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刺客有毛病

任秋溟

歷史軍事

天祿三十二年,北鎮撫司。
春三月,楊柳抽枝,萬物萌發,金燦燦的日光溫暖灑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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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壹十章 出門已是江湖

這個刺客有毛病 by 任秋溟

2021-5-6 16:23

  雖然說商九歌說她的故事還沒有講完。
  但是事實上,當六扇門到來之後,當她的身份大白之後,這個故事就已經結束。
  接下來,就成了單純的善後。
  有時候故事就是這麽的簡單。
  商九歌繼續講完了她的故事,當然,她依舊沒有講在黃河十七盜山寨中和方別薛鈴二人的相遇,大概她感覺講起來比較麻煩。
  但是她講了自己擒獲了黃河十七盜賊首黃龍魚,講了從中搜出了財寶與女眷若幹,講順流而下,又講她的船被孟州縣的官兵所圍,她淩波於黃河之上,擊倒了所有的官兵,但是又從勞諾德口中,得知了如果自己來到孟州縣之後會發生哪些事情。
  只是商九歌並不相信,或者說她想親眼看看這些事情是否會發生。
  於是她就來到了這裏。
  於是事情就發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所謂貪官汙吏,徇私枉法。”趙大先生嘆了口氣:“其實說白了,都是為了壹己之私和仕途前程。”
  他這樣說著,看了看被他壹指點暈的黃縣尊:“我們既然到了這裏,商姑娘又有那麽多人證,那麽真相就會大白下去,而不會被少數人所操縱。”
  商九歌點了點頭,然後將手中的棍子重新插向背後,轉身就要離開。
  少女白衣飄飄,黑發木屐,壹如往初。
  “商姑娘要去哪裏?”趙大先生看著商九歌的背影,大聲喊道,因為對方是他長輩,說實話真不好挽留,更何況商九歌武功又是那樣的高。
  “晚輩想請商姑娘在這裏留連幾日,可否賞個臉?”
  “太麻煩,不要。”商九歌靜靜說道。
  “那商姑娘要去哪裏?”趙大先生又追問道。
  “不知道。”商九歌繼續說道,整個人已經穿過人群,沿著孟州縣的官道走去,壹身白衣,壹人壹劍,漸行漸遠。
  趙大先生看著商九歌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
  “都說劍仙劍仙,我今天才感覺,這位商前輩,真的快修成仙了。”
  “那麽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有黑衣弟子在趙大先生身後問道。
  “當然是幫商姑娘處理後事了。”趙大先生說道:“她信得過我們,留我們在這裏幫她善後,當然,也是她嫌麻煩的緣故。”
  “怎麽處理?”又有弟子問道。
  “當然是如實處理。”趙大先生說道。
  “如今局勢尚未發酵,影響尚在孟州縣壹地,我們現在手裏有商前輩從黃河十七盜營寨中救出來的那些女眷,以及尚且關在大牢裏面的黃龍魚,乃至於那些金銀財寶,如今都算是在我們的手中,可謂證據確鑿。”
  “這位黃縣尊企圖鯨吞功勞,陷害忠良,我們只要如實上報,那麽他今後別說仕途無望,就連刺配兩千裏,也不是不可能的。”
  “商前輩在武林中身份重大,不過具體也看華山派的態度。”
  “總之,散發財物,疏散女眷,為商前輩向朝廷請功,順便把功勞安在華山派頭上,這壹件壹件的,都需要我們來做。”
  這樣說著,趙大先生嘆了口氣:“這也是我們六扇門最常做的擦屁股的事情啊。”
  周圍弟子都聽出來了趙大先生的心酸無奈。
  “不過。”趙大先生話鋒壹轉,看了看遠方,商九歌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相比於其他那些屁股,像是商姑娘這樣的人,我還是希望江湖上更多壹點才好。”
  “只是正因為這樣的人太少了,我們才感覺商姑娘簡直是劍仙壹般的人物。”
  ……
  ……
  薛鈴看著這場好戲漸漸散去,不由嘆了口氣。
  這壹切似乎都是在方別的掌控之中。
  某種意義上來講,方別並不需要親自過來看這場戲,大概只是因為自己的要求?
