹口氣。
　　“少年人，莫要因為壹時意氣，誤了自己的終身，妳身上有大兄的血脈，那些人可都是清楚的，妳這般盡心竭力的去替他們辦事，到頭來他們真的能信妳？”
　　“妳最後又能是個什麽下場？”
　　李延瞇了瞇眼睛，沈聲道：“妳跟他們畢竟不是壹家人，到最後誰也信不過妳，妳最好的下場，不過是被困在那位小公主的府裏，做壹個被人豢養的贅婿。”
　　說到這裏，李延頓了頓，繼續說道：“這還是在姬家父子仁慈的情況下。”
　　“況且，妳跟的這位七皇子未必能夠繼承大統，就是他真的繼承大統了，多半也會跟妳翻臉！”
　　這位兵部右侍郎緩緩的吐了壹口氣。
　　“李信，血濃於水，妳自己好生想想清楚。”
　　李信瞇著眼睛看向這個躺在椅子上的侍郎大人，呵呵笑道：“李侍郎話說完了沒有？”
　　李延點頭道：“本官言盡於此，妳年紀雖然幼小，但是心思應該通透，究竟是相幫外人，還是相幫自己人，妳自己思慮。”
　　“不要為了壹點私仇，將來到了地下，無顏面對祖宗！”
　　“去妳媽的祖宗。”
　　李信面無表情。
　　李侍郎被這壹句大逆不道的話驚得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李信，怒聲道：“難怪小侯爺他壹直稱呼妳叫做野種，果然是個沒有教養，數典忘祖的野人！”
　　“將來到了九泉之下，看列祖列宗饒不饒得了妳！”
　　李信看著李延，面無表情的重復了壹遍。
　　“去妳媽的祖宗。”
　　“我幼年隨母親在深山之中辛苦乞活的時候，妳們李家的祖宗可沒有管的到我。”
　　“李淳母子將我趕出京城的時候，李家的祖宗又在哪裏？”
　　李信看著李延，呵呵冷笑：“妳明知道我是羽林衛右營的郎將，妳通過周大年那裏進入圍場刺殺天子，無論成敗我都是必死，那個時候的李侍郎有沒有想過李家的祖宗？”
　　“到現在，妳們李家走到了這個地步，妳來與我說祖宗兩個字了？”
　　“去妳媽的祖宗！”
　　李信痛罵了幾句之後，心中爽快了不少，他雙手攏在衣袖裏，面無表情的看著李延。
　　“莫說我死了之後，能不能見到妳們李家的祖宗，就是能見到，我也要唾他們幾口唾沫！”
　　“養出了壹群什麽玩意！”
　　李延被李信這壹番話，說的啞口無言，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信冷冷的看向這位兵部右侍郎。
　　“李侍郎還有話說沒有，沒有的話，下官就要告辭了。”
　　李延伸出手，顫巍巍的指向李信。
　　“不肖子孫，將來必然不得好死！”
　　李信負手離開這個院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李延壹眼。
　　“如李侍郎所說，李慎如果只有李淳這麽壹個兒子，那麽李侍郎妳就是直接害死了平南侯府獨子。”
　　“妳還是想壹想自己，該如何面對李夫人和李侯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