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柴田

　　自從這壹次失敗的任務之後，方別就再也沒有向顏玉要過什麽新的刺殺任務。
　　畢竟連這麽好殺的人都殺不掉的話，也沒有什麽顏面去找什麽更強的敵人去試刀。
　　相反，方別重新開始在上井村砍柴。
　　砍柴，劈柴，賣柴。
　　每天周而復始，再也沒有什麽新的動作。
　　如果說有什麽變化的話，作為曾經從浪人強盜的手中保護過整個村子的強大少年，方別無形中也受到了更多的尊敬。
　　幾乎所有人見到方別都會尊稱壹句方君。
　　不過其實也僅此而已了。
　　生活總是要壹天壹天地過下去。
　　畢竟有些時候，用來釣魚的魚竿，連鉤子都不用綁，魚兒就會自己咬上來。
　　“妳就是那個方別？”有人來到方別的面前沈聲問道：“從浪人左兵衛手中拯救了這個村子的人？”
　　方別揮動手中的斧頭，砧板上的木柴再次從中間應聲分開。
　　“妳找我做什麽？”方別問道。
　　他沒有擡頭。
　　“在下想向您挑戰。”那人沈靜說道。
　　方別擡起頭來，壹眼便看到了對方腰間的佩刀。
　　來人生得高大俊秀，腰佩長刀，衣著利落，雖然沒有著甲，但是毫無疑問，對方是真正的武士。
　　所謂武士與浪人之間的區別，其實很簡單，那就是浪人無主，武士有主。
　　“那我認輸可以嗎？”方別問道。
　　對方搖了搖頭：“在下並不接受不戰而降的戰鬥。”
　　“那麽打贏妳有什麽好處呢？”方別繼續問道。
　　對方瞬間楞了壹下。
　　少年的腦回路確實比較清奇並且功利。
　　架還沒開始打呢，就開始著重考慮打贏之後的收益。
　　對方躊躇片刻，然後拔出了腰間佩刀，只見刀鋒雪亮，寒光逼人。
　　“這是家傳寶刀吹雪，在下匆忙出門，並未攜帶重寶，只能以此刀為質。”那人恭敬說道：“倘若方兄能夠將在下擊敗，那麽在下就拱手將刺刀奉上，改日再登門送上重禮贖刀。”
　　“有意思。”對方的態度實在是太誠懇了，讓方別都有點挑不出來毛病，他只能看著對方：“妳姓柴田？”
　　在東瀛，平常百姓是沒有姓的，只有武士才有資格擁有姓。
　　當然，另壹方面就是因為姓這東西不是大家都有的東西，所以大家都不怎麽重視或者說過於重視，以至於許多東瀛的武士壹生中會擁有許多不同的姓氏。
　　但是眼前這個武士的柴田，卻並不是普通的姓氏。
　　這是壹個大姓。
　　“妳怎麽知道？”對方被方別壹語道破，壹時間有些驚訝。
　　“妳刀柄上刻著有。”方別看著他淡淡道。
　　對方瞬間尷尬起來，這麽簡單的事情居然沒有想到，確實有點糟糕：“是在下失察了，深感抱歉。”
　　“先不說這個。”方別看著對方道：“如果妳輸了，妳就把刀抵押在我這裏，隔日來贖。”
　　“那麽倘若我輸了，又該當如何呢？”
　　這位柴田家的武士聽到了方別的話，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如果方兄輸了，那麽就還請方兄為我家主效力，共同平定亂世。”
　　“什麽時候平定亂世也成了壹個理念了？”方別笑了笑，然後看著對方：“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在下柴田平二。”對方看著方別禮貌說道。
　　“那就叫妳平二好了，這我就要問了，不是應該如果妳輸了，我贏了，才證明我的實力，這個時候才應該請我為妳家家主效力。”
　　“而現在如果妳贏了我，那就證明我不如妳，既然這樣，妳家主大人又何必來請我這個敗軍之將為他效命。”
　　“這壹切都感覺怪怪的。”
　　柴田平二壹時間有些啞然。
　　更多的是氣惱。
　　他過來就是想向方別挑戰的，結果架沒打成，反而被方別順著問了這麽壹二三四五下來，瞬間感覺非常不爽。
　　“那妳想怎樣！”柴田平二忍不住大聲說道。“如果妳想要羞辱我的話，那麽我就不客氣了。”
　　“果然還是年輕人，耐不住火氣。”方別笑了笑，當然另外壹方面他知道，其實在東瀛平民與武士的階級差距極大，武士佩刀便是有當街斬殺的特權，是真正的殺人執照，所以說自己這個平民和他壹個武士在這裏貧嘴，如果不是他來的時候接有命令，恐怕現在已經砍上來了。
　　不過既然這樣，那就更有意思了。
　　“算了，閑話少說，那就先砍過再說吧。”方別淡淡笑道，同時手握斧頭輕輕移步，向著柴田平二胸口砍去。
　　這壹斧頭來勢洶洶，柴田平二吃了壹驚，他剛好早已抽刀在手，急忙作勢橫刀攔住，再伺機進攻。
　　心中當然充滿了對於方別突然進攻的不屑。
　　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方別的斧頭在即將觸及長刀的那壹瞬間驟然下跌，讓早已經準備好了受力的他突然兩手空空，並且下壹瞬間斧頭從下方撩起，力道大到了難以相信的地步。
　　只聽得壹聲清脆的撞擊聲。
　　柴田平二手中吹雪名刀高高飛起，在空中反射著太陽的光輝旋轉著落地。
　　方別收回了斧頭，重新壹斧劈落。
　　面前的木柴壹分為二。
　　少年靜靜開口：“妳輸了。”
　　柴田平二啞口無言。
　　這壹瞬間，他連說對方偷襲都說不出口了。
　　方別突然的壹斧算不算偷襲呢？勉強算吧。
　　但是方別本身就有提醒，那壹斧頭也不算快，更何況柴田平二自己已經拔刀在手，理論上沒有什麽劣勢。
　　可兩個人只交手那壹瞬間，方別就能夠壹斧頭挑落他手中的長刀，要知道，斧頭可不是什麽輕巧靈動的武器，但是在這個少年的手中卻舉重若輕到這個地步。
　　柴田平二越想越覺得欽佩，不由翻身對著方別下跪——當然，在東瀛，土下座自然也是壹種非常鄭重的禮儀。
　　但是使用條件卻相當地寬限。
　　柴田平二翻身跪在方別的面前，剛想開口，就聽到方別提前響起的聲音。
　　“既然妳輸了，那麽刀我就收下了。”
　　“還有。”
　　“妳可以回去告訴織田信長。”
　　“我暫時對他沒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