  “接下來我們做什麽?”薛鈴看向方別。
  “當然是回家了。”方別理所應當地說道。
  這樣說著,方別自己壹點壹點滑下樹,樹下的白馬依然在仔細啃著大樹邊的幾根嫩草。
  薛鈴也跟在方別身後下樹,如今對於掌握了金剛不壞神功的薛鈴而言,恐怕直接從樹上跳下來,都不會出什麽事。
  但是為了避免太過於驚世駭俗的緣故,薛鈴還是選擇保守地滑了下來。
  “我們現在回去,大概多久能到客棧?”薛鈴看著兩匹馬匹問道。
  這場戲看下來,馬匹的馬力也養的差不多了,並且回去也不是什麽急事,可以緩緩圖之。
  “這要等到了才知道。”方別笑了笑,然後自己翻身上馬。
  兩匹馬壹點壹點離開了孟州縣城,走向城外的大路上。
  “對了。”兩個人出了縣城,薛鈴才想起來問壹個問題:“方別。”
  “嗯?”方別看向薛鈴。
  “如果說是妳面對商九歌這種局面,妳會選擇怎麽樣做?”薛鈴問道。
  “我嗎?”方別笑了笑:“我當然是轉身就跑了。”
  “這樣麻煩,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我怎麽回去招惹呢?”
  “畢竟,別看朝廷看起來像只紙老虎,但是其實真的是很可怕的龐然大物呢。”方別輕輕感嘆道。
  “以及。”這樣說著,方別看向薛鈴:“如果是妳遇到這種情況呢?”
  “我嗎?”薛鈴仔細想了想,她感覺以自己楞頭青的性格,還真說不準結局。
  “要看我是在學會金剛不壞之前還是之後了。”薛鈴想了想說道:“但是我可能不會跑,但是我也肯定不會像商九歌那樣壹路頂上去。”
  以及——如果我父親沒有死的話,這個天下,除了太子,也沒有什麽人比我的後臺還大了。
  少女靜靜想道。
  方別笑了起來。
  然後方別收住了笑聲,停住了馬匹。
  薛鈴感覺到了方別的動作,然後同樣停住馬匹,看向前方。
  前方站著壹個人。
  女人。
  白衣黑發,商九歌大大咧咧地站在官道上,夏日的夕陽緩緩落下,少女的影子修長。
  “六扇門是妳叫來的?”商九歌靜靜問道。
  方別點了點頭。
  商九歌苦惱地搖了搖頭。
  然後從兩個人的馬匹之間穿過。
  她的聲音幽幽飄了過來。
  “謝了。”
  夕陽下,兩馬三人,分道揚鑣,漸行漸遠。
  方別在馬上向著薛鈴伸出了手:“歡迎正式來到江湖。”
  薛鈴與方別擊掌。
  響聲清脆。
  商九歌壹路向前走去,然後回頭,看了看那兩匹馬夕陽下黑色的影子。
  搖頭笑了笑。
  說道。
  “還真是。”
  “出門便是江湖。”


番外 我想活下去
  鉛雲密布,雷霆在遠處不住響動,這是暴雨即將來臨的征兆。
  方別睜開眼睛,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嗆了壹口充滿著土腥味的河水,他只能下意識地死死抱住手邊的壹根浮木,縱目四周望去,只見汪洋泛濫,目之所及都是黃湯壹片。
  江面上泛著零零散散的木頭和花花綠綠的衣服,偶爾能夠聽到壹兩聲哭泣,但是隨即就被濤聲所吞沒。
  我是誰?
  我在哪裏?
  以及我又要死了嗎?
