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四百四十章 進取號公約

　　“小的鄆州宋江，拜見提督太尉。”
　　航行中的“進取”號探索船的艦長室內，黑漆漆的宋江強忍著嘔吐的感覺，給身材魁梧，皮膚白皙，頭發和胡子略微發黃的武鐵心行了壹禮。
　　“唔，妳是他們的頭目？”武鐵心瞅著宋江問。
　　“小的不才，被壹般兄弟看得起。”宋江滿臉堆笑。
　　“哦。”武鐵心道，“昨天進取號就到達殷州附近了！已經可以看見殷州的海岸線了。而且殷州這裏晝長夜短，方便搜尋。估計很快就能尋到合適的地方安置妳們。”
　　現在是夏季嘛，高緯度地區當然晝長了，要等到冬天可就反過來了。
　　“小的恭喜太尉。”宋江還是壹副乖巧的態度。
　　“等找到了地方。”武鐵心說，“就放妳們下去……陸戰兵會幫妳們開拓壹番。如果確定沒有什麽敵人，以後壹年的日子就是妳們自己過了。食物、冬衣、武器和工具，都會給妳們留下的。不過妳們108人也都有規矩、章法……妳懂什麽意思嗎？”
　　“懂，懂……小的明白。”宋江連連點頭，“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太尉有什麽規矩，就只管示下吧。”
　　“不是我的規矩，是妳們自己的規矩。以後妳們就是自治自衛了。規矩自然是妳們自己定，定好後給我看看就行了。”武鐵心頓了頓，又道，“也不能妳壹個人說了算，得眾人公議，立個盟約。這個盟約可不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什麽的。得規定壹下自治的大原則……妳知道自治是什麽意思嗎？”
　　“小的知道……”宋江道，“小的們壹直都是自治的。”
　　108個梁山賊寇裝壹條船上運去“殷州”搞殖民，當然是精心計劃的結果。
　　動用2艘“發現”級，加上幾百名水兵，壹百多名陸戰兵，忙活上兩年，這是什麽成本？
　　所以把什麽人送過去，必須得想清楚了！
　　那種被冤枉的好人，壹時沖動誤入歧途的壞人，根本是沒有資格去新大陸的。
　　必須得是窮兇極惡的慣匪！
　　而且還得是成群成夥的慣匪，有頭目，有嘍羅，有組織，壹百多個匪能抱成團，到了殷州才能活下去。
　　而宋江這個匪首的魅力，也的確讓人滿意。武鐵心其實壹直在留意觀察，在來日本的途中，宋江都快暈死了，壹幫小弟照樣認他。
　　這個黑廝真是人才啊！
　　黑漆漆的殖民人才宋江搖搖晃晃回到了燈光昏暗，而且臭哄哄的“罪徒甲板”，吳用、李逵、花榮幾個“殖民先驅”馬上圍住了他。
　　“公明哥哥。”李逵問，“那官人請妳去說什麽事兒？”
　　宋江尋了個角落坐下去，笑道：“都坐，都坐下，哥哥今天有個事兒和大家說壹說。”
　　“罪徒甲板”中的好漢們紛紛聚攏過來，圍在宋江身邊。
　　“咱們都是從鄆州出來的，跟著俺宋江這些年，可是吃苦了……”
　　“哥哥哪裏話來……”
　　“沒有哥哥，小弟這條性命早就沒了。”
　　“沒錯，沒有哥哥，咱們有幾個能活到今日？”
　　“今日便是死了，也不虧了，總算也大魚大肉過了。”
　　“……”
　　好漢們對宋江是服氣的，哪怕跟著他吃苦，也心甘情願。
　　宋江欣慰地點點頭，“現在咱們108人，已經遠離中原不止萬裏，到了殷州這個人跡罕至的荒蕪之地。以後只有互相扶持著艱難求活……上面的武提督說了，以後幾年咱們得在殷州這邊開拓建設。108人得擰成壹股繩，才能活下去，才能有衣穿，有女人，在殷州這邊紮下根，散開支葉。武提督還說了，今後的兵器、工具、衣食、女人，他都會給我們送來。但是不會給咱們派官府，也不會長期派兵保護咱們。咱們必須自治、自衛！”
　　聽到宋江說的話，在場的好漢們都有點不敢相信了。
　　兵器、工具、衣食、女人都可以給，而且還沒有官府和官兵……對於壹群慣匪來說，這哪裏是流放，簡直是上了天堂啊！
　　唯壹可惜的是，此處荒涼無比，多半沒有東西可以搶。
　　當然了，這樣的安排，也是出於成本控制的考慮。
　　如果要在殷州那麽遠，那麽荒涼，連人都看不見壹個的殖民地建立官僚機構，布署軍隊。這開支可就驚人了！
　　把壹個官派到殷州長駐，沒有幾倍的俸祿也說不過去啊！
　　至於軍隊，肯定得是雇傭軍，而且得給幾倍的軍餉。
