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九句真話壹句假話

　　“兀那小子，且住了！”
　　此時已經是冬天，就連李信都穿上了棉袍，但是這個已經年過古稀的也老爺子，只穿了兩件長衣，古銅色的面孔顯得精神矍鑠。
　　老人家對著李信冷聲道：“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李信微笑轉身，對著老頭子彎身行禮：“後生李信，見過葉公爺。”
　　老人家看了看李信，又看了看院門口擺著的兩壇酒，冷笑道：“妳以為老夫是酒囊飯袋之徒，什麽事情都能用幾壇酒走得通門路？”
　　李信搖頭道：“自然不是，這兩壇酒只是為了見到葉公爺而已。”
　　老頭子把兩壇酒提在手上，聞了聞味道之後，眼睛壹亮，壹只手提著酒，壹只手背負在身後，咳嗽了壹聲：“妳且進來罷。”
　　李信呵呵壹笑，跟在這個老人家身後，進了這個滿是花草的小院子。
　　小公爺葉茂也想跟進來，老頭子回頭瞪了他壹眼：“在門口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葉茂悻悻點頭，留在了院門口。
　　李信跟在葉晟身後，壹路走進了院子裏的書房，老頭子把兩壇酒擺在桌子上，嘴裏喃喃自語：“這是金陵春？”
　　李信微笑點頭：“是用金陵春制成的祝融酒，老公爺喝過就知道厲害了。”
　　老人家聞言有些意動，剛想喝兩口嘗嘗，突然擡頭看向李信，搖頭道：“罷了，喝酒誤事，妳小子現在跟魏王穿壹條褲子，這個時候來見老夫，多半不會有什麽好心思，說吧，什麽事？”
　　李信看了老人家壹眼，咳嗽了壹聲：“晚輩坐下說？”
　　葉晟沒好氣地說道：“就站著，看在這兩壇酒的份上，老夫只聽妳說兩句話，說完就滾蛋。”
　　李信低下頭思索了壹會，最終開口道：“陛下大行不遠了。”
　　然後他頓了頓，又說出第二句話。
　　“羽林衛左郎將侯敬德已經倒向了魏王府。”
　　第壹句話，在京城裏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基本上只要是住在永樂坊的人家，多少都知道壹些承德天子的身體狀況。
　　但是第二句話，卻讓葉晟臉色驟變。
　　說完這兩句話之後，李信擡頭靜靜的看著葉晟，這位前半生戰功赫赫的陳國公臉色陰晴不定，過了片刻之後，他才狠狠拍了拍桌子：“妳以為這樣就可以裹挾我葉家做事，老子現在就可以把葉璘逐出家門！”
　　李信呵呵壹笑：“來不及了，這個時候，如何洗得脫？”
　　老頭子冷冷壹笑：“莫非新帝要動我葉家不成？”
　　李信搖頭道：“新帝若不是魏王殿下，初登基的時候自然不會為難葉家，但是心中難免會有芥蒂，時間長了就不壹定了。”
　　葉晟怒聲道：“老子就去見陛下，要麽把葉璘調出羽林衛，要麽把妳們兩個亂臣賊子調出羽林衛！”
　　李信自顧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擡頭看向這位陳國公。
　　“葉公爺，您是見過大場面的，這個時候應該可以想的明白，若是晚輩有意裹挾葉家，不應該是這個時候來見您，而是應該在動手的前夕再來見您。”
　　“那個時候，不管葉家肯與不肯，都只能跳到魏王府這艘船上。”
　　“晚輩提前這麽久來見公爺，就是想給公爺壹個選擇的機會。”
　　假若起事前夕，李信再來到陳國公府，自然可以把葉家強行拉上船，但是那個時候，葉家心裏有沒有怒氣不說，他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響應魏王府，幾乎是有等於無。
　　魏王府要的，是葉家的人脈威望。
　　葉晟冷冷的看了李信壹眼：“我葉家有資格不選。”
　　“那好。”
　　李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著葉晟彎腰拱手：“那葉公爺現在去舉發羽林衛也好，找陛下把令郎調出羽林衛也罷，只當晚輩沒有來過。”
　　葉晟被李信這壹招唬住了。
　　壹般談判，都是坐地起價，落地還錢，有壹個商量的過程，而李信只提了壹句，便痛痛快快的轉身走了？
　　“小子，妳站住了。”
　　葉晟搶上前去，壹把捉住李信的衣領，把他丟在了書房的椅子上。
　　老家夥神色不善：“老夫久不出府，葉家消息也閉塞了不少，妳與老夫說壹說如今的朝局。”
　　李信揉了揉自己的後頸，心裏暗暗吐槽。
　　老東西，年紀大了，力氣還不小。
　　不過他臉上還是綻放出了壹個燦爛的笑容。
　　“老公爺，前段時間禦史臺王安民的事情，妳應該知道了。”
　　葉晟閉目沒有理會李信。
　　他雖然避居在這個小院子十幾年時間，但是京城裏的各種大事還是要送到他這裏來的，上個月禦史臺王安民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老公爺以為，太子手段如何？”
　　“能坐得穩東宮否？”
　　老公爺睜開眼睛，淡淡的看向李信。
　　“就這些？”
　　“且不說太子能否即位，就算不能，還有趙王齊王在等著，也輪不到魏王頭上。”
　　“若是按次序來排，十幾年前太子就應該是儲君了。”
　　李信面色平靜：“老公爺可以想壹想，東宮之位已經定了下來，陛下為什麽不讓幾位皇子離京就藩？”
　　“這不是在逼著另外三個皇子覬覦皇位？”
　　老頭子面無表情：“老夫方才說了，我葉家可以不選，沒人逼得了我們，妳想用羽林衛拉我葉家下水，老夫今天晚上就可以壹劍把葉璘給殺了，看妳們如何攀扯！”
　　李信眼皮子抖了抖。
　　這個老人家，好狠……
　　自己的那個上司，在家裏的地位也太低了壹些。
　　李郎將有些敬畏的看了壹眼這位老公爺，最終緩緩嘆了口氣：“知道葉老公爺不好勸，晚輩今天也只是來試壹試，不過中郎將對此全不知情，還請老公爺手下留情，饒他壹命……”
　　“老公爺既然不肯，那晚輩便告辭了。”
　　說著，李信又要起身離開。
　　葉晟壹把捉住李信的棉袍，面色不善：“老夫總覺得妳小子要在背後使壞，今天不把事情說清楚，妳哪裏也別想去！”
　　老家夥耍無賴啊……
　　不過面對葉晟這種級別的人物，李信也真是毫無辦法，他擡頭看了壹眼葉晟，面色真誠：“老公爺，太子若是被廢，魏王成為太子的機會超過七成。”
　　葉晟面色冷漠。
　　“何以見得？”
　　李信搖頭道：“這個只是感覺，跟老公爺說不清楚，便是魏王無法成為太子，我們也還有羽林衛。”
　　葉晟冷笑道：“京城裏還有內衛，金吾衛，城防軍，還有左右四衙的衛隊，妳壹個羽林衛，能翻出天來？”
　　李信面色平靜：“還有種家。”
　　“種家？”
　　葉晟終於變了臉色：“不可能，種家向來最是謹慎，老夫都不願意站隊，更別提他們了！”
　　種家的家主，如今就在京城外面統領壹半禁軍，如果他支持哪壹個皇子，的確是壹個可以改變朝局的力量。
　　李大郎將眼睛都不眨壹下。
　　“老公爺，種帥的佩劍青雉就在我家裏，您要是想看，晚輩可以讓人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