  方別剛剛恢復意識就進入這幾乎必死之局,內心仿徨困苦至極。
  “救命!”他不由大聲呼喊道,壹喊出來,他才意識到自己聲音稚嫩清脆,顯然不是壹個成年人的嗓音。
  “好像有人還活著。”
  “我去看壹下。”
  隱隱約約,方別聽到了這樣的對話,隨即他腦後有風聲傳來,他只覺得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自己也從水面上脫水而出。
  那人踩在了方才方別賴以為生的浮木上,但是方別加那人的重量,也不過讓浮木微微壹晃,不曾下沈。
  隨後方別只感覺自己在水面上如同淩波而行,那人在湍急的江面上行走,竟然如履平地,只幾個呼吸,方別就感到自己被放在了堅實的陸地上。
  他感覺自己全身又濕又冷,水珠從身上不斷淋漓而下,少年轉身,看到自己方才的救命恩人正站在自己身後,不過意外的是,那個救命恩人穿著壹身翠綠色的衣衫,眉目冷清秀麗,竟然是壹個年紀頗輕的女子。
  她正將手深入懷中,摸索了片刻,然後取出壹疊黃澄澄的銅錢放在自己的足下,也不發壹言,轉身就要離開。
  此時四周只能聽到湍急的水流聲,天空烏雲密布,雷聲滾動,顯然下壹場暴雨即將來臨。
  而四野空曠,目之所及大半都被洪水所肆虐,他所在的地方是壹個少見的幹地。
  方別險死還生,看著面前的那疊銅錢,再看著正緩步離開的綠衣女子,不由踉蹌站起,向前幾步,但感覺身體虛乏脫力,幾步便重新跌倒在地。
  “姐姐留步!”方別在地上開口喊道。
  “人生下來就是要死的。”那女子並未回頭,但是姑且也停住了腳步:“我壹念之仁而已。”
  她的聲音清脆冷清,帶著若有若無的寒氣。
  方別跪坐在地上,看著那女子的背影:“可我不想死。”
  女子搖搖頭,不再說話,重新邁動腳步向著前方走去。
  方別咬牙,回頭抓住地上那疊銅錢,重新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繼續向著女子背影跑去。
  還好那女子走的不算快,方別緊走幾步,便追到女子身後。
  “還姐姐錢。”方別說道。
  女子回頭,看到這個全身濕透的男孩,正堅強站在自己面前,右手攤開,手心中是方才自己給他的那疊銅錢,上面沾滿了泥水。
  “還姐姐錢,謝姐姐救命之恩。”方別說道。“但我要死了,就用不到姐姐的錢了。”
  女子冷清的表情稍微有些動顏:“只要自己想活,那就死不掉。”
  “我想活。”方別說道:“我很想活,很想活。”
  “求姐姐帶我壹起。”
  女子搖搖頭:“我不是好人。”
  方別點了點頭。
  “有別的地方去的話,就不要跟我壹起了。”女子繼續說道。
  方別搖頭:“我無處可去。”
  女子苦笑了壹下,但是苦笑依然冰釋了她臉上的冷清肅然。
  她伸出壹只素手,抓向方別手裏的銅錢,方別咬著嘴唇,全身顫抖又壹動不動。
  女子握住了方別濕淋淋又冰冷的手,將他的小手握成拳頭,將銅錢握在其中。
  銅錢在手中冰涼沁骨。
  “我叫何萍。”
  “是壹個刺客。”
  女子這樣介紹道。
  然後她轉身,拉著方別的手慢慢向前走去,男孩身體虛的要命,但是依然咬牙走在她的身邊。
  壹大壹小兩道人影,慢慢走在愁雲慘淡的江岸上。
  江水滔滔,奔流不息地湧向東方。
  ……
  ……
  “妳不是壹個軟心腸的人。”
  方別裹在棉被裏面,洗過熱水澡,換了壹身幹凈幹燥的衣裳,現在手心裏捧著壹碗熱氣騰騰的姜湯,正在小口小口咽著。
  感覺自己活了下來。
  但是少年豎著耳朵,在認真聽著隔壁房間的談話。
  何萍的聲音透過薄薄的墻板傳了過來:“我來養他,他算我的徒弟。”
  這個女子的聲音依然冷清堅毅。
  “不要胡鬧,把他殺了,我們趕路。”那是男子的聲音:“江西遭了這樣大災,我們也完成了任務,回總部復命要緊,帶個孩子成何體統。”
  方別裹著棉被壹動不動。
  何萍的聲音冷清從墻壁那邊傳來:“這是我決定的事情。”
  “我們不是好人!”男子低聲喝道:“妳也不是尋常婦人,如何有這等婦人之仁!”
  “妳既然知道我不是尋常婦人,也就不要把我當尋常女子看待。”何萍的聲音始終低沈平靜,似乎任何事情都無法改變她的心意。
  就好像在江邊她決定帶方別走,那麽就不會再因為別人的規勸而輕易放手。
  男子沈重嘆了壹口氣:“說吧,妳打算怎麽辦吧。”
  “他和我壹樣,都會成為壹個刺客。”何萍說道:“這樣,我就是為組織培養刺客的人。”
  “我承諾我會將他培養成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刺客,比妳我還好的那壹種。”
  男子似乎感到不可思議:“妳這樣還不如讓他死。”
  “我問了他,他說他想活下來。”何萍平靜說道:“當刺客也是活下來的壹種方法。”
  “畢竟,我當初也是這麽活下來的。”
  “隨妳便。”男子煩躁至極:“如果他不是當刺客的料呢?”
