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九歌祭河神

　　幾乎沒有人能夠看清商九歌的動作。
　　其實他們只能聽到那撲通壹聲的落水聲。
　　以及緩慢收回穿著木屐的腳的短發少女本身。
　　她冷清橫掃了周圍所有人壹眼，那壹眼讓每個人都意識到了。
　　似乎這裏的每壹個人，都被她當成了敵人。
　　“妳他媽在做什麽！”在楞了片刻之後，旁邊那個盜賊看著商九歌，壹邊怒吼壹邊壹拳砸了過來，平平無奇的拳頭卻包裹著內力，如果這壹拳打在石頭上，足夠把石頭都給打裂開。
　　但是他打的是商九歌。
　　商九歌側頭看著他，手中臟兮兮的長棍壹掃，輕盈點中他伸出拳頭的手肘處曲池穴，對方瞬間感覺手臂酸麻無力，完全使不上勁，而商九歌則順勢將手中的長棍往他懷裏壹推，點中胸口的譚中穴。
　　只輕輕壹點，對方便雙手抱胸，在地上翻滾著再也爬不起來。
　　“兩個了。”商九歌淡淡說道，然後看向那個自從來到船上就壹直在船頭看著所有人，壓陣壹般，並不曾出手也不曾開口的盜賊。
　　“妳是自己跳下去，還是讓我把妳扔下去？”
　　“小妮子好大的口氣。”那人穿著藍色披風，沒有想到商九歌竟然能夠在電光火石之下踢飛壹個，擊倒壹個，制服兩個好手。
　　但是因為商九歌出手完全沒有什麽花裏胡哨的效果，她就是簡單上去踹了壹腳，然後再壹招就制服另壹個人，如果不是親身和商九歌動過手，完全不知道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女有多麽可怕。
　　有句話怎麽說呢？
　　妳跺妳也麻。
　　妳笑話別人和商九歌打架過不了壹招，事實上，妳上去可能也是壹招就躺下。
　　這只是因為商九歌還沒有鉆研出來，能用半招就把別人撂倒的技巧。
　　“額，我想我沒有什麽口氣。”商九歌提著棍子向藍披風走過來，動作平平無奇：“我壹直都有用樹枝刷牙的，不會有口氣的。”
　　藍披風聞言大怒；“妳是消遣我是不是？”
　　這樣說著，他抽出腰間佩刀，謹慎紮好架勢，向著商九歌壹刀砍來，虎虎生風，精妙絕倫，可見他雖然嘴上不屑，但是心裏其實還是很看重商九歌這個對手的。
　　但是商九歌並沒有很看重他。
　　少女依然是手中長棍壹挑，四兩撥千斤之勢，商九歌的強，其實就是強在潤物細無聲。
　　就如同她和斷雁切磋時候壹樣，只要妳的劍招中留有破綻，她就能夠把自己的劍遞到妳的破綻之中，讓妳自己撞上來，以至於斷雁的劍招之精妙，碰到商九歌也只能束手束腳，郁悶地想要吐血都不成，被輕松壹招打翻。
　　現在也壹樣。
　　商九歌壹挑藍披風就感覺手中已經再熟悉不過的佩刀突然受到壹股大力偏斜，隨後少女看著他的眼睛，手中的長棍自然而然向前壹遞，依然是譚中穴，藍披風瞬間胸悶喘不上氣，而商九歌再上前壹步，飛起壹腳，把他也給踹下船去。
　　撲通壹聲。
　　水花四濺。
　　周圍人都看呆了。
　　之前這三個黃河十七盜，三個人就能夠輕松控制壹條船，恐怕壹個人就能夠把整船人殺個精光。
　　但是現在，這個瘦瘦弱弱的少女出手，真的就是切瓜砍菜壹般，三個人，出了三招，除了還在船上甲板翻滾著的盜賊之外，其他人都被少女壹腳壹個踹下河去。
　　雖然說在黃河兩岸謀生計的水性都不會太差，掉進去也不壹定會淹死。
　　但是想要在黃河水裏追上這樣壹艘帆船，卻是癡人說夢，他們能夠遊到岸邊倒是不難。
　　不過究竟是這三個人太弱，銀樣镴槍頭？還是這少女太強？
　　船上人都說不準。
　　而此時，第二個被捅翻的盜賊終於爬起來，看著向他走來的商九歌，只有親自面對過商九歌的人，才知道這個少女究竟有多麽可怕，此時雙股戰戰的時候，卻聽到面前的商九歌笑著說道：“妳是想吃餛飩，還是想吃刀板面？”
　　這個盜賊楞了楞，沒有想到這個世界自己居然還能有親耳聽到別人對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
　　“妳武功比我高，我認了，但是得罪了黃河十七盜，妳知道是什麽下場嗎？”他鼓起勇氣說道。
　　商九歌站在他三步之外，笑了笑：“什麽下場？”
　　盜賊冷笑壹聲，伸手指了這艘船上的人：“妳們，都得死！”
　　這樣說著，沒有等商九歌動作，他自己就沖到船邊，撲通壹聲跳下水。
　　商九歌不僅是沒有動作，她更是什麽都沒有做。
　　她就看著對方跳船離開。
　　而此時，看到盜賊跑了，船上才炸開了鍋，有人要沖過來搶剛才扔到箱子裏面的銀子，也有人指著商九歌破口大罵：“妳剛才為什麽不把他們全殺了！非要讓他們回去報信，連累我們。”
　　商九歌依舊嘴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她再壹揮長棍，把之前想上來搶銀子的人全部掃飛，就如同掃落葉壹樣輕松自如。
　　“妳們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狀況啊。”
　　商九歌看著他們。
　　她壹屁股坐在甲板上，面前是兩個箱子。
　　壹個箱子裏面是銀子。
　　壹個箱子裏面是神牌。
　　“妳們是想吃餛飩，還是想吃刀板面？”
　　少女就箕坐在船上，看著所有人，眸眼鋒利如刀。
　　所有人呆住了：“妳不是女俠嗎？”
　　商九歌依舊是清冷的笑：“誰說我是女俠了。”
　　“我是來祭河神的。”
　　……
　　……
　　即使商九歌趕走了要收過船費的黃河十七盜，但是最終，裝銀子的箱子最後還是裝滿了銀子。
　　裝河神牌的箱子全部賣了出去。
　　謝長風來到商九歌面前，遞上壹兩銀子，低聲說道：“謝謝。”
　　商九歌收下銀子，放進箱子中，嫣然壹笑：“不用謝。”
　　這樣說著，她站起身來，壹只手拎起箱子，來到船頭。
　　輕聲唱道：
　　“與女遊兮九河，沖風起兮水揚波；
　　乘水車兮荷蓋，駕兩龍兮驂螭
　　……①”
　　這樣壹邊唱著，商九歌就像餵魚壹樣，將箱中的壹錠錠白銀，撒入滾滾黃河水中。
　　銀子只能在黃河水中濺起壹小片水花，然後便湮滅無痕。
　　謝長風看著這個短發飄飄的白衣少女，在船頭桅桿上用白銀祭祀河神，太陽在她身側落下。
　　那壹瞬間，他感覺自己看到了洛神。
　　註①：楚辭《九歌·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