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章 回家過年

　　時間進入了太康八年的最後壹個月。
　　算壹算時間，李信已經在漢州城待了壹個多月時間，這壹個月以來，他除了跟沐英還有沐青等人議事，或者吩咐沈剛等人辦事以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站在漢州城的城樓上，用千裏鏡看著不遠處的朝廷軍隊。
　　偶爾沐英也會跟他壹起在這裏，眺望遠方。
　　漸漸入冬，寒風越來越凜冽，凜冽到李信不得不在身上又加了壹件大氅。
　　這天，李信跟往常壹樣，仍舊現在漢州城的城墻上，看著遠方。
　　沐英沒有著甲，只是穿了壹件普通的棉袍，站在了他的身後。
　　“侯爺妳每天在這裏看什麽？”
　　“看裴進什麽時候走。”
　　李信壹邊說話，壹邊用千裏鏡看了壹眼遠方。
　　沐英微笑道：“他們已經圍不住漢州城了，走不走無關痛癢，再說了，自然會有人盯著他們的動靜，不用侯爺您在這裏看著。”
　　李信緩緩放下手裏的千裏鏡，吐出了壹口氣。
　　“他們走了。”
　　沐英心裏壹震，連忙從腰裏取出自己的千裏鏡，睜壹只眼閉壹只眼看了看，果然看到了前方朝廷的軍隊，正在收拾營帳，壹部分人已經離開，緩緩的撤出了漢州城附近。
　　這個黑臉將軍長松了壹口氣。
　　“可算走了。”
　　他嘴上滿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家門口有好幾萬大軍盯著，任誰也不會安生，事實上就算上壹次裴進所部在漢州城下吃了大虧，但是他要是鐵了心跟漢州城死磕，接下來沐英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畢竟對方有十幾萬兵馬，那天漢州之戰滿打滿算，也就死了三萬多個人，裴進現在如果不惜壹切，至少還能動用六七萬人。
　　事實上，不管是李信還是沐英，這些天都在擔心裴進會不會惱羞成怒，熱血上來沖殺過來，與漢州城同歸於盡。
　　好在這位禁軍的大將軍，最終選擇了理性，班師離開了。
　　李信又用千裏鏡看了壹會兒裴進的營帳，然後緩緩放下。
　　“裴進走了，我也該走了。”
　　李信說出這句話之後，回頭看了壹眼滿臉錯愕的沐英，沈聲道：“按照裴進的進度，兩三天之內他們應該可以全部撤走，到時候我也該離開西南了。”
　　沐英咳嗽了壹聲。
　　“侯爺，妳……要去哪啊？”
　　“仍舊回北疆，做妳的鎮北大將軍麽？”
　　李信微微搖頭。
　　“我離開薊州城已經有兩三個月時間了，這麽長時間，哪怕有葉茂幫忙遮掩，也不可能遮掩的住，朝廷應該已經知道我不在北邊了。”
　　“況且……”
　　說到這裏，李信頓了頓，看向了沐英。
　　“況且西南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不管是咱們，還是天子，都不可能當做無事發生過，所以必須要有人進京城去，把這件事情平息下來。”
　　沐英瞪大了眼睛。
　　“侯爺要回京？”
　　見李信點頭，他失聲道：“朝廷損失了數萬兵力，而且可能還是漢中或者錦城的精銳，不管是誰做皇帝，這會兒估計都要被氣得吐血，侯爺這個時候回京……”
　　說到這裏，他沒有說下去，只是苦笑道：“依我看，侯爺妳幹脆直接去北邊避壹避風頭，這樣不至於直接觸皇帝的黴頭，就算皇帝要對妳動手，在薊州城，葉家多半也能保得住妳……”
　　李信靜靜的看著沐英。
　　“妳也知道在漢州死了幾萬人。”
　　“這麽大的事情，任誰都不可能避而不見，我不去京城，朝廷不會招安妳，到了明年開春，甚至會有禁軍來討伐漢州，到時候，妳覺得漢州撐得住還是撐不住？”
　　沐英眼珠子轉了轉，沒有答話。
　　李信看出了他的心思，冷笑道：“妳少要打天雷的主意，就算有那個東西，禁軍也不可能再壹次傻乎乎的攻城，他們把漢州圍個壹年兩年，甚至三年五年，妳死還是不死？”
　　“京畿的禁軍，跟這壹次裴進帶來的烏合之眾，大不壹樣。”
　　靖安侯爺的臉色嚴肅起來。
　　“如果這壹次，裴進帶的兵不是西南的地方軍，而是他自己帶出來的禁軍，十萬禁軍，此時已經踏平漢州了！”
　　沐英見李信這個樣子，他也收斂了笑容，無奈道：“不管怎麽樣，我都覺得現在進京太危險了。”
　　“實在不行，侯爺妳就留在西南，以咱們現在的兵力，再加上那個……天雷，拿下錦城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大不了咱們就當壹回平南軍就是！”
　　說著，沐英握緊了拳頭。
　　“只要咱們占了錦城，有侯爺妳的天雷在，裴進就算帶二十萬人入蜀，我也有把握守得住。”
　　他越說越來勁，開口道：“咱們堅持個兩三年，李朔他們估計就會自己找上門來，到時候侯爺妳自立為王也好，逐鹿天下也罷，總之不受他們姬家人的鳥氣了！”
　　李信看了沐英壹眼。
　　“說到底，妳跟妳父親，都是壹個心思。”
　　李信面無表情。
　　“造反不是說造就能造的，妳首先要爭取到壹部分勢力的支持，不然憑空豎立壹個山頭，無異於以卵擊石。”
　　說到這裏，李信深呼吸了壹口氣。
　　“況且，大晉壹統不過四十年，三代天子都不算暴君，其中的承德天子更是難得的聖天子，如今姬家人心在望，這個時候造反，與送死無異。”
　　沐英開口，還想再說些什麽，被李信揮手打斷。
　　“好了，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不用再說。”
　　靖安侯爺雙手攏在袖子裏，面色平靜。
　　“沐兄，我這人的性格，妳不是不了解，我從來不會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我既然敢進京城，就有自保的本事。”
　　“只要妳在西南，經營好漢州城，我在京城裏就不會有什麽風險。”
　　沐英見狀，知道自己勸不動李信，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那侯爺妳千萬保重。”
　　他面露苦色：“其實我們也不想非要跟朝廷打打殺殺，也不是非要逼妳造反。”
　　“只是妳不能出事情，妳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們這些跟在妳身後的人，遲早也要死於非命。”
　　說著，他起身，對著李信深深壹揖。
　　“侯爺，漢州十萬戶百姓，五萬將士還有沐家的身家性命，都在侯爺身上，請侯爺務必保重。”
　　聽到沐英這句話，李信心裏頗有些感慨。
　　當初，李信覺得李慎的種種行為不可理喻，毫無道理，但是到如今，他像李慎那樣，把幾萬人甚至十幾萬人的身家性命，背在肩上的時候，心裏自然而然就多了壹股沈重感。
　　想到這裏，李信拍了拍沐英的肩膀。
　　“放心，我只是回家過年，不會有什麽事情。”
　　靖安侯爺微微壹笑。
　　“妳就在漢州城裏守土安民，靜等著朝廷給妳升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