  “那麽就是他的事了。”何萍幽幽說道。
  墻壁那邊,半晌無話。
  方別裹著棉被,喝著姜湯,沈默不語,直到自己的房門被推開。
  方別擡起頭,看著燭光下的何萍,少女依然壹襲碧綠衣裳,在門口看著方別。
  “都聽到了?”何萍靜靜問道。
  方別知道沒有什麽好掩飾的,因為就是何萍讓他睡在這裏,也讓他不要發出任何聲音。
  方別點了點頭。
  何萍笑了笑,微笑,然後從懷中取出壹本薄薄的冊子,放在了燭火邊的桌上。
  “妳說妳想活下去,就證明給我看吧。”
  “給妳半個月的時間。”
  這樣說著,何萍轉身,似乎想了想,又從懷裏取出壹塊油紙包著的五香牛肉幹,放在桌子上,放在了那本冊子旁邊,然後壹句話都沒說,便拉上門離開。
  方別欠身,下床,看了看那本冊子,上面寫著《蜂巢心法》四個隸字。
  他微微咬了咬嘴唇,然後伸手撕下壹條牛肉幹,放進嘴中咀嚼,感受著肉幹的濃郁香味與質感在口中壹點點漾開。
  男孩仰頭看向熏黑的天花板。
  是的,活著真好。
  他想活下去。
  連同上壹世壹起活下去。


番外 雪中燕京
  蜂巢心法,壹共兩千四百七十壹個字。
  乃是刺客組織蜂巢的基本內功心法,將全身壹百零八孔竅中的真氣如同蜂群壹般引出,然後鼓蕩全身,從而激活身體潛能。
  經過了不止九年義務教育的方別,用了半個小時,就將心法全數背下,然後再溫習壹遍,用手指蘸水在桌面上默寫了壹遍,確認壹字不差之後。
  外面剛剛打了四更的鼓點。
  他原本想將這心法燒了,但轉念壹想,這心法並不是什麽高深孤本,又是何萍親手交給他的,於是就將冊子壓在枕頭下面,閉上了眼睛。
  壹枕安眠。
  ……
  ……
  “心法背的怎麽樣了?”
  第二天壹早,何萍給方別送來了早餐,是白粥和油條配壹小碟鹹菜,順便隨口問道。
  方別畢恭畢敬地將冊子雙手奉給何萍:“回稟萍姐,已經背完了。”
  何萍擡眼看了方別壹眼:“從第四段給我背到第七段。”
  這倒像是老師找學生背課文的樣子。
  不過身經百戰的方別點頭,隨後壹字不差地將心法第四段到第七段全文背誦。
  分毫不差。
  少年偷眼看何萍的臉色,可以看到這位俊俏女子臉上輕微的喜色,但是隨即收斂轉為冰寒。
  “伸手。”何萍說道。
  方別伸手,何萍拿起壹根筷子在少年手中快速點下,方別只感覺手心如同被蜜蜂紮了壹下壹般,瞬間便腫起來壹道又紅又高的細長凸痕。
  很痛。
  方別咧嘴,但是沒有叫痛。
  “慧則傷身,含鋒不露。”何萍看著方別的表情,輕輕說道:“這心法,妳要三天才能背會,十天才能入門。”
  “十天入門,便算過關。”
  “到時候,我再教妳別的東西。”
  方別點頭。
  何萍從袖子裏面掏出來壹小罐粗瓷的盒子,放在桌上。
  “這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藥膏,擦壹下。”
  “飯要涼了,妳先吃飯吧。”
  如此說著,何萍轉身,再拉門而出。
  方別看著何萍的背影,輕微抿了抿嘴。
  ……
  ……
  方別七歲那年,因江西洪災,家園被毀,父母雙亡,因此跟隨十九歲的蜂巢刺客何萍,開始學習身為刺客的種種技巧。
  只是天資魯鈍,事事皆為中人之姿,所以歷樣訓練,都要付出精英數倍的努力,才能夠堪堪與之平齊。
  是時光陰荏苒,十年彈指壹揮間。
  天祿三十壹年,臘月初八。
  燕京城內壹客棧別院。
  大雪紛飛,大雪之中,方別身著單衣,眼蒙黑布,手執木劍,正在雪中反復劈砍。
  但是他反反復復,並沒有用什麽復雜招式,始終只是壹記最普通的劈砍,循環往復,永不變更。
  “別兒。”何萍在院中對著少年呼喚道:“吃臘八粥了。”
