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七十五章 共和國的崛起（十七）

　　馬政的衙署當中，已經是席開數十桌。旅順軍中所有不當值的中層將佐，都在庭院裏頭臨時搭建起來的帳篷裏面舉杯歡飲。而馬政、黃植生和副將以上的共和軍高級軍官，如柴縱、趙琛、陳劍、慕容諳、吳扆等，只是在花廳當中，壹起舉杯暢飲。喝得只是低度的燒酒（不是指白酒），也不許多喝，免得喝醉耽誤軍機。下酒菜也不大豐盛，不過就是魚啊，肉啊，泡菜啊什麽的。
　　旅順軍的兵士們，今晚上也人人都得到壹份美食，包括幾張香噴噴的門油胡餅，壹塊腌鹹豬肉，壹團泡菜，壹小碗熱氣騰騰的羊湯，還有壹杯燙好的濁酒。差不多是上陣前最後壹餐的標準了！只可惜今晚這壹餐是除夕加菜，白吃壹頓，吃完以後也沒有共和國的敵人可供消滅……
　　那些已經有了200畝田的老兵倒也無所謂，他們反正就是來賺外快的，在旅順多呆壹天，就多拿壹天的軍餉，如果有了上陣殺敵的機會，那就是賺賞金罷了。
　　順便指出壹下，現在共和軍的軍制只是類與軍功爵，實際上還是土地兵役制。
　　對於已經拿到200畝或1500畝的府兵、騎士們而言，再向上發展也挺困難的。幽州也沒有二十級軍功爵位可以供他們壹級級上升。據說正在擬定壹個軍銜制，會有十幾級軍階，最底層的是下兵，最高級的是大將軍。不過這種軍銜制並不是軍功爵，也不會給普通的士兵留出太多的晉升機會。因為共和軍的軍官大多是軍校出身的精英，給普通士兵的機會不多。對立功的騎士、府兵，主要的獎勵還是金錢。
　　所以已經當上騎士、府兵的幽州戰士，對於離家遠征的熱情也不太高。不過騎士學院出身的軍官是例外的，他們可以憑借軍功壹級級上升，最後當上大將軍也是可能的。當然幹勁十足了！
　　除了這些職業軍官，就是壹群還沒有當上騎士和府兵的戰士伸長了脖子等打仗了。
　　有人是為了200畝土地和公民戶的身份，有人是因為熱愛共和國，也有人為了在“考科舉”（考大學）時獲得加分。他們這群人占了旅順軍的多數，這會兒都臉孔繃得緊緊的，壹邊吃喝，壹邊幻想著自己在戰場上的男兒氣概，不過隱約也有壹點害怕。
　　也許契丹人很厲害，也許他們會長眠在風雪交加的北國！
　　朱大和尚、朱二和尚就有點怕怕的，他們倆現在都是“扛大槍”的府兵，不過還沒拿到夢寐以求的土地。土地得用軍功去換，首先是集體軍功，然後才是個人軍功——沒有集體軍功上哪兒找土地來分？幽州的地早分光了！而集體軍功，就意味著壹場又壹場的血戰。
　　想當地主，得扛著大槍從契丹人手裏搶啊！
　　和他們倆同在壹個什的還有壹個擔任夥長兼什長的老兵，三個夢想著用契丹人的腦袋換土地的貧下中農，三個來自天津市的小學生。
　　那什長名叫張大郎，是鄆州陽谷縣人士，原是西門家的佃戶，跟著女大俠西門青壹起到的界河商市，算得上是“元從”了。可惜沒什麽大本事，也沒什麽野心。混到現在還只是個夥長，不過有兩個兒子挺出息的，在天津市念小學，書讀得不錯，看來能出人頭地的。他的倆兒子年紀還小，所以沒有參軍，還在讀書。
　　三個小學生是同學，都是大相國寺小學的五年級學生。名叫江若風、馮傑、溫楊。他們都是杜國良的同學，而杜國良終於還是上了前線！
　　因為他爹杜文忠慢了壹步，尋到妹子杜文玉的時候，兒子已經裝船發運了，所以只能在家以淚洗面了。
　　三個熱愛共和的小學生，這個時候則有點躍躍欲試，和張大郎打聽起了戰場心得。
　　張大郎卻是壹副無所謂的表情，笑著說：“打仗就是個力氣活，和給西門家扛活沒什麽不同。扛著長槍走路、排隊、列隊，讓沖鋒的時候放平長槍，沖他娘的就是了。有啥難的？壹點不難。至於妳把人紮死，還是讓人給捅了，呵呵，天理保佑吧！”
　　朱二和尚在旁聽著，插了句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打起來？”
　　“急什麽？”張大郎嗤地壹笑，“現在兩方面幾十萬大軍擠在屁股大的地盤上，還怕打不起來？要麽不打，要打就是大戰！”
　　他說這話的時候，帳篷外面傳了壹陣急促的馬蹄聲，江若風撩起帳篷的簾子，往外壹看，就見十余名騎士飛馬而來，從營地中間的寬闊道路上馳過，直奔旅順關長城的關城而去。
