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少年與夜路

　　此刻的夏夜，天空中沒有壹絲月亮的影子。
　　只有群星閃爍。
　　群星之下，大地漆黑，四周是蟬與蛙的鳴叫，方別行走在黑夜之中，但是卻在小路中走的筆直。
　　背上依然背著昏昏沈沈似醒非醒的商九歌。
　　“老實說，真的有些誘人犯罪啊。”方別嘆了口氣，看了看天空，自言自語說道。
　　尤其是以商九歌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妳真的對她做了什麽，估計她也不會計較。
　　畢竟事情的起因是因為我打架中毒了才被妳扛走的，所以說我應該要付主要責任。
　　這估計就是商九歌的邏輯。
　　但是方別嘆了口氣。
　　以及商九歌身上意外還挺香的。
　　這個平常清水洗澡洗頭，基本上不用任何熏香或者香皂的少女，此時扛在肩膀上，隱隱可以聞到她身上汗液揮發所散發出來的香味。
　　有人說，如果把糞便稀釋壹萬倍，那麽便是花香。
　　方別從來沒有驗證過這個說法，因為他沒有那麽無聊也沒有那麽重口味。
　　但是此時商九歌身上確實有淡淡的香味。
　　那是壹種介於蓮花與蓮葉之間的清香，是露水晞幹在蓮葉上的味道。
　　方別側頭，看了看就在自己面前的商九歌的側臉。
　　“蠢貨。”方別開口看著商九歌的臉說道。
　　“我壹點都不蠢，不騙妳，其實我機智地壹筆。”商九歌迷迷糊糊地說道。
　　方別嘆了口氣：“真可惜沒有復讀機啊。”
　　是的，現在商九歌所說的全部話，妳把她當做酒後吐真言也好，把她當做胡話也罷，總之算不得真，商九歌醒來也不會承認。
　　當然，如果有復讀機的話，商九歌大概會捏著鼻子認了。
　　但是沒有。
　　“其實我很想把妳扔在這裏的說。”方別壹邊走壹邊對迷迷糊糊的商九歌說道。
　　“那就扔吧。”商九歌果斷說道。
　　“所以說姑娘妳沒有認清形勢啊。”方別嘆了口氣：“就算妳是商九歌，碰到這種情況妳真不怕甄誌丙啊。”
　　“如果真鬧出來什麽事情，我可擔待不起。”
　　“甄誌丙是誰啊？”商九歌不由問道。
　　“壹個道士。”方別說道。
　　“他很厲害嗎？”商九歌問道。
　　“他不是厲害不厲害的問題，他是龍騎士妳懂嗎？龍騎士！”方別認真給商九歌說道。
　　“有妳厲害嗎？”商九歌問道。
　　方別仔細想了想：“有。”
　　畢竟方別這輩子都沒機會當龍騎士了。
　　“那應該就真的很厲害了。”商九歌心滿意足地說道。“但是我為什麽要怕他？”
　　方別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清楚怎麽給商九歌解釋要小心甄誌丙。
　　因為妳也是姑姑啊大姐。
　　不過如果不說話的話，商九歌在肩膀上就有些昏昏沈沈地想要睡過去了。
　　這位華山小師姑真的很輕，方別感覺商九歌大概也就90斤的樣子，尤其是商九歌也不是很矮，身高大概165朝上，不到170，當然鑒於商九歌才十七，並且天天風餐露宿加習武，想讓商九歌胖是壹件很難的事情。
　　但是真的很輕很軟。
　　很輕很軟。
　　很輕很軟。
　　重要的事情壹定要說三遍。
　　以及真的近距離接觸的話，商九歌也是真的有體香的，可能是在客棧洗澡次數多了的感覺。
　　“對了，商姑娘。”方別有壹搭沒壹搭地開口問道：“妳在這個世界，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為什麽要這樣問，方別也有些不知道，反正無話可聊，談談理想什麽的不是最萬能的事情。
　　“最想做的事情嗎？”商九歌微微楞了壹下。
　　然後少女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天下第壹。”
　　方別有點感覺商九歌的這個回答讓自己壹點意外都沒有。
　　“天下第壹很難的。”方別輕輕說道。
　　他依舊扛著這個號稱要當天下第壹的少女，讓對方的這句話顯得非常沒有說服力。
　　“就是因為難才要做。”商九歌這個時候說不清是迷糊還是不迷糊，但是這件事對於商九歌來說似乎很重要。
　　所以即使是她在接近昏迷麻醉狀態，依舊回答的像是平常的自己。
　　“天下第壹只有天賦是不夠的。”方別看了看身上的商九歌，這個黑發的少女此時趴在自己肩膀上很無力的樣子，但是眼睛卻大大睜開著，黑色的眼眸像是純粹的黑曜石。
　　“我很努力了。”商九歌看著方別認真說道。
　　商九歌確實已經很努力，她這短暫的壹生幾乎都是為了武道而前進。
　　七歲壹人壹劍破盡華山群劍，隨後成為商離的師妹，華山的小師姑，獲準傳授紫霞神功和獨孤九劍，隨後便是漫長的閉關與破關，商九歌壹直以來競爭的對手從來都是自己，因為從來沒有誰能比她自己更強大。
　　直到十七歲的商九歌感覺繼續閉關下去沒有半點用處的時候，她才從山門中走出，初戰便壹招擊敗前來拜山的斷雁，並且拿到了斷雁的緋夜劍，隨後壹人壹劍挑滅黃河十七盜，進而大鬧孟州縣城，因此被列入江湖榜甲榜第壹百位，從而壹朝成名天下知。
　　天下知之後，就是無盡的招風惹雨。
　　或許，如果沒有方別的幫忙的話，商九歌可能已經死在這場江湖的風雨中。
　　因為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就如同商九歌這壹次所中的無色無味的清風散。
　　“天下第壹其實很沒意思的說，獨孤求敗妳聽說嗎？或者說東方不敗。”方別壹邊扛著商九歌走，壹邊說道。
　　少年並不是用背的，或許最初不背是因為寧天寧笑在場，所以背著影響不好。
　　但是現在已經走到了黑燈瞎火的野地裏面，方別依然像是扛著壹個麻袋壹樣把商九歌扛在身上，哪怕身上的少女又香又軟，還很可愛。
　　“沒有。”商九歌當然沒有聽過。
　　“無敵是很寂寞的呢。”方別輕輕說道：“天下無敵壹點都不有趣。”
　　“妳又不是天下無敵，妳怎麽知道？”商九歌開口問道。
　　方別知道商九歌可能明天早上醒來，會對兩個人的談話忘得壹清二楚。
　　於是他想了想，嘆了口氣說：“其實。”
　　“我大概才是那個離天下第壹最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