  “萍姐,我還有三百記揮劍,揮完就吃。”方別氣息不亂,在雪中繼續劈砍著說道。
  何萍穿著壹身白絨冬衣,光陰荏苒,如今已經二十九歲的她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青蔥少女,她看著雪中的少年,少年的木劍看似揮舞地雜亂無章,但是每壹記揮下,劍鋒處就會有壹片雪花被從中斬切為兩半。
  這樣大巧不工的劍法,在常人看來,不過是壹個粗淺的練武少年的悶頭苦練罷了。
  “過了年,妳去當蜂針吧。”何萍說道。
  “這麽快?”方別反問道。
  “不快了,妳年歲到了。”何萍說道:“我十六歲就是蜂針了。”
  而且我十六歲的時候,遠遠沒有妳現在要強。
  何萍在心中說道。
  有時候,連何萍都不知道,方別現在究竟到了什麽程度,因為他對自己都不會說實話,雖然這有自己的教導之功,但是如果不真正和這個少年動手,並且生死相搏,或許何萍都不知道他的底線究竟在哪裏。
  “我哪裏能和萍姐比。”方別笑道。
  “我過完年就向組織申請,給妳調撥壹個蜂翅來協助妳。”何萍說道。
  方別沈默不語,繼續在雪中揮劍。
  等到第三百記揮劍揮盡,第三百片雪花被分開。
  方別才停手,拉下眼上的黑布。
  “既然是萍姐決定的事情。”
  “遵命便是。”
  ……
  ……
  臘八粥,是臘月初八才喝的粥。
  用糯米,芝麻,苡仁,桂元,紅棗,香菇,蓮子,黑豆為原料,以紅糖熬煮,香濃可口,足以驅寒氣,迎新年。
  兩碗臘八粥放在桌上,方別與何萍相對而坐。
  “萍姐今晚有任務?”方別看著面前的女子問道。
  何萍看著方別,沒有說話。
  “您冬裝下換了衣服。”方別接著說道。
  何萍這才點了點頭。
  “萍姐不介意的話,今晚我客串您的蜂翅。”方別看著何萍說道:“反正年後我也要獨當壹面,萍姐帶我練練手也好。”
  何萍搖頭:“今晚我要去的是戶部。”
  方別神情壹變:“蜂巢不摻和朝廷的事情,這不是慣例嗎?”
  何萍看著方別:“現在摻和了。”
  “您不能去做!”方別道:“謝源大哥已經死了。”
  “正是因為他死了,我才要去做。”何萍淡淡道。
  她永遠是這樣淡然冷漠的性格,除了稍微有點吝嗇之外,活潑,元氣這樣的字眼從來和她沾不上邊,方別十年前與她相遇的時候是這樣,十年後的她還是這樣。
  “這是我的最後壹個任務。”何萍繼續說道:“我已經申請了,做完這個任務,我就退了。”
  “我來當妳的引蜂人。”
  何萍這樣說道。
  方別沈默點了點頭,端起臘八粥碗,雙手捧著,和何萍碰碗。
  兩個人面對面,壹起默默吃著這碗濃稠的臘八粥,暖意從口中壹路抵達胃袋深處。
  食盡。
  “不許摔碗壯行。”何萍說道。
  方別訕訕放下了喝空的粥碗。
  何萍點頭,然後解下外面白絨絨的冬裝,露出裏面純黑的夜行服飾。
  “不許跟來。”何萍繼續說道。
  然後走向門外,在茫茫大雪中,只壹個起身,就消失在屋檐之上。
  身形之快,幾近鬼魅。
  方別看著院中大雪,嘆了口氣:“總是這樣。”
  ……
  ……
  臘月初八,戶部左侍郎周海天在官邸遇刺,當場身亡。
  朝野嘩然,江湖震驚。
  聖上命令六部九卿並東廠錦衣衛六扇門等徹查此案,三月無果。
  而臘月初九清晨,大雪之中,壹部馬車晃悠悠地從燕京城中駛出,壹路南行,抵至洛城。
  天祿三十二年正月十六,洛城開了壹家名叫霄魂客棧的小店。
  老板娘姓何。
  跑堂小二姓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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