　　張大郎也探頭望了壹眼，然後就是“咦”的壹聲，就自言自語地說：“怎在大營中縱馬疾馳？難不成有緊急軍情？”
　　跑回來的正是武義勇和完顏宗弼等人！他們在回來的途中，就向空中發射了爆裂火箭。可是今晚的風雪太大，射上天空的火箭炸出的動靜太小，沒有引起旅順關方面的註意。
　　所以守著關城大門的弩兵夥長張二蛋看見武義勇等人還吃了壹驚，“出了甚事？怎在營中奔馬？”
　　“天理唯壹！”武義勇喝了壹聲口令，同時取出令牌晃了晃，“緊急軍情！”
　　斥候騎士有緊急軍情！
　　不必說，壹定是敵襲了！
　　張二蛋連忙叫人挪開拒馬，放武義勇和完顏宗弼飛馬入城。
　　入城之後，武義勇和完顏宗弼就直奔旅順府兵馬司衙署，在衙署門外下馬，出示令牌，對完了口令，就大喊著：“敵襲！敵襲！”向內奔去。
　　正喝得歡快的諸將，壹聽到這喊叫，全都丟了酒杯，呼啦啦的從帳篷裏面出來，到了院子裏面，目光熱切，全都往大廳的方向看去。
　　武義勇和完顏宗弼已經入了大廳，開始向馬政、陳劍二人匯報。
　　馬政、陳劍都認得武義勇。但是卻沒有把他當成少主對待，這就是共和制同君主制不壹樣的地方了。哪怕是武好古兒子，現在也只是個見習軍官，連騎士都還沒當上呢！
　　如果是君主制，以武義勇的身份，現在沒準就是旅順軍團名義上的主帥了。
　　這對武義勇本人而言，也未必是什麽好事兒。除非他是李世民那樣的天才，否則驟然居於高位，或是幹脆圈在府邸中享樂，都會毀了這個可造之材！
　　而且有李世民的先例，他這樣庶長子如果是君王之子，恐怕得壹輩子當個富貴囚徒了。
　　君王之子，尚且不能人盡其才，何況雲雲眾生？
　　這君主制，真的走到頭了！
　　而在共和制下，武義勇這樣的“王子”，才有努力奮鬥的機會。
　　共和制，至少在名義上是講究“天下為公，選賢與能”的……都為公了，還分什麽嫡庶長幼？
　　也許武好古和潘巧蓮不會把大部分的財產留給庶長子武義勇，但是“為公民服務”的那把交椅，當然是誰有本事誰去坐了。沒有本事，沒有功勞，也坐不上去啊！
　　聽完武義勇的匯報，馬政和陳劍對武好古的這個庶長子也有點刮目相看了。
　　小小年紀，就兩次上陣，而且表現突出。
　　將來能不能當共和主義接班人不好說，但是成為壹代名將的概率還是很大的！
　　馬政嘉許地點點頭，也沒有對武義勇說什麽恭維話，直接邁開大步出了屋子，來到了庭院當中，對著壹群脖子伸得老長的軍官們大聲道：“遼軍動了！數萬大軍踏冰而來，想繞過了旅順關長城！”
　　“萬勝！萬勝！萬勝……”
　　回答馬政的，就是壹片歡呼！
　　……
　　“存天理！滅胡虜！分田地……”
　　“共和萬歲，保衛共和……”
　　歡呼的聲音，很快在旅順關長城內的共和軍大營各處響起。
　　用宋人和遼人的眼光來看，這支軍隊肯定是由神經病組成的。日夜思戰！聞戰則喜！聽說遼人打過來了，壹個個都跟金榜題名壹樣高興。
　　歡呼的聲音很快傳過了旅順關長城，傳到了剛剛喝完粟米糊糊的渤海奴和壹錢漢兒中。可把他們給嚇著了！
　　除夕之夜啊！發什麽神經啊？要拼命也別今天拼啊，讓大家多“長”壹歲不行嗎？
　　“良嗣，這，這，這是……皇上打敗了？”
　　正和馬植壹起騎馬返回前線的高永昌也給嚇了個好歹。他可才目送著契丹大軍壹隊隊出發，現在就聽見幽州軍歡呼了。
　　難道契丹人已經被打敗了？這也太快了吧？
　　“沒那麽快吧？”馬植看了看天，大雪已經下完了，天空中隱約出現了點點星辰，到時個打夜戰的好日子。
　　“可是他們嚎什麽呀？”高永昌抖著聲音問。
　　“他們高興啊！”
　　“高興？為什麽？”
　　馬植苦笑道：“大概是因為要打仗了，所以才高興的……”
　　“瘋了吧？”高永昌露出了見鬼的表情，“他們都瘋了吧？”
　　“不是瘋，是瘋狂！”馬植道，“既瘋且狂，悍不畏死……大遼的氣數，看來是盡了。”
　　“咱們怎麽辦？”高永昌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還能怎麽辦？”馬植道，“備戰吧……識時務者為俊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