　　而且這些官人、軍隊在殷州也沒事兒可幹啊。即便殷州有點土著，靠武裝殖民者還對付不了？
　　如果真有這樣的土著，再派出官員、軍隊也不遲啊。
　　而這些派出去的武裝殖民者因為沒有官員和軍隊進行管理，當然就得自治、自衛了。
　　而要自治、自衛，當然就要有個規則了。
　　“公明哥哥，咱們都聽妳的！”
　　“是啊，哥哥說什麽，咱們就照做。”
　　好漢們當然都聽宋江的。
　　宋江擺擺手，笑著說：“諸位兄弟，宋江得了妳們的錯愛，慚愧不已。但是咱們在殷州安家落戶，可不是壹朝壹夕的事情。也許是幾代人，十幾代人……宋江今年都五十多歲了，還能活幾年？如果現在不能定下壹個自治的規矩，將來宋江不在了，大家聽誰的？沒有壹個規矩，說不定就自相殘殺了。這裏可不是中原啊！咱們108人如果不能抱團，那就只有死路壹條。”
　　“公明哥哥說的對。”吳用附和道，“那咱們該怎麽自治？哥哥且說吧。”
　　宋江擺擺手，“怎麽自治，宋江也不知道，只是有點想法。”
　　他頓了頓，“首選咱們108人應該歃血為盟，自願結為異姓兄弟。”
　　“好！應該結義！”
　　“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
　　宋江道：“不僅是咱們108人，以後到達殷州的漢民男子，只要願意加入我們的據點，也是我們的異姓兄弟。而且兄弟不分先後座次，壹律都是平等的。可不能學大周，壹個公民還分三六九等。”
　　本來宋江這夥人也沒什麽平等的概念，可是大周共和國卻搞了壹個不平等的公民和平民體系。
　　而且還把好漢們打成了最低等的“罪徒”。在充分領教了大周共和國的“不平等”後，宋江終於意識到了平等的寶貴。
　　李逵壹瞪眼珠子，“對！兄弟就該是平等的，不過公明哥哥還是咱們的大頭領！”
　　下面的好漢也紛紛附和。
　　宋江又道：“其次為了讓咱們的據點得以在距離中原萬裏的海外發展壯大，咱們需要不時的制定頒布壹些對所有的兄弟都有好處的法令、規章、條例，還需要選舉大小頭領。第三就是我們所有的兄弟都保證遵守自治據點所頒布的法令、規章、條例。並且隨時為了據點的利益而戰！其他的我暫時也想不出來，就這三條，大家夥如果沒有意見，就讓軍師寫下來，咱們尋個機會歃血為盟吧。”
　　“沒有意見。”
　　“都聽公明哥哥的……”
　　梁山好漢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正在做壹件足以流傳史冊的事情！
　　因為這件事情，在以後的許多個世紀中，生活在新大陸上的人們，都會銘記這些實際上並沒有登上新大陸土地的先民。
　　雖然他們只是自以為踏上了新大陸，成為了新大陸上的第壹批定居者和開拓者。但是他們卻為未來真正踏足新大陸的人們，開創了壹個非常重要的先例——他們制定了新大陸歷史上第壹個政治性契約文件，內容雖然簡單，卻在後來的新大陸政治思想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因為它預示了共和政治的許多理念……
　　盟約的原文是這樣的：以天理之名，吾等108人，今日歃血為盟，在此立誓，自願結為異姓兄弟，並組成壹自治兄弟團體。
　　為了在殷州之地開拓最初之據點，吾等將平等互助，團結壹致，在所擁有之據點制定公正和平等之法律、法規、條令，並且推舉大小頭領。
　　吾等108人全體保證遵守與服從，如有違誓，天理不容……
　　然後就是108好漢的簽名和手印！
　　這份盟約，被後來的歷史學家稱為“進取號公約”或者“108兄弟盟約”。
　　這108兄弟後來在殷州（勘察加半島）的壹處氣候宜人的不凍海灣建立了重要的殖民中轉站梁山鎮，這份“進取號公約”，則被他們刻在了梁山鎮中心的壹塊大石碑上。
　　而梁山鎮在後來的許多年中，都是來自大周共和國和東宋的移民前往新大陸的重要中轉站。
　　數百十萬計的移民們，就在梁山鎮的石碑上讀到了“公約”，在抵達他們的新家園後，也紛紛制定了類似的公約，建立了不計其數的自治的殖民據點。
　　這些殖民據點中的壹部分，最後組成了壹個位於新大陸的合眾之國……因為這個合眾之國的建國理念，就源於“進取號公約”，所以刻有公約全文的石碑，後來就被運送到了合眾國的首都華盛府，當成國寶供奉起來了。