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章 少女劍未佩妥
這個刺客有毛病 by 任秋溟
2021-5-6 16:23
天祿三十二年,北鎮撫司。
春三月,楊柳抽枝,萬物萌發,金燦燦的日光溫暖灑落在身上,足以驅散壹冬來的寒冷。
但是整個燕京城中,北鎮撫司可能是最寒冷陰暗的地方了,因為這裏是錦衣衛的所在地。
薛鈴兒穿著不太合身的飛魚服,飛魚服上的龍魚在雲海中翻騰著。
少女低頭聽著眼前公案後男人的訓話,低頭看不清容顏,只有滿頭青絲柔順披落。
春三月,少女依然穿得有些單薄,並且衣服也不是很合身。
“去年臘月初八,蜂巢刺殺我朝戶部左侍郎周海天,聖上震怒,責令我等三月內破案,今天已經是三月初二。”公案後的男人穿著鬥牛服,威嚴堂皇:“妳有什麽建議嗎?”
“屬下願意帶隊剿殺蜂巢,請呂淵大人準許。”薛鈴擡頭,露出清麗堅毅的面容。
“妳?”呂淵看著薛鈴,笑了笑:“我整個錦衣衛這三個月來,將整個天下翻個底朝天,都最終壹無所獲,妳壹個小小薛鈴,就敢誇下海口說自己帶隊手到擒拿?”
“是顯得妳薛鈴神通廣大?”
“還是顯得我錦衣衛無能?”
這兩個帽子蓋下來,若是常人早已經跪下來了,但是薛鈴依然站的筆直:“屬下不敢。”
“跪下!”呂淵大聲喝道。
薛鈴輕輕咬著嘴唇,沒有跪。
“妳該不會以為?”呂淵開口,聲音透著絲絲的寒氣:“薛平薛大人,他還會替妳撐腰嗎?”
“跪下!”
薛鈴雙手握住,低頭說道:“家父已死,但我仍是錦衣衛六品百戶,得聖上賜飛魚服,面聖方才下跪。”
她寧願穿著飛魚服來到這裏,就是為了維護那最後的壹點尊嚴,但是對方卻想要將她扔到地上蹂躪踐踏。
“好!好!好!”呂淵連著說了三聲好字。
“薛平大逆不道,竟然敢請聖上賜妳壹個女子飛魚袍,錦衣衛百戶,如今薛平已死,妳認為這身皮還能護著妳嗎?”
薛鈴低著頭:“請呂大人秉明聖上,奪我官職衣袍。”
呂淵笑出聲來:“妳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呢。”
“我是奪不了妳的官職衣袍,但是,上峰有令,妳還是要聽的吧。”
“錦衣衛百戶薛鈴聽令!”
薛鈴只能恭敬半跪下來,擡頭望著眼前這個得意的男人。
“我等經過三個月的艱苦排查,認為蜂巢結構嚴密,牽連甚多,不可貿然行動,因此決定向蜂巢內部派出暗哨,裏應外合,壹舉擊破。”
“薛鈴,妳身為錦衣衛百戶,又是女子,壹直秘而不宣,所以是暗哨的最好人選之壹。”
“妳可願意擔此重任?”
薛鈴不可思議:“我……”
那壹瞬間,少女百感交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這樣壹個詭異的任務。
“妳可願意?”呂淵重復了壹遍。
薛鈴低頭。
“屬下願意。”
……
……
三月十五日,洛城城東。
依然是春天,青石的街道上已經是人群熙熙攘攘,叫賣聲不時傳來,薛鈴早已經褪下了飛魚袍,那東西是禮服,沒人尋常會穿,家中此時已經無人,萬壹被盜,那可是重罪。
原本薛鈴還想把飛魚袍存當鋪,畢竟她手裏的銀子也不多了,沒有想到當鋪賬房壹看飛魚服壹角,自己就屁滾尿流地跪下來,拼命求饒,薛鈴沒辦法,只能說壹句不好意思走錯了。
她只能轉身把飛魚服再帶回家中,在院子裏壹個人挖坑在那株大楊樹下面把飛魚袍給裝箱埋了。
那壹夜她在楊樹上看了壹夜的星星。
想了壹夜的爹娘。
燕京雖大,已無她容身之處,呂淵這個安排,是想讓她在這裏名正言順地死去,因為畢竟亡父名聲在那裏,錦衣衛裏面,誰又敢對她公然加害。
這是借刀殺人之計,但是她卻只能自投羅網。
少女擡起頭來,看到了面前的客棧牌匾上寫了“霄魂客棧”四個大字。
少女不由噗嗤壹聲笑了出來。
知道的以為這是客棧,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煙花柳巷呢。
這樣想著,薛鈴提了提背上的包裹,走進了霄魂客棧的大門。
“小姐,您幾位?”剛壹進去,薛鈴就聽到了有溫和幹凈的聲音問她,毫無尋常店小二的煙火氣,薛鈴擡頭壹看,看到壹個清秀的少年站在面前,雙眼上蒙著壹塊黑布,正看著她問道。
這人明明是壹個瞎子,卻怎麽知道自己是小姐呢?
薛鈴決定不想這個問題。
“只有壹位,看茶。”
“請問您要什麽茶?”少年問道。
“明前龍井二兩,信陽毛尖二兩,廬山雲霧二兩,雲南普洱二兩。”薛鈴清脆說道。
“我這就給您去沏。”小二回頭便要去內房,竟然不問壹個人如何喝的完這麽多的茶葉。
“且慢。”薛鈴叫住他:“我還要花雕壹瓶,燒刀子壹瓶,竹葉青壹瓶,杏花村汾酒壹瓶。”
小二看著薛鈴:“敢問姑娘貴姓?”
“我姓林。”薛鈴開口說道。
“茶葉和酒有點多,能不能請林小姐去後面壹趟,幫忙搭把手?”小二這樣說道。
話語溫和平靜,毫無攻擊性。
薛鈴就等著這句話,當即從座位上起身:“我們走吧。”
霄魂客棧雖然叫霄魂客棧,但是實則只是壹間普通的客棧罷了,只有壹樓擺些桌子,賣些酒菜,二樓多是客房,客棧大廳後就是後廚以及幫工住的地方。
而現在,薛鈴就被店小二壹路帶到了壹個狹小的房間裏,薛鈴可以看到房間裏有壹張鋪著粗麻布床單的小床,以及床邊的桌子上放著紙筆。
這似乎是這個店小二的房間,不過——這個房間並沒有尋常男性房間的雜亂和濁臭,反而整潔中帶著壹種說不清味道的清香味。
介於薄荷和檸檬之間的味道。
不過在下壹瞬間,薛鈴被壹柄發亮的短刀抵住了咽喉,店小二壹手持刀,將薛鈴壓制在了墻上,同時話語依然懶洋洋地沒有半點精神。
也沒有壹點意外的意思。
“自我介紹壹下,我是方別,隸屬蜂巢,目前是沒有蜂翅的木蜂蜂針。”
“請問。”
“妳是我的蜂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